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龍有時也反駁父親，說自己考取的隻是臨時工，沒有編製的。這個時候，林龍爸的那個經典故事就開始了：“林龍呀，以前我們鎮上有兩個初中生，70年代的初中生都算知識分子了，他們兩人一同在鎮上當代課教師。有一位一直老老實實代課，而另一位聽說挖礦能賺錢，就不代課了，跑去挖礦了。現在過了幾十年，那位一直代課的早已轉正了，人家退休後，工資有2000多，聽說還會漲，整個生老病死都有國家管；而挖礦的那位，什麽也沒有挖到，後來隻有做點小生意謀生，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老了又沒退休金，也沒有醫保，生個病住個院，錢猛起往醫院砸呀！真心疼！還是在事業單位工作好啊，旱澇保收，怎麽著也不會虧待你的呀！林龍，你考進了計劃局，人家是正規單位，不管是不是臨時的，隻要進去了，就好，一定要好好幹呀！”林龍爸生怕兒子以為這是臨時的，心情不悅，不安心工作，在家裏對著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更擺出活生生的案例，生怕兒子年輕不懂事，做錯事。其實，林龍知道父親說的那個什麽挖礦的，做小生意謀生，老了又沒有保障的人正是他本人。
林龍感慨地點點頭，林龍爸更深層次地分析道：“林龍，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的工作單位可是區政府裏一個重要的局，這機會……”後麵的話林龍聽懂了，那是說家裏一沒關係，二沒錢，你居然能考進去，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林龍的女朋友娜娜絲也完全被林龍爸“公務員的光明前途”洗腦了。當林龍也對娜娜絲表示自己考取隻是一個臨時工的不爽時，娜娜絲就白他一眼，掐他一把，說：“你心態好點行不行，趕緊把自己投入到計劃局的主人公狀態中。你想，你們的計劃局是在區政府的大樓裏，工作是為國家辦事，哪裏不公務了？你給我提點勁好不，你爸啥關係都沒有，又沒錢燒香，你是硬考進去，比哪個差啊？你去了局裏要像你爸說的，努力工作，好好表現，看準機會，早日轉正！”
和他相戀兩年的娜娜絲在一家廣告公司跑業務，工作是一天連軸轉，跑上跑下。那廣告公司甭說五險一金，就是三金也不給娜娜絲他們交。看來，娜娜絲是把某種理想也寄托在自己身上了！林龍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在心裏乖乖地抱著朝向光明前途的信念去計劃局上班了，他在心裏告誡自己，要踏踏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而且他聽說計劃局的局長唐晶，是一個很有能力人。
“計劃局打電話通知我去上班了，可是，她們在電話裏婉轉地告訴了我們是臨時工作人員，招聘簡介又沒說清楚，怎麽回事呢？這麽正規的單位！”林龍問老同學袁嘉樂。
“我給你講，除了人事局網站發布的招考信息是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批準的，其它網站發布的肯定都是沒編製的，還有假的呢！”
“但是，人家計劃局在古堡區的區政府大樓裏，我進去後就是在區政府的大樓裏辦公了，這個不會有假！至於編製，我想不太重要吧！進去後，隻要表現好了，是金子就會發光的！”
“是，你是金子，你去發光吧！”袁嘉樂掛了電話。
“反正不管是不是臨時工，我總算是進了事業單位。我進去後就會踏踏實實幹活，總有一天會發光發亮的！”林龍對自己說著，堅定著自己的發光論。
林龍的發光論和父親的想法不謀而至。自從林龍考進計劃局後，林龍爸一付比林龍還開心的樣子，雖然知道兒子這次考上的隻是計劃局的臨時工，但是他尋思著兒子進了公家的大門，就不能再出來，從半個公務員做起，怎麽著也要做成一個完整的公務員！所以，當著外人的麵，他老爸直接就說——“我兒子考取了公務員！公務員，多少人擠破腦袋也不一定能得到的工作崗位呀！”
林龍有時也反駁父親，說自己考取的隻是臨時工，沒有編製的。這個時候，林龍爸的那個經典故事就開始了：“林龍呀，以前我們鎮上有兩個初中生，70年代的初中生都算知識分子了，他們兩人一同在鎮上當代課教師。有一位一直老老實實代課，而另一位聽說挖礦能賺錢，就不代課了，跑去挖礦了。現在過了幾十年，那位一直代課的早已轉正了，人家退休後，工資有2000多，聽說還會漲，整個生老病死都有國家管；而挖礦的那位，什麽也沒有挖到，後來隻有做點小生意謀生，最後什麽也沒有得到，老了又沒退休金，也沒有醫保，生個病住個院，錢猛起往醫院砸呀！真心疼！還是在事業單位工作好啊，旱澇保收，怎麽著也不會虧待你的呀！林龍，你考進了計劃局，人家是正規單位，不管是不是臨時的，隻要進去了，就好，一定要好好幹呀！”林龍爸生怕兒子以為這是臨時的，心情不悅，不安心工作，在家裏對著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更擺出活生生的案例，生怕兒子年輕不懂事，做錯事。其實，林龍知道父親說的那個什麽挖礦的，做小生意謀生，老了又沒有保障的人正是他本人。
