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龍爸站起來，扭著走，輕聲地嚷著：“林龍，不要聽他的，那些企業，都是自主經營，自負贏虧，今天待遇好，明天哪天政策一變，這些房地產公司修的房子也得紛紛降價，說不定又要裁員，飯碗就丟了。你要看長遠，看長遠，一定要聽爸的，在計劃局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哪也不能去呀！”
袁嘉樂聽到林龍爸這樣咒他們房地產公司，氣得臉都綠了，又想發火。林龍用眼光壓住了，那意思是我們下來說，不要惹我父親了，OK！”
林龍扶著父親，蹣跚地朝餐館外麵走去。
第二天，林龍就去上班了，開始，大家還盯了盯他紅腫的臉龐，但很快就轉過頭去，因為，大家都很忙。這新一周，也是A普查培訓大會即將拉開帷幕的日子，沒有人忙於家長裏短，貿易科三個人和他們四個臨時工，人人都要上台講課。
A普查的備課和創新方案，將會成為市裏在年底評選先進的第一階段（普查過程為第二階段、摸底和過錄大統計為第三階段），A普查和和區級先進掛上鉤讓包括古堡區及其它各個區縣市裏掀起不小的波瀾。據說有些區原本不參與A普查的幹部都潛心炮製相關的備課和創新方案，大家都爭著要當先進。
但後續參與進來的人，更多是對A普查業務不熟悉，有些連基本的文件精神都沒有吃透，更不要說理解普查摸底的調查方法和數據處理了，方案怎麽可能通過呢！
早上徐朝偉召集大家開會，先是強調了大家對業務鑽研不能掉以輕心，要再接再厲，又告訴大家普查培訓分二期，一期三天，兩期包括最後一天的總結，剛好一周。這一周沒有休息日，接著又開始的分工。
周曼鈺是第一組組長，帶著林龍和張子峰在清風山莊落實第一批培訓學員的分配宿舍和山莊自助餐發票工作。鄭家玲是第二組組長，帶著周薇和牟冰冰作好迎接培訓人員的登記，追查未來參加培訓人員的去向工作，最後徐朝偉神秘地笑著說：“現在區裏領導很重視我們這次A普查的培訓，莊區長也要參加我們這次培訓會，他要作重要的講話！”
“哇！”會上大家一陣小歡呼。徐朝偉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靜，叫大家開始行動，他最後會接著莊區長在下午兩點到來，第一期開班培訓正式開始。
下午2點，開課時間，投影話筒工作人員，培訓培訓人員全部到位，都等著莊區長的到來。結果，2點鍾徐朝偉帶來的領導不是莊勝利，而是周晶。
徐朝偉帶著周晶坐到主席台，徐朝偉從背裏取得講話稿，遞給周晶。
周晶一把把講話稿推開，開口就說：“今天勝利區長很忙來不了，我代表勝利區長來給大家說。我的講話不用講話稿，我對這次A普查是十分的熟悉，大家都要認真學習，學習了業務，回去好開展工作，下麵就大家學習講幾個重點……”周晶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談。
林龍們坐在最後一排可著指示，可是周晶談到學習的重點，他似乎有些卡殼，幾個地方重複去重複來，也談不到重點。看來他也沒有A普查的具體工作的經驗，上台講話也是趕鴨子上架，可是他偏偏不要徐朝偉理好的講話稿。
如果還有其它領導，周晶或許會就此打住。現在整個培訓大會裏他是最高的領導，他的話就越裹越長，到最後離題，就在台上講起了工作態度的問題。林龍看見梁薇目不轉晴地盯著周晶看，又暗自撇著嘴搖頭輕笑，這是一種親密之人的無奈之笑。林龍心裏緊了一下，那次去西森煤礦的時候，周晶問梁薇房子租好沒有？不知他們現在的房子可租好了？
好不容易，周晶講話了，講完了，他走下主席台，來到他們這群工作人員的麵前，重點又叮囑一遍，“好好培訓哦，勝利區長很重視A普查，朝偉，這次培訓的內容和成果，你每天要發短信給我，我要給勝利區長，還有以後普查開始了，每天普查出來的數據，也要這樣做……”大家都不停地點著頭，周晶揚了揚手，先走了。
培訓正式開始，第一堂課是徐朝偉，接著是周曼鈺，鄭家玲……
清風山莊，遠離鬧市，環境幽靜，除了是一個學習之佳處，晚上也是一個休閑度假的好地方，第一天的講課結束，徐朝偉把工作人員全部召集在他們住的套房裏，切開西瓜，買來啤酒，擺上了麻將，把工作人員召集起來一起玩耍。
