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既然能夠達到如此修為,自然是那通透徹悟之人,慕靈修本身隨性,從不計較那些虛禮,隻不過這些年在蚩煉帝國,與人來往少不了寒暄一通,如今遇上這等通達之人,心下頗有好感,兩人就如故交一般,沒了那些虛禮,言語之間直奔主題,寥寥數語已然將事情解決完畢。
慕靈修隨沒有主宰記憶,但是切實身份擺在那裏,他說的話,就算是神皇這等至尊無上的人都不敢忤逆,聽得主宰開口,神皇第一時間差人解除了斬辰的禁製,並且將那賴著不走的不死族來者也一味請了過來。
斬辰見到慕靈修出現在這裏,眼中僅僅是閃過一抹驚訝,隨後便如常態一般,一手牢牢的牽著締梵,不言語。
斬辰突破了界限之後,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原先充其量隻會讓人覺得沉穩淩厲,銳不可當。而如今站在那裏,表麵上看起來並沒有那許多銳氣,但是他自身一人仿佛就成了一個世界,凡是臨近與他的人,似乎都會有一種臨見君王的錯覺。
俊朗的五官此時看起來竟是充滿了震懾力,眼角的那一顆淚痣竟有種令人炫目的錯覺、
完全是蛻蛹成蝶的全然改變。
“大哥,既然你不願意接受封神,那麽趁早下飯去吧。”慕靈修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和煦的神皇。哪知神皇竟然笑了笑,道:“貌似斬辰已經走了吧。”
斬辰突破了之後,腦中突然多出了許多原本不屬於他的,或是以前的記憶。在未成神之前,即便早已知道慕靈修那主宰的身份,但是心中更多的,卻是兩人從小相識相交,那厚重的情誼,所以聽他一聲大哥,心中並不是很難接受。
而如今突然多出這些許記憶,包括記憶中那對主宰的崇拜之情,聽著昔日的手足如此喚自己,竟覺得有些虛妄,曾經他在落日山脈上,隨著師尊修煉了千年,卻始終都無法突破到主神。後來在那彗星劃過天巔,主宰順勢歸來之際,他聽從師尊的引導,輪回轉世。在這之前,又何時想過,將來有一日,自己竟能夠與那萬物之始的存在稱兄道弟?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頓時束手無策起來,不知應如何麵對。然慕靈修隻覺得今日斬辰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似是崇敬似是閃躲,不過不管有什麽話,現在都不是言明的時候,看著斬辰帶著締梵離開,才將這疑惑壓了下去。
氣氛一下子就陷入了冷場。慕靈修屬於那宜靜且靜的被動之人,自然不會率先尋找話題,卻也不覺得有多尷尬,倒是神皇目送二人離開之後,興致勃勃的道:“主宰大人,不如由我帶您去看看這神界可好?”
無影見兩人相談甚歡,心中又著實放不下凡界那美麗的公主,心想既是在神界,身周有神皇護著,定然不會出什麽差錯,不如自己先回去,大不了通知地鬼一聲,讓他再跑一趟,反正勞人不勞己。
這樣想著,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
按理來說,無影身體中流淌著的是戴氏一族的血脈,地鬼雖說曾經也是戴氏的人,但是畢竟他在三千年前經曆了轉世輪回,換了一具身體一個身份。而他卻不一樣,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有那半神族身上那嚇死人的煞氣,可是那血脈卻做不得假。
半神族出世,且有日益囂張之勢,行為做法為大多數神族所不齒。偏巧神族礙於因果,不可私自幹涉,但是前幾日在神界,看不出的還能和顏歡笑,但是對那些看得出的神族,無影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反正慕靈修安全有保障,自己與其留在這裏受氣,不如回去瀟灑風流。
慕靈修自然沒什麽反對意見,在慕靈修的麵前,神皇順著都來不及,自是不敢說什麽,應允之後,便陪著慕靈修四下閑逛。
因為蘇青兒的緣故,慕靈修最在意的倒是神界的淨靈池。
淨靈池,通俗易懂,取淨化靈魂之意,是懲處那些心存惡念的天神的,類似於一個尋常荷花池的大小,建在山腳下,周圍全部都是紅花綠葉,池中的水是銀色的,就好像是凝固的**,上麵縈繞著久久不散的白色霧氣,偶爾吹過一陣香甜清新的微風,那白色氤氳隨著風勢不痛不癢的動一動,掀起點點水波漣漪,煞是好看。
明明隻是一個池塘,那景色氣質卻完全不遜色於一麵湖泊,甚至更勝一籌。
慕靈修做人做事向來不喜歡過多的算計,偏生隨性,遇事遇人不過見招拆招尚且遊刃有餘。平日行事也不會有太多遮掩,如今直奔淨靈池而來,神皇心中稍一掂量,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二十多年前,主宰化身為慕靈修,投生在蚩煉帝國瀾崖城慕家,這是與之相關的人半公開的秘密,對主宰這些日子的事情也都了如指掌。知他有個黑暗覺醒的收養妹妹,如今已經成親,算是他心下最難辦的一件事情。
感情總歸不能割舍,可是這黑暗覺醒的身份又著實可惡。
神皇心中暗暗歎氣:情劫!又是情劫啊!此前那次封印,曆經的便是情劫,算上最開始他懵懂無知的那段,如今已是三世了!
