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控製

“對不起,我來晚了。吳叔,你一路走好。”龍潛目不斜視地走到靈堂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支香,安靜地盯著照片上照顧了他數年的老人看了一會兒,朝吳銃彎了彎腰,吳銃回禮。

“唐家小少爺不是失蹤好幾天了嗎,”

“唐爺說去國外調養身體了,看起來應該是真的,臉色不太好。”

“呸,就算不是真的你又能怎麽樣,”

“別說了別說了。”

一陣窸窣拉扯的聲音,議論聲才漸漸停了下來,說到底這種事蔡業信說說可以,因為他有能力和唐嘯抬杠,他們這些小嘍囉還是少說幾句為好,又不是不要命了。

這時,龍潛才轉過身,臉色雖然確實不太好,但臉上的笑容是真真耀眼:“蔡爺,多謝你的關愛,不過你看我的身體確實沒什麽大礙,就不勞煩蔡爺時時刻刻惦記著了。”

他嫻熟地微笑著,口吻既尊敬又冷淡,一句話被他這麽說,既謝了蔡業信虛情假意的關心又嫌他多管閑事,偏偏他笑得特別真誠,讓人想抓點痛處都抓不著。

蔡業信一張保養過頭反而顯得有些怪異的臉猛地紅了下,龍潛卻不再看他,轉向唐嘯那邊,波瀾不驚地說:“爸爸,我回來了。”

唐嘯看著他,隻簡單地點了點頭。

龍潛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群,視線又不經意地落在唐嘯臉上,能看到從不露出破綻的唐大當家一瞬間的失態還真是稀奇呢,雖然心裏涼涼的,但麵上端得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臉色,送葬的時候他甚至主動坐進了唐嘯的車。

唐雲天看著他毫不猶豫地鑽進父親的車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其實那天發生了什麽事他並不確定,但看到傭人從父親房間裏收拾出來的床單被子時他全身的血都刷地倒流了,以往父親每個情婦在外麵各有安置,既不把她們帶回家也不留在那邊過夜,所以他猜測了一下,不免毛骨悚然,床單上的血和那、那些痕跡會是誰留下來的……

但他沒想到,短短七天而已,阿潛居然自己回來了,即便爸爸沒有說要把他找回來,他原本想著遇到這種事阿潛至少也得在外麵躲個一年兩年吧,太出乎意料了,以致於他隻看到阿潛方才那抹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表情連後背都濕了一大片。

知道這一切後,他還能筆直地站在這裏已經是拚足了十分的毅力了。

車子一路開到墓地,一行人下車後等著唐嘯出來走在前頭,結果左等右等,最先到達的車卻車門緊閉,好一會兒都沒見有人要開門下車的意思,唐雲天終於在眾人的目光推舉中走到車旁,才曲起手指欲敲車門,隻聽裏麵“啪”的一記聲響,把唐雲天嚇了一跳,手指愣是收回了身旁。

這時,車門正好被人猛地推開,唐雲天來不及後退,額頭險些被撞出一個包來,龍潛驚訝地看著他,問:“大哥,你趴在車窗上坐什麽?”那語氣裏竟然還帶了些嘲笑,難不成以為他有趴車窗的愛好嗎?就算有這愛好他也不會來趴爸爸的車窗好嗎?這麽危險!

唐雲天見唐嘯從另外一邊出來,擰眉看著龍潛右臉上的指印,悄聲問:“你惹爸爸了?為什麽打你?”

龍潛的眉梢一挑,眼神輕輕巧巧地落在負手而去的唐嘯後背上,隨即微微笑了:“爸爸怪我擅自離家不走不報備,氣壞了吧?唉,什麽臭脾氣。”

你騙人!唐雲天屏住呼吸卻換來這麽個答案,猛地喘了口氣,腦子裏隻閃過這三個字。

“我不騙你。”龍潛摸了摸紅腫的右臉,抿起嘴角冷淡地笑了聲,“——以後有他氣的時候。”

唐雲天不眨眼地看著他抬腳跟上去,有那麽一瞬間的震驚,就好像這個弟弟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自然,脫口而出,但卻又聽不出任何情緒,沒有殺氣也不像玩笑,很空洞,但莫名地給人一種“他真的會這麽幹”的感覺。

但他會幹什麽?根本無從猜測。

明明還和以前一樣,皮膚白皙身體瘦削,眉眼含情的,看起來無比純良無害,但到底還是有哪裏不一樣了。

直到程姝過來提醒他該跟上去了,他才發現,他很倒黴地又出了一身汗。

吳叔下葬後下來的途中,原本一直精神奕奕的龍潛突然一聲不吭地暈了,他暈倒得實在太過突然,接連撞到了兩個人,若非旁邊的人及時抱住他,他也許會直接從墓地上滾下去。

唐嘯把人從旁人手上接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打橫抱走,那毫不拖泥帶水的果斷令在場所有人一時都呆在原地。唐謝裏臉色不好看,他雖然知道得沒有唐雲天多,但始終覺得爸爸和三弟之間有貓膩,每次看見都渾身不舒坦,到是唐雲天打著哈哈說:“唉,自小吳叔就特別疼阿潛,阿潛大概是一時接受不了吳叔的去世,傷心過度了。”

來送葬的都是唐家本家和底下一些小家族的頭頭,自然不比其他家族的人,會隨意嚼唐家人的舌根,一個個應和道:“是啊是啊,吳叔的確是疼愛小少爺啊。”“有小少爺這一片心,吳叔九泉之下也要笑了。”“小少爺真是柔弱又善良……”竟還有人假裝抹淚。

