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妹出嫁
此刻聽他道好。心內便是不服,隻想你是何人,我這武藝卻是不需你來議論,便想給他一點厲害瞧瞧,隻道一聲‘小心了’,便幾個跨步,一槍忽地朝周處胸腹點去。周處側身避過,伸出一隻大手來抓槍身。灌娘本不知他底細,不願傷人,因此剛才不過虛點,令他坐倒出醜,此刻見他竟亦是身懷不弱武藝,心裏大喜,再不客氣,招式變實。那人道一聲‘來得好’。避開鋒利處,掌擊槍身。灌娘一生少逢敵手,此刻正遇勁敵,抖擻精神,耍開銀槍,她招式精妙,周處天生神力,二人相鬥便有如雷霆震怒,一時旗鼓相當,不分勝負。待到停時,又有如江海凝光。灌娘槍指周處左肩,周處右拳淩空待發。卻是灌娘更勝一籌,周處略是一窘,甚為佩服,抱拳道:“我輸了。”說畢,跨馬而去。
灌娘這一番相鬥,甚覺痛快,她自知剛才隻不過是比試,因此自己算是快一步,但若是真打,槍刺那人左肩,卻並不致命,但那人神力,受痛之時右拳擊下,自己卻定是當場喪命。因此雖說是贏了卻也死了。心裏也是佩服。她自身天賦甚高,又得名師指點,幾乎無敵,如此武藝高強之人以前也隻見過義兄李陽一人,倒也是好奇心起。待得回到府中,便有陶侃相候,如此這般告訴,灌娘方知剛才那人才是自己提親對象,至於潘嶽卻是一場誤會。陶侃又交出書信一封,道是周處送來,竟是父母來信。信上淚跡斑斑,卻是深悔當年做錯,致使女兒流落在外,又道先遣周處送信,隨後由她兩位兄長親自來陪罪,率人迎她回去,信中情意深厚,盡述數年來悔恨思念之情,灌娘看了早已忍不住淚水漣漣。
原來陶侃昨日尋周處保媒,周處甚為看重,不敢怠慢,連日快馬奔回鄱陽,征得父親同意,又趕至宛城,尋得灌娘父母問過。灌娘父母聞知有女兒消息,寫下此信請周處先帶回。細算一算,周處這半日一夜來往奔波一千餘裏,猶如生了翅膀飛渡一般,然周處早晨到了潘府卻是神色如常,言語也是輕描淡寫,並不見絲毫異處,卻是令人驚歎。灌娘雖亦心有所感,口中隻道:“他有千裏良駒,不值甚麽。”持了父母書信出來,心裏又喜又悲,不忍放手,欲去林中尋一清靜無人處細閱。便去林中小路旁那小亭,卻是一路垂淚一路行去。忽聽前麵一輕柔聲音道:“你雖請陶侃為荀妹妹提了親,我們這事總還是要商量的。”卻正是楊研的聲音。灌娘便拭了拭淚,抬眼望去,望見潘嶽夫婦對坐亭中對奕,如此清晨,鳥聲啾啾,清靜悠閑,二人便有如神仙伴侶,一望而去甚覺美好。灌娘手扶大樹,便不肯走近。卻聽潘嶽道:“你有什麽話或是勸我納妾,我全聽你的便是。你不必煩惱不安。”
然楊研卻似也不願潘嶽做勉強之事,倒是顯得有些心慌結舌,連聲解釋道:“我並,並不是非有此意,”又道:“隻是你便是現在不想,若以後不論何時想多娶妻室或是納妾,我都隻會歡喜,不會生怨”,想了一想,又道:“我並沒有煩惱不安。”
潘嶽不答,隻笑指一指自己身上。
楊研見了‘啊’了一聲,忙起身行到潘嶽這邊,潘嶽亦是立起,楊研便把潘嶽衣帶解了重新係過,想是潘嶽衣帶一向為楊研所係,今日楊研滿腹心思所以沒有結好,或是結歪,灌娘所站之處卻是看不真切。此時此刻,卻更是不便上前打擾,灌娘因此掉頭走回,隻想:我以前眼盲之時早知他夫婦二人和睦,雙眼複明之後反倒不如以前眼盲之時看得清楚了。
又是一年春來花開季,清晨時,輕霧繚繞,一縣飄香,鳥鳴聲聲,蝶舞蜂飛,忽有一騎衝開薄霧,掠起落英,驚飛鳥蝶直奔往潘府而來。
潘嶽迎了,原來是宮裏太監(官名),道是太子、太子妃今日要來賞花,已經出京,令他們準備。潘嶽令下人收拾準備,來得太急,一時不免倉促,又同官差裝扮好了,駕車往縣境處相候。
候到午時,便見龍鳳車攆緩緩而來,潘嶽相迎,禮畢,賈南風令他近前說話。道:“早聞一縣花美名,慕名前來觀賞。”
潘嶽回道:“沒有提前準備,隻恐伺候不周。”卻見除太子,賈南風外,上次所見那小王子司馬遹亦在車上,看到潘嶽想是還認得,朝他笑臉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