打牌猜數、劃拳喝酒、麻將上桌，鄭家玲玩得最為開心，她沒有了平時在局裏的‘姐姐’威信，在沙發在打滾耍賴，逼著徐朝偉喝酒，打麻將輸了錢大呼小叫，贏了錢張牙舞爪……
大家都很開心，開心的時候最好打聽領導心思了，林龍湊近要‘正經’一些周曼鈺，問著：“周姐，這次我們幾個交上去A普查的創新方案，誰的最有價值呢？”
林龍插進來的這句話讓大家一下子安靜了起來，開始琢磨著什麽。周曼鈺嘟著嘴看了看徐朝偉，還是徐朝偉開了口：“你們四個都很不錯的，業務熟悉，工作能力強，寫的方案都有創新性和可操作性，市裏麵是肯定的，不過了，其中……”徐朝偉頓了頓，顯然要給大家遞出內部消息。
“梁薇A普查的創新方案呢，突出了上下齊動，網點鋪展細密的特點，在她的方案中描述了通過區政府的政令，開拓廣闊的全員動員的普查前景。這也是一種優勢，這也是我們A普查嚴肅和必然推動性的體現，這是一種戰略眼光。”
表揚完了梁薇，徐朝偉朝大家看看，大家都聽得很仔細，包括剛才還很瘋狂的鄭家玲也完全安靜了下來。
“張子峰的方案呢，雖然沒有站到戰略高度上，但是也有優勢，他提出了核心團隊帶著整片布局的觀點，用精英團隊滲透基層，使得鎮辦、街道的普查人員人人專業。子峰在方案很有膽識地提出了大膽的設想，如果按他的計劃，古堡區的普查的摸底工作不走在全市的前列，他直接退出以下兩個階段先進的評選。”
說道這裏，徐朝偉看了看林龍，又看了看牟冰冰，不再說話。
這意思大家明白，在他的心裏，在區裏，甚至市裏，對古堡區創新方案的認可，隻有梁薇和張子峰有競爭力。
“哦！”林龍心裏輕輕地笑了一下，心裏想：“當然了，梁薇有唐局罩著，張子峰在區裏也有一個神秘大佬的支持，他們的下麵是先進個人競爭，上麵也是勢均力敵。
“打牌、打牌，我還輸了500塊！”鄭家玲最先大叫起來。
“倒酒倒酒！”周曼鈺也安排道。沒上麻將的林龍趕緊開啤酒瓶，給大家滿上，一一敬上。
……
第二天的培訓輪到了林龍們講課了，林龍的心理沒受影響，他也根本不再想著先進。他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就是離開千飄香餐館的那天，袁嘉樂在他背後嚷著的說了去金灣房開，工資五千這句話總是總是時不時冒在他的耳際邊，無法消滅，讓人心癢癢的。
林龍講課的部分是A普查的摸底和過錄表格填寫課。如果之前對普查的方法及相關要求沒理解透，那在填寫這些具體的調查表格就會顯困難。林龍講得細，對迷惘的學員也講解得透，對學員的解答也是有求必應，加之基本功也紮實，他的課反而成了最受歡迎的，鄉鎮和街道辦的這些熟悉他或不熟悉的人都叫他林龍老師。
幾天的培訓期，林龍還不時看見有一些陌生麵孔在會場出現，據說是市裏來聽課組，但是林龍不關心這些，因為他認為，這培訓第一階段的先進已經和他無緣。
一周的培訓期轉眼結束了，林龍們也得到了兩天的輪休。林龍心裏有事，急！培訓一結束，顧不上回家休息，就直奔金灣房開而去。
他原來是朝兼職的項目部技術室而去，但是一到金灣房開公司，袁嘉樂馬上要下放下手裏的技術活，帶著他直奔一個會場。
這是金灣房開的一個商業態調整會。金灣房開在古堡區開發的匯景苑，不僅是一個住宅小區，更是朱麗麗定位的一個新興商業區。一期的十棟樓，一棟樓的商鋪總麵積在三千六百平方米。十棟樓三萬多平方米，2/3的建築主體已經完成，也拿到預售許可證，前期開發投資占用了她大約三千多萬左右的資金。她請了幾家策劃公司推廣匯景苑小區的商圈，但是策劃公司一直引進不了朱麗麗所想的整大型商業業態，比如沃爾瑪、家樂福或都居然之家這樣的大形商業形態。
現在朱麗麗換的是一家據說是從香港來的軒誠策劃公司，這家策劃公司通過對這個城市整個商業的調查研究，做了一個引進該市南商會，在匯景苑商圈成立一個以大型五金商業批發市場為主，輔配餐飲娛樂的商業業態形式。這家策劃公司為了打動朱麗麗，明義上請朱麗麗考察市場，而實際是請她去香港的購物天堂大采購了各種高檔時裝去了。但是人家朱麗麗回來後，安排助理把那些購物小票全部收集後，然後把購物所需的各種費用指派一並打入對方的帳戶，表示並不清欠。
原來這場商業態調整會軒誠策劃公司是請朱麗麗到金光大酒店去談的，但是朱麗麗說就來項目部現場就行了。林龍和袁嘉樂剛到到會場的時候，正好聽見軒誠策劃的一個西裝革履，高額頭的男士打開PPT，跟著幻燈伸出手開始從國外商業形勢談到國內經濟形勢、匯率、兌換一大通開場白後，才開始說到正點。
