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笑見華山二老雙刀砍至,他功力也甚是了得,單手掄刀向下摟砍,二老雙刀齊折,見其持屠龍刀在手,疾忙躍開。韋一笑身影倏閃,已回到張無忌身邊,將寶刀還與他。張無忌見段子羽與司徒明月聯手之威實是難當,韋一笑和殷野王中暗器之毒,急需療治,屠龍刀一揮,道:“撤。”

三散人雖百般不願,意欲與段子羽拚命,但教主之命不可抗,隻得抱起說不得、彭瑩玉的屍身,越牆而走。

段子羽見史紅石中掌斃命,儼若五雷轟頂,掌缽龍頭、傳功長老跪在她屍身旁,老淚縱橫哀聲大作,恨自己等保護不力,竟致幫主殞命,捶胸擂頭,追悔無及。

段子羽無暇追趕張無忌等人,急趨近前,思欲以一陽指救活她,但史紅石於內力衰竭之餘中此重掌,五髒盡碎,當即斃命,縱然大羅金仙也難挽回其命。再看七手童子亦是一般無二,知這二人乃史青最親之人,史青若聞知,不知要哀痛到何等程度,不禁潸然淚落。

華山二老、寧采和、成楠聚過來,麵上均有哀戚之色。

此次史紅石所率四十餘人,除掌缽龍頭,傳功長老被段子羽及時救下外,悉皆罹難,還搭上位漢中大豪七手童子。

傳功長老撲通跪在段子羽麵前道:“盟主,您可要為本幫作主。”

段子羽麵色紫青,咬牙道:“前輩,丐幫暫由您掌管,我即刻追這群魔子去。不滅盡魔教,掃平大光明頂,本盟主絕不回莊。”

他令寧采和和知會各派,盡起精銳,分路進擊,相會於玉門關,然後出關西伐,踏平大光明頂。史紅石的後事自有丐幫料理,華山二老將七手童子於宅中葬下,讓他魂魄永居此宅。

段子羽當下與司徒明月聯袂而出,沿著張無忌等敗退的痕跡直追下去。

兩人縱馬疾追,但見木葉飄飄,天地問已隱隱有肅殺之氣,已是初秋之季了。

司徒明月歎道:“好在青妹沒來,不然見此情景不知要哭成什麽樣子。”

段子羽道:“此事終難瞞過她,早晚也要大亂一場。我必手刃殷野王,替青妹複仇。”

司徒明月忽然若有所思,半晌道:“段郎,我有句話問你,你可莫生氣。”段子羽怪道:“你我夫妻,何出此言?”

司徒明月暈紅滿頰,悄聲道:“我們姐妹三人,你最喜歡哪個?”說完忙扭轉臉去,大是羞澀。

段子羽再想不到她會於此時提出這個莫名其妙的事來,躊躇良久,隻覺這三女都是自己摯愛之人,若強分高下,委實難決,沉思有頃方道:“你姐妹三人都是我所愛,本來能得一位廝守一生,已然福緣不淺,於意已足。現今竟爾兼得,實有福多不勝之感,我任哪一位都豁出命去也不願割舍,但現在最離不開的倒是你了。”

司徒明月嬌羞不勝,心中大感受用,握住段子羽的手道:“我並非挫酸吃醋,隻是見你對史幫主之情深,想起我師傅來。你看我麵上,莫殺他好嗎,還有我那些同門姐妹。”

段子羽雖感此事不太妥當,但看司徒明月軟語央求的樣子,實是不忍回絕。沉吟道:“這也不難,咱們用一陽指製住他,禁錮他一生也就是了。你那些同門姐妹,我既不忍殺也不屑殺,但願她們莫撞到別派手裏。”

司徒明月欣喜逾恒,麵溢春花,笑道:“你既如此大方,我也指點你個去處,管教你找得到這些人。”

段子羽大喜,笑道:“你竟與我談起交易了,我若不饒你師傅,你便任我胡亂搜尋是罷。”

