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幽靜的山道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著,在馬車的側麵,小黑馬上的少年低聲與馬車內的人交談著什麽。前方幾個禁軍開路,大隊禁軍卻跟在後麵。

一個年輕些的禁軍士兵催馬上前,來到石馗身旁,低聲問道:“校尉大人,那個年輕人是什麽人啊?是小姐的客人嗎?”

“那人,其實你們並不陌生。”石馗低聲回道。

“不會吧?”禁軍士兵驚訝,道:“以前都沒見過他。”

“燕國北疆的煞神小隊聽說過吧?”石馗反問道。

“校尉大人說的可是那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然後突襲蠻夷軍,把禍水引到我們前線大營,還能全身而退的煞神小隊?”禁軍士兵追問道。

“廢話,除了那支小隊,還有那支隊伍是被稱作煞神小隊的?”石馗白了他一眼。

禁軍士兵急忙賠笑,道:“屬下這不就是一問嘛。北疆那煞神小隊差點讓花帥栽了跟頭,著實厲害,可是這和那年輕人有什麽關係?”說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麵露驚訝之色又道:“莫不是這少年是煞神小隊裏的成員?可他又怎麽會出現在我們西梁呢?”

“白癡,他就是煞神小隊的隊長。燕國的梅府被抄,整個梅家就他逃了出來,你說他怎麽會出現在我們西梁?”石馗瞅了那士兵一眼。

“哦,原來如……啊?”禁軍士兵整個人呆住了,張口的嘴巴半晌合不攏,一雙眼睛看著莫小川,眼珠子都似乎要跳出來。這也難怪他如此吃驚,莫小川那支偷襲小隊把三個國家的精銳部隊都攪和了進去,而且,成功地給燕國解了圍,在千軍萬馬中竟然硬是衝殺了出去,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雖然這裏麵有很多因素存在,莫小川他們成功脫險和北疆大營的周密部署是分不開的,但是西梁的民風開化,素有好戰之風,一般都不會像燕國那般盡量將對方的實力說得羸弱不堪。

因而,莫小川他們這支小隊在西梁的名聲卻比在燕國流傳更廣,而且,這世界上從來就不缺那些誇大其辭的人,如此,傳言傳的時間久了,便愈加神秘起來。莫小川那支偷襲小隊也被人改了名字,叫成了煞神小隊,而莫小川本人更是被冠以“煞神”之名。

原本他們被蠻夷數萬人追殺也被說成了是故意引誘蠻夷數萬大軍,這一戰甚至還被許多西梁將領用來作為研究素材。

有了這些前題,在加上莫小川現在瘦弱的模樣和未及弱冠的年紀,禁軍士兵反應如此強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石馗看著禁軍士兵呆滯的模樣,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禁軍士兵反應過來,“咕嚕!”咽了一口唾沫,道:“校尉大人沒有誆我?”

“老子哪裏有閑工夫騙你,不信的話,給老子滾蛋。”說著,揮起馬鞭便要揍人。

禁軍士兵急忙抬手,口中連聲說道:“別,別介……校尉大人,小的這不也是好奇嘛,想來那梅世昌的兒子也不會熊到哪裏去,隻是這年輕人真的是那個‘煞神’嗎?我看著怎麽不像,看他那模樣,都不一定受得了我的一拳。”

“信不信雖你。”石馗收回馬鞭,道:“別看他瘦弱,但前些日顧明世府上發生的事你雖沒去,可也聽說了吧。”

“這個自然,居然是一年輕人所為,不單殺了顧府許多人,還將一個一流高手打成重傷,全身的骨頭幾乎碎了一半,這還不算,出府後,又和城防軍交手,赤手空拳竟殺了五十多人,雖然蔚州的城防軍常年窩在城裏草包了一點,但是這人也不簡單……好像那人最後被小姐救……”說道這裏,禁軍士兵猛地在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瞪大了眼睛,驚訝道:“校尉大人的意思是,那人就是這年輕人?”

