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線從窗口照射進來,眼睛隱隱感覺到一絲光亮,朦朧中,眼皮逐漸打開,光亮從窗口照射進來,微微地有些刺眼,離落有些不適應的眨了眨,又用手揉了幾下,這才完完全全睜開雙眸。而映入眼前的,是一張柔軟的床榻,床邊放有一張小圓桌,桌上擺有茶幾,一盞油燈,環顧四周,意識逐漸清醒了過來,這裏的擺設,以及屋子,像極了一家客棧。

“吱呀——”在她還在回想與疑惑當中,門似乎被什麽人推開了。

是誰?

隻見那人腳步輕盈地走向離落的床邊,先是將水盆擱置好,繼而坐在她的床沿處,來人似乎是既驚訝又驚喜的表情看著她,眼中噙著淚,有些抑製不住的大喊:“小姐醒了,醒了,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阿憐了”

離落則是雲裏霧裏的,有些吃力的從榻上坐起,用手扶了扶有些混亂的腦袋,阿憐的驚呼混亂了她的思緒:“我…我怎麽了?”

“自從小姐你那天受了驚嚇,在馬車上暈過去,就一直昏迷到現在才清醒,嚇死阿憐了,還好大夫說沒有大礙”。

“那天….晚上….”離落又被阿憐攪亂了思緒,那天晚上…..

“小姐,你不記得了嗎?那天晚上,我們在樹林裏遇襲,後來皇上受了傷,你也昏迷了,你忘了?”

一經阿憐提醒,離落這才想起那晚所發生的種種,洛冥越因為救她而受傷,一想到此,她突然抓起阿憐的胳膊,使勁搖著她,緊張地問道:“對了,洛冥越呢?他、他沒事吧?”

阿憐喟歎一口氣,抓住離落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別那麽緊張,皇上他沒事,還好我們連夜趕路,一直到昨天清晨卯時才到了這個城鎮”

離落下了床,往窗邊走去,打開窗子,但見集市上人來人往,吆喝不斷,盡顯繁華喧鬧之色。

遂轉過身,問道:“這是哪裏?”

“這裏是潭州,我們剛到這兒就找了一家客棧,我們現在住的是一家名為‘來溪’的客棧,我們到這裏以後,名揚又去街鎮上找了一名大夫,替你和皇上都診治過了,大夫說小姐隻是受了驚嚇,又太疲累了,才會昏倒,隻要好好休息一下便會無事”。

“那洛冥越呢?他怎麽樣了?”依舊掩飾不住心中的擔憂,離落急切地問出口。

“大夫也替皇上重新包紮了傷口,大夫說,皇上的傷勢並無大礙,等他清醒了,自然也就會慢慢複原”

“他還未清醒?”

“是啊,到現在還是迷迷糊糊的,無法完全清醒”

那夜,他是毫不猶豫地替她擋下那一劍的,現下一聽阿憐此言,離落的心情驟然焦急萬分,幾乎是甩下了阿憐,便往前奔去,還未走出房門口,便被生生地拉了回來。

“小姐,你要去哪裏?”

離落將拉著她手的阿憐甩開,有些嗔怨的怪道:“我當然是去找洛冥越啊,他到現在都未清醒,傷勢一定很重,我要去看看他,你別攔著我啊”

不想阿憐繼續拉著她的手,不讓她踏出房門一步:“小姐,你自己都還是個病人,哪有病人去照顧病人的”

“可我已經清醒了,身體也已經恢複了呢,你看你看”離落為了能讓阿憐相信她,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些神采,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又一圈,表示自己康複的狀態。

最終,阿憐還是拗不過:“好吧,小姐,我不攔著你,不過你要先把藥喝了,再把飯吃了,最重要的是,你還得把衣服穿好,你看你,著急得連衣服都忘記穿好,就敢這樣走出去”

“啊”離落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自己的一身白色中衣,有些羞愧地看著阿憐,阿憐則是喟歎一聲,便走出了房門。

入夜,離落推門而入,一眼,便見到躺在榻上之人——洛冥越。

她緩緩走至他的床榻邊,見著他筆直地躺在榻上,臉上毫無一點血色,盡顯蒼白之態,雙眸還是緊緊閉著,離落看著他,心口處隱隱泛著疼痛,他如今這樣躺著,卻是因為她,離落不知道如若他死了,她又該作何?盡管從前,她與他鬧過許多不和,然現下,他卻是用了自己性命,從刺客手中將離落救下,那麽,離落心中對於他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言說。

她微歎一口氣,坐在床沿,緩慢抬起左手,輕撫上他的臉頰,剛挺的鼻梁,墨黑的眉,瘦削的臉龐,無一點紅潤之氣,就連那薄翼的唇瓣也蒼白了血色。

離落不禁深深皺起雙眉,嘴唇緊抿,心頭有些驀然地一疼一緊,他終究是為她受的傷,心中縱然還未放下過去種種,然現下卻對他有無限的感激之情。

“快點醒過來吧”