司徒明月幽幽歎道:“我叛師叛教,自覺愧負師傅良多,怎忍再引你去破他精心經管的巢穴。我現今也想通了,左右也是叛逆,不如索性作到底,是以請你饒過我師傅不殺。”

兩人頓飯間尋到司徒明月所說的地方,卻是人去樓空,音音無蹤。

司徒明月道:“我師傅先防了我這手,我這份人情倒是白送了。”段子羽笑道:“人雖未找到,盛情卻盡領了,咱們再到別處找找。”

二人連尋幾處,都是一般無二,想是楊逍早將司徒明月所知的秘巢盡撤成空。

司徒明月不免悻悻然,段子羽慰撫道:“他們終飛不上天上去,咱們在中原找得到使罷。找不到便直尋到大光明頂去,他們終不能連根本重地都不要。”

二人索性沿甘涼大道直向玉門關而去,隻待在玉門關約齊各派,使徑取大光明頂。

這一日在一家客棧牆上赫然發現峨嵋派的聯絡暗記,向掌櫃的一問,果然一位中年尼姑與十幾個人在此宿了一晚,便向西而去,十幾個人中有男有女,有憎有俗,大是不倫不類。掌櫃的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息,大感世風之淪落。

段子羽二人心下暗笑,料定這必是峨嵋百劫師太,不想居然搶過自己頭裏,遂沿暗記縱騎追了下去。

一氣趕出四五十裏,遙見遠方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段子羽心中一沉,夾馬狂馳。須臾即到近前,見一座廟字已煙沒於烈火之中,隻聽得裏麵僻僻剝剝的火爆聲響,幾十名烈火旗眾兀自向火中噴射石油,幾十名銳金旗眾彎弓引滿,對著火海,楊逍與辛然、唐洋站在不遠處的上丘上拈髯微笑。

段子羽一見之下已料知八九分,沉聲道:“先料理了外圍這群魔賊。”從馬上直振而起,爪抓掌劈,繞著火場旋身沉落,每一沉落問,便有一兩名教眾斃命。

司徒明月較他仁慈多多,不忍斃傷昔日教友,縱身飛旋,身形曼妙,出指如電,點住教眾穴道後,隨手拋入火海,至於這些人是否有“入火不焚”的神功,她就不加細想了。

這些教眾雖是從各旗萬名教眾中精選而出,但焉是九陰、九陽兩大神功的敵手,眼睛一花間身子已然不能動彈,隨即騰雲駕霧般掉進火裏。烈火旗眾人適才還惟恐火燒得不猛,油澆得不多,此際自己受用起來,登時魂飛天外,活生生被自己燃起的火燒死,而連累銳金旗下的兄弟同遭此厄。

楊逍又驚又怒又怕、不想這二人來得如是之奇、之快,他在段子羽手下屢戰屢敗,肩上指傷雖已痊可,指痕宛然。

段子羽辣手摧殺,還則罷了,明教中人提起段子羽,均直呼“毒爪魔王。”不想司徒明月也倒戈相向,楊逍怒吼一聲,追將過來。

頃刻問,段子羽與司徒明月已從左右會合一處,六十餘名教眾無一幸免,楊逍堪堪追到,怒聲道:“賤人,枉我平日待你之厚,現今恩將仇報,待我親手斃了你。”

段子羽一陽指疾射而出,楊逍閃身避開,段子羽森然道:“楊先生,念你與拙荊昔日的師徒情份,且饒你一次,如不識趣,莫怪我辣手相待。”

楊逍聞言,氣得血脈噴張,須髯倒豎,卻也登即止步,一時羞惱交迸,進退不得。唐洋疾奔過來,手中扣滿暗器,段子羽倚天劍撥出,虛舞兩下道:“唐旗使,你那廢銅爛鐵暫且收拾起來,哪天我有興趣專領教你的暗器功夫。”

唐洋一見倚天劍,心中冰冷一片,他苦心孤詣新練了幾手,滿擬遇到段子羽時施將出來,以雪前恥。但倚天劍,屠龍刀乃天下暗器的克星,磁性極大,揮舞問便將暗器吸附其上,任你手法何等精妙亦屬無用。