對方自信地介紹著：“南商會想在我們城市再開發一座五金小商品市場，按慣便，他們建成一個頗有規模的五金商品城，對商鋪這一塊的投資也不會低於兩千萬元，但是，南商會在進行大的投資時會一套獨特的評價體係的，過程非常複雜。比如利用不同的職能部門分別派專業的市場調查機構，做多次全封閉非交叉的市場調查，他們會有對於區域內常住人口數量、流動人口數量、未來新增人口數量、輻射區域人口數量、消費數量、消費結構、消費潛力、收入水平、產業布局、城市規劃、功能配套等近上百項指標詳實數據進行係統采集，然後才進入決策程序，在此基礎上經過集中評價才能最終定下來，所以過程真的是相當複雜。現在我們匯景苑所在地古堡區剛剛開發，在硬件是達不到大型商業形態的標準，所以，在引進其方的時候，我們也替對方著想，對於他們的小心翼翼，我們一定要充分理解。保證南商會大型五金商品市場城運營成功的概率更高，避免投資風險。我們策劃方建議，朱總在商鋪每平方米原價的基礎再降五十元，眼光放長遠，隻要把一期的商圈鈔熱了，嫌錢的機會在二期多多的有……”策劃方說得口唾沫直飛，說得一屋子的人眼冒金星，這一通動員說服之理，最終的目的就是要金灣在原價的基礎上虧本150萬左右的犧牲，他們才把握把南商會給拉進來。
林龍進來的時候，走在袁嘉樂的背後，他沒有跟著袁嘉樂走到會議桌的正席位上，而是就坐在門角側麵的後一排的凳子上，他是報著學習來的，坐在角落裏旁聽。
那位被稱為金灣房開女老板的朱總，話不多，一直是用優雅微笑的態度地聽完策劃方代表的發言，然後看著辦公室裏自己房開公司的各個崗位的負責人，她看見袁嘉樂，也刻苦意地轉了一下頭，看了一下後排的林龍，點了一下頭，林龍趕緊點頭還禮。
林龍雖然是學工程的，但平時愛好廣泛，對商業運作這一塊也看過不少書，加上這段時間在計劃局的磨煉，也變得更有主見。此時，聽完這個策劃方的一通神侃，總覺得有些地方是不大對的，可是，周圍金灣房開的正牌工作人員，都沒有反應，但是看得出，朱總的眼晴四下地看，就是希望自己的人能提出不同的意見。
自己雖然隻是來金灣兼職的，但是人家朱總待我不薄，還叫袁嘉樂上門給我兼職的機會，這時，為何不表現一下？起碼自己不是金灣的當局人，也沒對匯景苑商圈業態一直確定不不來的緊張與壓力。
大庭廣眾充滿勇氣的發言，林龍也是具備的。林龍便下了決心，站起來，主動提議，想談點自己的看法。
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奇怪地轉過身子皺著眉頭看著他，這讓林龍有點臉紅。但是，朱麗麗對他的眼光卻是充滿期待。朱麗麗叫工作人員給林龍拿了一杯茶，叫他慢慢說。
林龍鎮定下來，覺得朱總的態度這麽和藹，自己還緊張什麽呢！他清了清嗓子，然後用非常小心的字斟句酌的語氣說道：“古堡區是我們市委市政府重點開發區域，是我們城市量的擴張與質的提升，所以說，區是非常有發展潛力，匯景苑則是非常有前途的一塊商業用地，一味降價，不是我們推廣的目的！我們推廣的目的，更需要南商會，包括更多有實力的商家充分認識到我們匯景苑商圈未來的優勢和價值。”
林龍的回答，有自己的見解，明確地點明這家名叫軒誠的策劃公司以降價吸引客戶不如意之處。說到這裏，林龍瞥見到朱總傳遞過來的鼓勵的目光，說得也更有自信了。
林龍說完，朱總微笑不語。金灣的人還有策劃公司的都麵無表情，沒有人知道這個男孩子是怎麽就突然蹦跳出來的。
策劃方的降價引資的伎倆被林龍當場揭穿，但對方卻依舊麵不改色，帶著敵意地淡淡笑著看著林龍的臉頰，笑吟吟反駁說：“這位先生真是懂得不少呀，隻是我們分析問題要落實在實際基礎上哦！一個區域的發展難道不是政府的問題嗎？此時情況是古堡區確實還沒完全發展起來，不可避免這裏是人氣不高的現狀，難道這也代表先生您對區政府的不滿意？”策劃公司的人明顯開始刁難起林龍。
“這……”林龍一時回答不出，也找不到反駁對方的理由。對方笑了，放肆無忌地大笑起來，諷刺著林龍對他們的批評，並把林龍置於一個‘不滿區政府’的絕境之中。林龍作為一個金灣的新人，來到這個公司的會場，馬上就發表了意見，這其實是一種很大膽的工作作風，而且很拉風的工作作風，讓很多人側目的同時，他對他會惡意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