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在軍營中的生活平淡無奇,禁軍十營是禁軍之中最爛的一營,禁軍總共分為十三個營,其中禁衛營負責皇宮的巡視和守衛,雖隸屬禁軍,卻與其他十二營大不相同。每年的禁軍考核大比,禁衛營都不參與其中,可以說是相對獨立的。
秋天很快過去了。禁軍相對北疆大營來說,各方麵條件都要好的多。便是新發下來的軍服都是上好的材料和新棉。莫小川在禁軍中很低調,除了當日小黑馬將徐將軍踹倒這件事之外,再無其他引人矚目的事。
便是這件事也流傳不廣,十營主將被踹於馬下,實在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自然盡力壓製,嚴令談論此事。
如此,莫小川這個年輕而瘦弱的校尉在將士們的眼中並不出眾,平日裏他也隻與章立走的近一些。
當日見著章立,莫小川便感覺此人的騎術不凡,在快馬疾馳下,竟能穩穩落地。現在相處的時日久了,兩人也彼此有所了解,雖然莫小川沒有說出自己以前的身份,不過,章立很欣賞莫小川的性情。
這一日,閑坐下來。
章立悄悄地從懷裏摸出一個酒囊,道:“三日後就要大比了。今日無事,莫兄弟,我們喝兩口?”
莫小川抹了一把汗,不知怎地,自己認識的人大多愛酒。從章立口中,他也了解到,在前線大營之時,這小子便是因酒誤事,這才被打了軍棍降調至了禁軍之中。沒想到,來到這裏還是改不了這個毛病。看著他提出酒來,莫小川擺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將軍本就看你我不順眼,讓知道又要挨軍棍了。”
“你怕什麽?”章立扭了扭脖子,竟然發出咯咯咯的關節響動之聲,隨即說道:“那徐將軍也僅是看我不順眼,又不會跟你過不去。”
莫小川苦笑一聲,道:“別人看不出來,你還不知道嗎?他對你是表麵上的不順眼,對我卻是從心底看不上,雖不知何故,到現在都沒為難我,可……”
“怕他作甚!”章立不由分說從床板下麵揪出兩個碗就滿上,道:“大不了再打老子一頓,他還敢殺了老子不成。是兄弟就喝,少囉嗦!”說罷,他也不管莫小川願不願意,兩隻手分別端起兩隻酒碗,自己仰頭幹了一碗,另一碗遞到莫小川麵前。
莫小川無奈伸手接過,仰頭灌了進去。
章立的酒釀不大,兩碗下去便已經空了。看著空空的酒碗,搖了搖酒囊,他站起身來,揪著莫小川,道:“他娘的,這裏喝酒太憋悶了,咱們兄弟出去走走。”
莫小川搖頭,道:“後日就要大比,到時候我們營中的幾個校尉必然要上場的,今夜徐將軍萬一巡營,看到你我不在,豈不又惹一身的麻煩。”
“巡個屁!”章立對徐將軍著實沒有什麽好感,甚至有些怨氣,喝了點酒更是無所顧忌,道:“那老小子早已經跑到宜春樓喝酒去了。倘若他會巡營,十營也不會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許他出去廝混,便許我們喝酒。”
莫小川本就年紀不大,少年人難免有些血氣,被章立這般一說,也有些心動,最近這些日子從秋天悶到冬天,隻是偶爾見上盈盈和梅小莞一麵,其他時間都在軍營之中,著實悶得慌,被章立拉扯之下,也就跟著去了。
兩人出得營門,策馬而奔。
莫小川做為一個校尉,俸祿不多,雖說盈盈那院子裏的錢物任他使用,他卻不想虧欠別人太多,故而,日常花銷都是用自己身上的錢。兩人來到上京街道上,也不去尋那奢華之地,撿了一個還算幹淨的酒樓就走了進去。
章立這人對小節上的事並不在乎,在哪裏喝酒無所謂,隻要酒不難喝就成。莫小川選了地方,他就是順著走去。
兩人尋了一處相對安靜的位置坐下,章立招呼小二,道:“一壇好酒,四斤牛肉,其他小菜你自己看著辦。”
小二聽章立出言爽快,笑臉相迎,答應著去了。
酒樓中的牛肉和酒都是現成了,略一溫熱便端了上來。兩人吃喝起來,章立的話匣便打開了。平日間,莫小川隻知道這小子箭法和騎術極好,應該是一打仗的好手,今日才見識到他另一隱藏的本領——吹牛!