唐洋麵如土色,一拉楊逍向後躍去,段子羽高聲叫道:“火裏的人出來吧,在下段子羽,外麵的魔崽子已料理幹淨了。”

須臾從火中突出幾人,為首的正是百劫師太,每人身上、發上多處燃火,在沙地上疾滾幾下,方將火撲滅。

百幼驚喜道:“羽兒,你來得恰好,險些被這群魔子困死火中。”轉身道:“楊逍,你好歹也一世英雄,何以用這等卑鄙下流手段。”

楊逍怒道:“你們中原武林言而無信,又算什麽英雄行徑?你們不守江湖道義,對你們還論什麽手段,講什麽規矩。”

段子羽笑道,“楊先生這番話我最愛聽,武林中人自是以武論高低,又何必滿口道義,肚子裏盡是害人的詭計,楊先生,我已饒過你一次你既不走,咱倆親近親近。”

他縱身向前撲去,楊逍身旁穿出兩人,一舞子母鴛鴦環,一舞一隻銅鈸,乃是楊逍手下雷字門高手,素來隻在西域走動,楊逍痛感人手不足,才將之從總壇調來,這兩人俱是番邦入氏,所使兵刃也是奇兵刃。

段子羽見銅鈸雪亮,光可鑒影,四周邊緣鋒利無比,鴛鴦子母環卻從未見識過,當下恃著藝高,亦不拔出倚天劍,一掌向銅鈸上擊去。銅鈸嗡的一聲,恍如千年古鍾,響聲大震。

那番僧乃西藏紅教中人,被楊逍網羅麾下,天生異稟,力大無窮,“大手印”功法更是練得爐火純青。吃段子羽一掌擊中,亦感手臂酸痛麻軟,蹬蹬蹬被震退三步。心中駭異殊甚,不知這少年掌力何以如此之猛。

另一人雙環打至,段子羽手指箕張,透過環中抓拿手腕,這人心中一凜,變招不迭。這雙環除把手外,裏外俱是薄刃,鋒銳無比,可以砍、削、蓋、摟、抹等諸般妙用,鎖拿刃劍更是得心應手,百不失一。

段子羽倏出五爪,俱被他避開,反以雙環勾抹段子羽雙腕,藝業倒也不俗,段子羽對這幾招大感匪夷所思,登即興致盎然,他近來藝業大成,功行圓滿,除張無忌堪一搏外,實無對手,不免大感落寞,深深須悟到獨孤求敗當年求敗苦渴的心情。眼見這雙環招數精妙,見所未見,有一爪明明可抓穿其腕,一時卻又不舍得。

背後風聲驟起,卻是那番僧一記密宗“大手印”拍到。

段了羽左掌一翻迎上,右爪倏然連抓,將使環人迫退兩步。

番僧一掌印上,全力而發,卻感對方掌力凝而不發,屹然如泰山之重,一記“大手印”掌力悉數被震回體內,登感胸口氣血翻湧,五內如沸,轟然被震飛回來,一口鮮血噴出,麵如金紙,當下跌坐地上,兩手捏成法訣,念動真言,默默運功療傷。

段子羽大感失望,不想自己掌力未發,對手已重傷如此。他融九陰、九陽神功於一體,剛柔陰陽,五行生克已盡蘊其中,不求其柔而柔,不求其剛而剛,柔若止水,剛逾金石,發若雷霆,凝如山嶽,可謂具足萬行,妙用無窮。

此功他雖已練至,但於其中的無盡妙用也不能盡悉。是以見番僧受了自己一掌無羔,自己凝力不發他反受重傷,直感匪夷所思。

殊不知他先前一掌拍在銅鈸上,銅鈸厚重逾幹常物,消力不少,番僧神力天生,尚可受得住。但這一記“大手印”乃番僧凝聚畢生功力而發,打在他掌上,卻原封不動震回體中,便如自己打自己一掌無異,是以受傷甚重。