林龍感慨地點點頭，林龍爸更深層次地分析道：“林龍，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的工作單位可是區政府裏一個重要的局，這機會……”後麵的話林龍聽懂了，那是說家裏一沒關係，二沒錢，你居然能考進去，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林龍的女朋友娜娜絲也完全被林龍爸“公務員的光明前途”洗腦了。當林龍也對娜娜絲表示自己考取隻是一個臨時工的不爽時，娜娜絲就白他一眼，掐他一把，說：“你心態好點行不行，趕緊把自己投入到計劃局的主人公狀態中。你想，你們的計劃局是在區政府的大樓裏，工作是為國家辦事，哪裏不公務了？你給我提點勁好不，你爸啥關係都沒有，又沒錢燒香，你是硬考進去，比哪個差啊？你去了局裏要像你爸說的，努力工作，好好表現，看準機會，早日轉正！”
和他相戀兩年的娜娜絲在一家廣告公司跑業務，工作是一天連軸轉，跑上跑下。那廣告公司甭說五險一金，就是三金也不給娜娜絲他們交。看來，娜娜絲是把某種理想也寄托在自己身上了！林龍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在心裏乖乖地抱著朝向光明前途的信念去計劃局上班了，他在心裏告誡自己，要踏踏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而且他聽說計劃局的局長唐晶，是一個很有能力人。
之前林龍在工地工作，雖說累，但是一月近3000元的收入，每月能存錢，父親住院也還能幫襯著，他想著存到一筆錢了，就得趕緊送父親去化療。可是突然出現的計劃局的這則招聘啟事，怎麽就讓自己動心了，去考了呢？原來還以為進事業單位工資穩定且高，沒想到隻有1000多元，還要生活，父親可怎麽繼續治病呀……後麵還在局裏做什麽，吃了什麽，林龍都忘記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回到家裏，林龍心情沉重地給父親說起了計劃局的工資待遇問題，話語間充滿了無限的複雜。
可是林龍爸卻堅決說很不錯了，說隻要進去了，就好了，慢慢來，你是新人，不是一進去別人就會待你很好的，你就從零開始，一步一步地走好，你爸當初要是不出來做小生意，一直在學校裏代課就好了，肯定早就轉正了。你爸就是教訓呀，你不能重複我的老路，在區政府的計劃局工作，又體麵，不會被人看輕……父親喋喋不休，林龍感覺有些煩，想走開，他父親一把拉住他，問，“見著唐局長了沒有？”林龍回答：“還沒見著，今天隻見著了貿易科的徐科長，還有科裏的鄭姐和周姐，不過，聽徐科長說，明天唐局長要抽時間見一下我們新招這四個人。”
“那就好，那就好！好好表現呀！”父親又是千般叮囑。
林龍的內心倍受煎熬，理想和現實一時不能平衡，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便想起給娜娜絲打電話，說了自己的迷茫和對父親病體的擔憂。娜娜絲的回答幹淨利落，“既然你都考取了，就要好好幹，這樣你爸還高興些，你要是因為暫時工資低，就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你爸不氣死才怪！錢嘛，我這裏還有五千，林龍，我把錢給你送來，你千萬不要義氣用事呀！”林龍趕緊說：“一千塊也夠我和我爸生活，娜娜絲，你太好了，我們家裏條件差，我現在工資又低，我……”
“我不在乎這些，我看好你以後！”娜娜絲打斷他的話。林龍隻好嗯嗯嗯地點頭，有支持自己去計劃局工作的父親，有體貼諒解自己的女朋友，對於林龍來說，這應該是一件很讓人寬慰的事情了。
躺在床上的林龍開始調整思路：已經到計劃局工作了，一定不能目光短淺，做事情要有計劃，一點一滴地做好。工作中不能得罪同事，更不能得罪領導。他突然想，第一天上班時在局裏打掃衛生太投入了，會不會其它三個同事覺得搶了他們的風頭？自己直接問了徐朝偉關於工資的問題，會不會讓他感覺自己把錢看得太重了？
想到這裏，林龍一下子心跳加速，覺得自己第一天到局裏的表現就沒有做好，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終於睡著。