章立吹起牛來虎虎生風,唾沫星子亂濺,海口一誇,除了禁衛營,把禁軍中其他十一營說得一無是處。按他這個說法,若不是徐將軍這麽一個草包做了十營偏將,換一個有作為些的領導,十營早已經鶴立雞群了。
他這一吹牛不要緊,這酒樓中有幾個人不願意了。
在距離莫小川他們不遠處,正是禁軍八營的一個校尉和幾個士兵在喝酒,當下板著臉走了過來,道:“聽這位兄弟的口氣,你們是十營的吧?”
莫小川看著對方身著禁軍服飾,起身道:“正是,不知兄弟是哪個營的?”
說話那校尉還未搭話,在他身後的士兵便麵帶怒容,道:“你算哪根蔥,也配和我們高校尉稱兄道……”
那士兵的話未說完,章立一隻酒碗便甩了過去,“啪!”酒碗碎裂,那士兵捂著嘴蹲在了地上,猛咳起來,身邊的人拍打了半天後背,這才混著血水吐出兩顆門牙來,敢情方才是打落的牙齒卡到嗓子裏了。
待那士兵沒事後,這邊的幾人紛紛圍了上來,那校尉更是麵臉怒容,也不說話,抬手朝著章立麵門便是一拳。
章立右手格擋,左手順勢提起桌上的酒壇子,照著那校尉的臉便砸了過去,頓時酒水四濺,碎裂的酒壇扣得那校尉滿頭都是,後麵的士兵們抄起長凳便要上來打人。
莫小川見勢不妙,想勸架已經來不及了。他怕章立一人吃虧,隻能也挽袖上前,準備打架。
看著莫小川上來,章立一抬手,攔住了他,道:“莫兄弟不要插手,這幾個小角色,兄弟我一人就夠了。”章立這次倒不是吹牛,主要這些日子莫小川太過低調,也沒顯露過什麽本事,看他瘦弱,章立有些擔心他吃虧。再者,禁軍之中打架也是常事,尤其是當些小官的人,大多都是官宦之後,平日打架沒什麽,主要是看*,身後沒一個好的家世,在這裏麵惹出了麻煩,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別看章立在那邊前線大營挨了軍棍,來到禁軍又被一頓揍。他老爹可是實打實的兵部侍郎,若不然也不可能下調至禁軍之中。打架他自然不怕,卻不想連累莫小川。
章立一人在前,別人怎麽打他,他不管,隻是揪著被一酒壇子拍暈的校尉狠揍,不一會兒,那校尉整張臉都已見血,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砸爛了一張桌子躺在了地上。章立渾身的腳底印,卻混入沒事人一般,拍了拍衣服上的鞋印,擼起胳膊便又揪著一個人要揍。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住手!”
莫小川順聲望去,隻見徐將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口,正麵帶怒容看著他們兩個。
看著徐將軍麵色泛紅,顯然是飲了酒,右側脖頸處還沾染了幾處脂粉,看來章立的話沒有錯,他應該是剛從青樓裏出來。莫小川他們選地方的時候,也就順路進了酒樓,這裏是回營的必經之路,正好被碰上了。
章立站直了身子,高聲喊道:“徐將軍好!”
徐將軍麵色不善地瞅了瞅他,又看了看對麵八營的人,盡管莫小川和章立都是他最不待見的兩個下屬,但禁軍中的都是比較護短的,當著八營士兵的麵,他也不好過分責怪章立,便冷著臉,道:“很喜歡打嗎?那後日的大比,校尉單練便交給你們兩個了。”說罷,一甩衣袖,邁步出門,隔了一會兒,未見二人動彈,又冷哼了一聲,道:“還不走?”
章立朝著八營的人瞪了瞪眼,邁步走門。
路上,兩人盡量和徐將軍保持距離,莫小川有些不解地低聲對著章立問道:“什麽叫單練?”盡管他這段時間在禁軍之中對大比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什麽排兵布陣,搶山頭、守陣地、突襲、反擊,這些都是基本的大項,據說還分十二項小試,下麵更是有許多枝節,這就不是他了解的了。方才聽徐將軍的口氣,好像這單練也有懲罰的味道,故而有此一問。
章立好似滿不在乎,道:“沒什麽,單練就是揍人,到時候你跟著我便是。”
“揍人?”莫小川滿臉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