輕輕一語,像是對他說的,卻更像是自言自語。離落在心中替他祈禱著,緊緊握著他的手,這一刻,隻希望他能安然無恙地,趕快醒過來。

翌日,離落是被阿憐叫醒的,惺忪地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竟趴在床沿邊睡著了,一覺醒來,躺在榻上之人依舊安然熟睡,呼吸平穩,一呼一吸,都緊緊牽動著她的心,離落有些失落地看著他,這一夜,他仍舊未清醒過來。

“小姐,擦擦臉吧,我給你帶來些清淡的粥,喝一點吧”

阿憐在離落的身旁服侍,離落微微淡然地朝她一笑,接過她遞來的方巾,梳洗過後,便坐於桌邊喝起粥來。

正吃到一半,耳邊似乎聽到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水,水,我要喝水”

離落當即放下粥碗,轉過頭便往床邊看去。

是洛冥越的聲音,是他想要喝水,這麽說,他開始有知覺有反應了。

心念當即一轉,離落從桌上拿起一盞茶杯,倒進一杯水,便送往床榻邊,阿憐同她一起將洛冥越扶起,離落則細心地喂給他水,一杯下肚,他似乎逐漸有了一些意識,緩緩睜開眼眸,離落著急得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可他卻依舊連一絲反應都未有。

終於,他再次沉沉入睡。

而後的幾天,離落連著照顧了他幾日,幫他換藥,包紮,終於他有了一些反應,漸漸地,意識也開始變為清晰。

終於在一日的清晨,離落正欲去他房內照看,剛走至他房門口,還未進入房內,那扇門就被打開了。

端著藥碗的她傻傻地站在門外,看著門內的那個人,一襲白色中衣,墨色般的頭發散散披於肩上,盡管此時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相較於之前,已然有所好轉。

洛冥越醒了,他真的清醒了,他背上的那處傷,明顯傷得比較嚴重,不過經過這幾日的調養,他終於清醒好轉了過來,離落帶著欣喜之色,走入他房內,將藥碗放於桌邊,微微抬起雙眸對他道:“你、你醒了?感覺怎麽樣?”不知為何,離落一見到他,一緊張便莫名的變成了結巴。

隻見他一句話未說,便筆直地朝她走近,在離落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兩手重重抓起她的雙肩,雙眸緊緊凝視,從喉間發出低沉暗啞之聲:“無事,你呢?你沒事吧?那刺客有沒有傷到你?”

他的狀態把離落嚇了一跳,一連的問句離落竟不知要如何作答,有些怔忡地望著他,撲閃了幾下黑眸,斷續道:“我…我很好,我沒事,倒是你,那夜,你被那名黑衣人傷到,你真的,真的沒事了嗎?”

洛冥越許是看到她無事了,便緩慢放下抓著她肩膀的兩手,舉步走至床邊,將衣服如數穿好,看他的神色,這些天的修養,到底是有了起色,看來,他應該是無太大事宜了,離落心中不免放心了許多。

“你看我現在不是醒了嗎?”他依舊如沐般的笑著,那樣優雅。

離落將藥碗端至他麵前,示意他喝下,他看了她一眼,便拿起藥碗將藥一口喝下。

離落將藥碗遞了過來,拿在手中,不停地轉著,眼眸流轉,嘴唇一張一合,想要開口問,卻到底難以問出口,在心內輾轉反複,終於還是決定向他開口。

“你那天為什麽要救我?”聲音是輕若的,細微地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眼神是往下的,並未直視他,但離落卻深刻感受到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氣息正逐漸靠近,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直到他已挺直地站在她麵前,離落這才驚覺自己的心在此時竟如小鹿般,砰砰跳動,如激蕩的湖水一樣不平靜。

他就這樣站在她麵前,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望著剛毅如斯的他,離落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

離落看著他,他竟溫柔地對她笑了起來:“如若那天,我不救你,現在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還幫我送藥照顧我嗎?”

“可你,不也因為我而受傷了嗎?”盈盈水瞳,輕聲細語,無不擔憂著他的傷勢。

“比起你,我的這點傷算不得什麽”

他看著她,唇齒輕揚,依舊笑得如三月的春風,讓人頓生暖意,離落也凝眸看他,眼神一刻都不敢流轉,她靜靜望著他,空氣中忽然多出些曖昧的情愫,教人看得一直要沉淪下去,好一會兒,離落才恍過神來,正欲說什麽,門不知被誰打開了,從屋外闖進來一人,一轉身看,竟是名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