第二天林龍剛起床，他爸又在叮囑他：“林龍啊，去了單位要好好幹，那可是計劃局，得聽領導的話，現在你要時刻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呀……”
上班時間是8：30，林龍8：20就趕到了局裏，來到貿易科的辦公室。可是他一進去，發現其它三個臨時工都到了。林龍看著牟冰冰，尋求答案，牟冰冰對他說：“徐哥說的，我們8：00就要上班”
“什麽時候說的？”林龍趕緊問道。
“昨天在交通車裏說的？”
“交通車？在哪裏坐？”林龍昨天迷迷糊糊中聽說工資隻有一千多，下了班就獨自一人坐公交車回家了。沒有聽見誰說可以坐區裏的交通車，在哪裏坐。接著他又聽到牟冰冰說：“徐哥還叫我通知大家，局裏包午餐，但是我們不在區政府裏的食堂吃，而是到外麵的小餐館，到時候鄭姐會帶我們去……”
“吃飯要錢嗎？”林龍又急了。
牟冰冰白了他一眼：“午餐是局裏給我們包了，沒聽見呀！”
這時，局裏的走廊裏傳來腳步聲，是各個辦公室的人來上班了。林龍提了提精神，做好工作的準備。昨晚他都想好了，既然決定在計劃局好好上班，那不管麵對什麽，也要甘於接受，不能亂了手腳。
貿易科的鄭家玲抱著一疊資料帶著他們四人來到昨天打掃衛生的雜物間，除了一堆的雜物，還有一張沉舊的桌子和一台老掉牙的電腦，之前一直沒人用。
鄭家玲把手裏抱的資料‘砰’的放到桌子上，對牟冰冰說：“這是省、市關於這次A普查的文件和資料，你發給他們看一下，9點半到會議室開會。”牟冰冰一邊接過材料，一邊問“哎呀鄭姐，你今天穿的這件衣服款式真好看，在哪買的呀？”鄭家玲簡短的答到：“哎呀，在淘寶網買的，便宜貨。”說完便轉身離去了，但牟冰冰還是察覺到她臉上竊喜的神情。
四個人坐在這間雜物間改成的辦公室裏，牟冰冰叫大家過來拿資料。林龍接過學習資料，開始仔細學習。
又過了一會，還是鄭家玲，探進一個頭，叫大家去會議室開會。
大家都站起來，跟著鄭姐朝會議室走去。
林龍尾隨著他們，進了計劃局那間安放著投影儀，地上鋪著猩紅地毯的會議室。會議室前方是一個橢圓形的桌子，中間凹下去，放著幾盤花，左右兩側的牆上貼有入黨宣誓詞、國際歌，國歌和黨員活動室的一些宣傳畫。林龍不敢亂坐，在其他人坐下後，挨著張子峰在橢圓桌子下方第一排桌子的最左邊坐落下來。一會，一個微凸著肚子臉色白淨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徑直朝橢圓形桌子正中的真皮椅子上坐下去，身體往後靠。
徐朝偉一見此人便給林龍幾人介紹：“這位是我們計劃局的唐局長。”林龍他們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歡迎。不一會徐朝偉就給唐局簡要介紹了一下這次招聘的情況。唐局聽完，手一揮，叫林龍們自我介紹一下，四個臨時工分別站起來，把姓名年齡畢業學校和專業都介紹了一遍。唐局點點頭，說道：“歡迎大家來到我計劃局，你們雖然是臨時招聘進來的，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們是區政府的大樓，大家來了就要按區政府的規定半事，我們是給大家交五金的……”說到這裏，唐局朝徐朝偉點點頭，說：“好，其它的事你交代一下。”
徐朝偉看著他們四個人說：“局裏的事情多，任務緊，根據你們每個人的專業和特長，各有分工。現在我安排一下：梁薇到局裏辦公室，牟冰冰到貿易科辦公室，張子峰到統計科辦公室，你們三個呢，平時就在各自的科室裏工作，A普查有需要的時候你們就過來。嗯，林龍你到新清理出的那間辦公室……。”
聽到這裏，林龍一下子懵了，招聘啟事不是說招聘進來的四個都是A普查工作人員嗎？怎麽一進來，這三個人都有了不同的分工呢？那真正做A普查的不就隻有我一個人了？林龍忍不住捅了捅另一側的張子峰：“張子峰，你到統計科，那還做A普查的工作嗎？”林龍說的話一下子被唐局聽見了，唐局黑著臉，看了一眼林龍，然後又把臉轉回來說：“會上不準講話，有什麽問題，說出來……”林龍被嚇了一跳，站起來：“唐……唐局，我想，我的……的工作……”林龍心裏既疑惑又緊張。說話不免磕磕巴巴的。
唐局並不看他，而是瞪了徐朝偉一眼。不等會議結束，唐局就站起來離開了會議室。唐局一走，這個見麵會自然就結束了。在會議室外麵，就聽見唐局在訓徐朝偉，雖然林龍他們不敢停留，但那訓話的意思林龍明白：看，你招的些什麽人來局裏，一點規矩都不懂，一來就敢和我局長對著幹！
其實說白了，你在一個局裏當臨時工，就是讓人支來喚去的，你想表現什麽？沒門！因為你隻是一個臨時工，你在這個單位沒有發言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