十七、書生招禍
潘嶽心想父母自是非常關注祖父,便先將信奉於父母麵前,潘芘夫婦對視一眼,潘芘接過信閱讀,閱後似是稍有不愉,將信交還潘嶽,潘嶽接過信閱讀,信中亦不過是一些平常細碎家事及關照之意,隻在信尾處另行注明若有什麽事,可於城西青牛山中有一青雲觀尋一名青雲道人。隻這一處,令人甚是不解,心想,我若有什麽事,自當與父母友人商議。卻去找什麽青雲道人?再說,我能有什麽事?莫不是哪日出行被梨子砸破頭?想著,便一笑置之,並不在意,隻問父母可知道這青雲道人是甚麽人。當下母親也隻告訴他是與潘家略有淵源的一個恩人罷了。潘嶽便道:“即如此,改日得空自應當去拜訪。”
這裏,父母剛走,陸管事便進來提醒,賈府下人還在喝茶等候回信。潘嶽雖與賈南風有一麵之緣,但當時不過是一時之念,將賈南風換做任何一個身份的人,潘嶽都會如此行事,並不願因此事攀權附貴,便修回信一封,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且近日自身染疾,不能出門雲雲,以此推托。
誰知賈府甚是心誠,第二日便差人送來眾多貴重藥品補品。信中請潘嶽好好將養身份,早日痊愈,並仍是請愈後及早登門為念。
一連十餘日,潘嶽皆妝病在家,未與友人相通,隻出門一次拜訪那青雲道人,然到青雲觀卻聞青雲道人雲遊在外,並未曾見到,略過不提。卻說這日傍晚,裴楷家童裴貴兒到府拜見潘嶽,卻未持裴楷書信,潘嶽讓人引他到後廳相敘, 裴貴兒行過禮,見左右無人,方道出裴楷口信。原來是裴楷得到消息,道是那日他們於張載家中所言司馬一事業已泄露。通知潘嶽暫避一時,避個三五個月風頭再說。因事情危險,不宜通信,所以隻讓貴兒來口頭告知,而裴楷也早已避往他處。潘嶽隻問怎麽回事,那貴兒答道:“我家公子也未得知,隻猜想可能是那日賈家那小妹妹說走了嘴。”潘嶽也覺有理,一時無語,遣走了貴兒。一番思忖,潘嶽此時正是少年心性,書生意氣,並不怕事,亦沒有覺得這事有多嚴重,遂並沒怎麽放在心上。倒也惴惴了幾日,然竟風平浪靜,並未有事。潘嶽也就淡忘了。
忽忽又過數月,歡天喜地把年關過完,一連十數日走親訪友祭祀諸般事宜也基本完成。這日一家人難得休閑下來,正在家中圍爐而話,忽聞外麵有人喧嘩,陸管事連滾帶爬奔進來稟告,賈候爺帶人拿公子來了。眾人俱驚,這裏已有一人帶著幾名將士直闖入內道:“不防事的,潘大人,潘夫人不必驚嚇。賈將軍請令公子過去問一句話而已。”說話這人三十餘歲,麵目清秀,正是賈充手下猛將成濟。眾人皆知這成濟最是麵善心狠,去年,當今魏帝曹奐之兄魏帝髦曾率幾百老幼奴從起兵欲與司馬一門相抗,曹髦一馬當先,因他皇帝之威,竟無人敢與他相抗,皆望風而逃,關鍵時鍵,正是這成濟一槍便刺死了曹髦。方改立曹奐為帝。連皇帝也敢刺死,可見其膽大心狠了。這裏,成濟雖是微笑而言,眾人哪敢反抗?至或都不敢問有什麽事。潘嶽更是摸不著頭腦,暗想:年前還盛情相邀,如今怎麽這般模樣?總不成是我一再托辭不去賈府拜訪,他惱羞成怒了不成?當即,安慰母親兩句,隨成濟及眾將士出來。外麵卻早已備好車馬,眾人卻也無甚不敬之處,擁簇潘嶽上車而行。而家裏潘芘自去找人打探打聽消息不提。
一路行至賈府,成濟相隨潘嶽直入內府書房,由仆從稟告,潘嶽正立於外麵相候,忽地瞥見一人從長廊亦向此行來,卻不是王衍是誰?然王衍卻隻顧目視前方而行,視潘嶽為陌路一般,倒讓潘嶽驚疑不定,不知該不該招呼行禮。王衍行近,對潘嶽竟是視而不見,由潘嶽身側擦身而過,徑入內書房而去。潘嶽又是摸不著頭腦,隻覺此事奇怪,不知為何王衍此般模樣。
此時傳潘嶽進內。潘嶽因不知何事,又見王衍此番行狀,倒也心下惴惴,進了書房,卻見迎麵一張巨大書畫漢玉鑲寶屏風,轉過屏風,卻見案後坐著一人,王衍正立於一側。報告一些公文信件,潘嶽冷眼旁觀,雖不識賈充,猜想坐著之人必是,而王衍現下似乎正於賈充跟前當差。不及多想,當下行禮,禮畢。賈充請座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