石馗被他這一巴掌拍的嚇一跳,唾了口唾沫,道:“你他娘能不能不要這般一驚一乍的。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禁軍士兵被罵也不生氣,軍中的漢子大多粗俗一些,即便他們是禁軍也不能免俗,這些“老子”“他娘的”幾乎和“你好”“喂”這些口頭常用語差不多,說出來並不算是罵人,當然,這也隻是上級對下級,或是平日裏關係好的人,才能這樣說。若是一個普通士兵對校尉如此說,那就是成心找揍了。

禁軍士兵笑著躲到了後麵,但是目光卻始終看著莫小川,麵上帶著些許敬佩和好奇,卻並沒有懼怕之色。單從這一點上,便可看出西梁的軍中好戰之風,比之那些蠻夷軍也不逞多讓,盡管這和他們隸屬禁軍,從未上過戰場也有關係,所謂無知者無畏,便是這個道理。

隊伍在路上已經行了五日,盈盈一路上與莫小川說了許多西梁這邊民風習俗之事,同屬北方國家,燕國和西梁雖在政策與國力上差距不小,民間習俗卻差別並不是很大。莫小川一一聽著,有不明白的地方便開口詢問。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還不到一年,以前又常在府中和軍中活動,即便來到西梁,了解的也並不多。這幾日間學到的東西著實不少。

雖然盈盈有的時候也會疑惑莫小川怎麽會有這麽多問題,不過轉念一想,莫小川常年在梅府,以前是出了名的紈絝大少爺,對民間風俗不太了解,也屬正常,便事無巨細,盡數說來。

時間一點點過著,隨著莫小川以前的身份在禁軍之中傳開,大家看他的目光均有所不同。這一日,隊伍行至嵐州,距離上京已經不足二百餘裏,盈盈讓石馗安排大家休息一日,第二日再趕路。莫小川對此自然沒有異議,在他心裏甚至希望距離上京更遠一些。

因為,他對上京太過陌生,即便盈盈已經極力講解,讓他加深認識,可在他心中依舊沒有什麽概念。對於未知,他有一種本能的抗拒,也不知到了上京會是怎樣。這些日子,他雖然依舊沒有詢問盈盈的身份,可從那些禁軍士兵對她的態度上,也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至少不會比以前的自己差。以前作為梅府的少統領,他也不敢奢望禁軍會對自己如此恭敬,其實原因很簡單,禁軍不同於燕國北疆大營,或者西梁的前線大營這種邊境隊伍,禁軍裏麵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

因為軍中是守護皇城安全的,靠近皇帝,沾著貴氣,而且,皇城中還有戰力強悍的城防軍,城中又有各級衙門的差役,一般來說,除非國家腐敗不堪,天下大亂,或者有特殊情況,否則禁軍的這幫人吃皇糧的,整日除了操練,彼此相互比試一番之外,便不會再有什麽事幹。

可以說,他們便是軍中的少爺。

在這個時代,科舉也不是很發達,每年所取之人有限,大多都是從軍或者從某個部門的底層做起,有人脈有才幹的,便會在每年的吏部審核中被慢慢提拔起來。西梁國對軍功又很重視,那些封侯封爵的大多都是有軍功的,故而,隻要是在朝中有些*的人,都喜歡將自己的子嗣送到禁軍中曆練,混上個幾年出來,有了資曆,再動用關係,便好安穩下來了。

所以說,禁軍中的所謂的太子黨很多,一個個仰仗著有一個好爹,不拚本領就拚爹,有一個好腦子,不如有一個好老子,這種信念在禁軍之中隨處可見。

雖然西梁相對來說要好一些,而且每年的禁軍考核是很嚴厲的,能在禁軍之中留住三年的人大多都是有真本事的,可即便這樣,也不能免俗,還是有些混吃等死,又目高於頂之輩,因此,讓這些人低頭,一般是很難的,除非你比他們更有*,或者是本身的能力非常出眾,讓人不得不服。不然,絕無第三種可能。

正因如此。莫小川才能判斷處盈盈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雖說,盈盈有著很高的身份*,她帶自己去,應該不會被人加害,可莫小川依舊對前路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知會遇到什麽。

夜間,他心裏實在憋悶得慌,一個人走出外麵,漫步在沾染雨水的青草邊,鞋子很快被打濕了,而且鞋底帶了一層厚厚的泥,走起來十分不便。他彎下腰,從一旁的樹上折了根樹枝清理著鞋子,忽然,一個人影從前方一閃而過。

莫小川微微一愣,仔細瞅了瞅,好似什麽也沒有。

便沒有理會。

隔了一會兒,那人影近了些,又從自己的前方閃過。這次,莫小川看清楚了,有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從前麵快步跑了過去。

但他身在西梁,並不想惹事,也就懶得理會。一個人站在那裏,看著漆黑的夜空出了會兒神,便打算回去。忽然,那個人影又從自己的麵前跑了過去。

莫小川瞅了瞅,大步朝來時的方向行去。

終於,那個人影奔到了他的麵前,攔住道路,道:“小子,你看不到老夫嗎?”

“看到了!”莫小川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追?”那人貌似很生氣。

“我為什麽要追?”莫小川淡淡地說了句:“閣下若是有事,便說,沒事我就回去了。”

那人一愣,看著莫小川要走,急忙道:“老夫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