不過這種事情,旁人都幫不上忙,隻能靠自己度過。不過看著主宰轉世的慕靈修,身體雖然瘦弱了些,但是總歸氣宇非凡,在凡間做的那些事件,拿捏的恰到好處,雖然沒有曾經那無人可比的實力,但是無論遇見什麽,卻都能沉穩應對。
這樣想著,慕靈修已然回過神來,歎道:“神界有這麽一個淨靈池在,對神界的約束力增強了不少嘛。”
“神族不可隨意幹擾世俗之事,不然定然遭受因果大劫,紅蓮業火焚身,眾神都忌憚的很,雖然會覺得不自由,但是任誰修煉到這種地步,都不會輕易放棄的,所以這淨靈池,已經有幾萬年沒有動用過了。”
慕靈修疑惑:“神族不可隨意幹擾世俗之事,否則受因果反噬,紅蓮業火焚身什麽的,該不會是未轉世的我定下的吧。”
神皇的眼中露出一抹尷尬,但依舊老實的點了點頭。
慕靈修眼中疑惑更甚:“這就怪了,我怎麽可能定下這麽不人道的規則,剝奪神族的人身自由。”說著,話音一轉:“你既是神皇,那麽定然認得以前的我吧,曾經的我是什麽樣的性格?”
這一個問題若是回答的不好,說漏了嘴,就會牽扯出太多的秘辛,雖然這些事情等到他恢複記憶了之後自己也能記得,但是畢竟現在還是不要私自透露為好。如此,便是神皇在回答的時候,都不免小心翼翼的,難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
“你自天地中孕育而出之後,遊蕩了不知幾億年,隨後出現死神冥王兩兄弟,隨後人類漸漸繁衍出來。
“那時候你對這種弱小的生靈很感興趣,不忍這種生靈被遠古森林中的猛獸,以及山洪海嘯吞沒,便現身教我們如何安家立命,如何修煉。
“那個時候天地靈力蔥鬱,不像如今稀薄的想修煉成神難於登天。我便是那第一個成神之人,你心情甚好,便封了我為神皇,要我帶領諸神造福人類,便離開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回來,定下了那一規則,沒有人知道那是為什麽,但是卻沒有人敢違抗,所以神族才開始隱沒。不過那時候我與你也相處了很久,你凡是隨心隨性,斷不是那恪守嚴規古板刻薄之人,不知怎地,就下了那樣的決定。”
慕靈修像一個局外人般,聽著自己完全不記得的曾經的事跡,暗自衡量著:若是如他所說,想必與自己如今的性子相差不多,若是自己,會出於什麽情況下,才能在消失後突然出現,定下這樣一條規則呢?
然而聽那些與自己搭不到邊的前塵往事卻沒有半點熟悉的感覺,生生就像是聽故事一般,連熟悉的情緒都沒有,完全不記得當時為什麽要那麽說,也猜不出自己的心思,隻能幽幽道:“雖然我不記得,但是我想,當年我既然那麽說,定然是有什麽理由。”
一句話跟沒說一樣。
神皇卻不覺得什麽,竟然還點點頭:“其實我也這般覺得,隻不過參不透你的意思,天罰又看的緊,隻能勒令諸神遵守。不過卻也有那些我行我素的,比如四千年前成神的那洛天夜,天賦異稟,卻牽扯了凡塵俗世,硬抗了幾番因果,被打入紅蓮業火中,至今不知生死。”
慕靈修想起那地獄三頭巨犬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時候,那眸子中的哀傷淒涼,以及迷離的期待,突然就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四千年的煎熬與等待,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是死是活,適合下落,四千年的提心吊膽不得安眠,心中暗歎:洛天夜,洛天羽,流冰,當真都是一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