唐雲天想起不久前弟弟那怪異又驚悚的冷笑,再聽到柔弱、善良,差點噴了一口血出來。

龍潛暈倒也許是有一點傷心在裏頭,但更多的還是後頭的傷引起的,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這幾天低燒也反反複複燒著,昨天好了一些,但今天被冬雨淋了淋就又發低燒了。

徐醫生檢查了一下,打開藥箱,手剛觸到一次性針管,又抬頭看著唐嘯說:“唐爺,小少爺在發燒,這裏有三個方案,一個是吃藥,一個打針,一個是掛水,你看……”

唐嘯站在床頭觸摸了一下龍潛的額頭,掀眼問:“哪個退燒快用哪個。”

“……那唐爺是否可以幫忙脫一下小少爺的褲子……”徐醫生艱難萬分地開口,那神情就好像自己是個變、態似的,殊不知變、態就在他身邊。

唐嘯原本隻想著盡快讓燒褪下去,揮開徐醫生便把龍潛半抱起來,手剛將他的褲子往下拉了一點,臉色突然一凝,又將兒子放了下來,煩躁地退開兩步,看向別處說:“用第二個方案。”

他傷在那裏,離開這幾天想必也治療過了,但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的手勁多大,那紅印怕是輕易消不了,即便徐醫生的眼睛絕對不敢往不該看的地方看,但萬一孩子醒過來覺得羞憤難當和他拚死拚活……

徐醫生麻利地替龍潛掛好水,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放輕了腳步,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原本一直站在窗前沉默不語的唐嘯慢慢走到床邊,他彎下腰,目光十分迷戀地細細將昏睡的人的臉看了一遍,左手撫摸著龍潛微微腫起來的右臉,然後一個吻落在他的額頭上,又一個吻落在他的鼻尖上,直到那個吻最終落在唇角的時候,徐醫生已經嗖地溜了。

如果不是父子,那樣的場景簡直可以用纏綿繾綣這麽唯美的詞來形容了。

但不真實的唯美並沒有延續太久,龍潛醒過來的那一刹那就把枕頭扔到了唐嘯身上,如果床頭有刀,隻怕他順手也扔出去了。唐嘯接住枕頭,見他還想拔掉手背上的針頭逃走,語氣不由地重了起來:“不準拔,不然爸爸會一直在這裏陪到你退燒為止。”

說到底還是怕的,雖然他可以笑嘻嘻地回到他身邊,但終究還是害怕。

龍潛警惕地瞪著他,見他確實沒有要再走近一步的意向才把手放回去,剛才因為動作激烈有血從針管裏回流了上來,而且針頭好像有點移位,手背上疼得厲害。

唐嘯也注意到了他微微發抖的左手,還有回流的血,眉頭皺了皺,未料剛抬起腳,坐在床上的人就立刻緊繃起來,一副隨時要跳起來跑掉的姿態。

“是不是針頭移位了很疼?讓爸爸過去看看。”

“別過來,讓徐醫生來。”

“等他過來你的手都要疼青了,乖,阿潛,讓我看看,我不會碰你,你身體還沒好,先退燒要緊。”唐嘯眼看他的手抖得更加厲害,卻咬著嘴唇硬是不鬆口,語氣柔和了不少。

沒想到龍潛又投了個枕頭過來,那大吼已經怒不可遏了:“如果我身體好了你還想碰我,你是這個意思嗎?那我寧願一輩子不退燒,你滾。”

說著,他真的伸手過去猛地拔下了針頭,與此同時,一條非常細微的血線一同從針頭裏飛了出來,唐嘯的瞳孔猛地一縮,二話不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龍潛的手臂,龍潛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根本沒來得及跳下床,一番結結實實的拳打腳踢,抗拒掙紮。

“你走開!”

“放鬆點,別那麽緊張。”唐嘯由著他打,把他整個人箍在懷裏,溫和地安撫:“別鬧,爸爸說了不碰你。”見他還在打,聲音沉了幾分,“再動我真的碰了!”

懷裏的人頓時就不動了。

唐嘯摸了摸他的頭發,握起他的左手,把尖細的針頭又慢慢順著血管推了進去,淡淡地笑說:“小時候你生病了不敢打針,就給你掛吊瓶,晚上亂動移了針也是我給你重紮的,是不是一點都不疼?”

龍潛一動不動地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作聲。

唐嘯把針固定好,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細細地撫摸了一下他的手指,才說:“瘦了些,這幾天好好養養。”

龍潛仍舊沒有回應。

半響,唐嘯才把僵硬的身體放回床上,想要吻一下他的額頭,但頓了頓,隻是用手指在他臉上輕碰了一下,他閉了閉眼,笑起來:“你啊,回來的時候還笑嘻嘻的,達到目的就不想再對我笑了?”

“南美洲那條線是我們的主要線路,爸爸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能玩轉它。”

龍潛沉默地聽他說完,抬起手看了看重新紮好的針,麵無表情地閉上眼。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很順手,就是鍵盤不順手,不知道為什麽打字多了鍵盤會有幾個按鍵失靈,要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打出字來,好費力啊!

就這樣回家了哦哈哈,我們家阿潛是不會就此遁了的!

ps:大家以後沒事可以注意一下文案,我有啥請假通知都會掛在文案上。

先說一下,我18號要去西安和北京,大概月底回來,這段時間估計隻能保持隔日更,有時間及狀態會補一章,所以這幾天我會盡量保持日更或者一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