使環人一環向其頸上摟至,一環橫削其小腹,子母連環,雙環齊發。段子羽倏然向地上一坐,迅疾無比,雙環一齊走空,段子羽抓起兩把沙子向使環人扔去。使環人雙環走空,心中驀然沉落,不暇傷敵,忙忙後撤。

他身形甫展,兩把碎沙已撲麵打至,較之唐洋的暗青子猶勁厲一籌,電光石火間已打在臉上,這人慘叫一聲,滿臉嵌滿沙子碎石,雙眼已盲。奮全力將雙環擲出,擊向段子羽。

段子羽乃是仿效張無忌的怪招,連環三式已然躍起,向那人坐去,噗哧一聲,將此人頭顱直坐入頸子中去,登時成了無頭怪屍。

周圍人見他以此怪招斃人,尤其以臀部將人頭顱壓進頸。既感匪夷所思,義感如鬼似魅,雖然朗日懸空,清風徐徐;亦不禁打個冷戰,心中發毛。

段子羽一試得手,欣喜之餘複又興味寡然,向楊逍道:“楊先生,你手下還有出色的人沒?怎麽盡調教些過不了三招五式的廢物?”

他這番話倒非純心消遣,委實希望對方能有個接自己三五百招的人,也好過過癮,楊逍聽在耳中,直氣得渾身亂顫,嘴唇青紫,說不出話來。

辛然冷冷道:“尊駕武功高強,又何必恁的刻薄,待我接你幾招。”

段子羽搖手道:“辛旗使,玩點毒煙烈火我不如你,比武較藝還是在旁瞧著吧。唐旗使,你近來用功較勤吧,不知有什麽新鮮玩藝,露幾手給大家看看。”

明教中人個個氣得腹內生煙,不想段子羽今日竟一意要比武消遣,一改辣手摧殺,如雷霆電掃之故轍,直感匪夷所思,但聽他如此蔑視,大言炎炎,均氣得三屍神暴跳,但自忖不是他三招五式之敵,他既然叫陣比武,自不好群歐亂鬥,況且三清觀一場惡鬥,辛然等人已嚇怕了膽,情知群歐也討不到好處,徒然多傷人命而已。

唐洋聽他叫陣,自不甘示弱,越眾而出道:“段盟主,你既欲比武較藝,便不能仗寶劍之利,否則便是生死相搏,也無需比試高低了。”

段子羽一笑,摘下倚天劍擲向司徒明月,兩手一攤,意示空空如也,笑道:“請吧,唐旗使可莫令在下太失望。”

唐洋心中雖狂怒,麵對強敵卻也鎮定下來,戴上鹿皮手套,揭開皮囊,扣幾枚暗器在手,喝道:“鐵蒺黎,丹田,金錢鏢,大椎。”

果然兩枚鐵蒺黎打下丹田,三枚金錢鏢嗡嗡作響,向身後繞去,聽其風聲所向,果真是打向大椎穴。

段子羽身子斜仰,一腳向天,如醉酒模樣,腳尖連點,將三枚金錢鏢踢飛,左手中指一彈,使出“彈指神通”來,將兩枚鐵蒺黎撞回去。

百劫師太看了半晌,詫異道:“羽兒怎地武功路數大變,身姿如此奇詭,莫不是練功太勤有走火入魔之勢?”

司徒明月笑道:“師太不用擔心,他是閑得發慌,耍著玩呢。這套身法乃張無忌教主所精擅,被他見一回竟爾學到手了。”

百劫這才放心,笑道:“羽兒悟性之高真乃天賜,這‘彈指神功’我也不過用過兩三次,並未教他,他居然也使得出神入化。”

唐洋等看在眼中,亦感匪夷所思,不知教主這套武功怎地被他學到手了,而且較諸教主的身法益加奇詭莫測,茫然如墜五裏霧中。

其實段子羽這套身法徒然與張無忌相似而已,內功路子大異其趣,他此時功力高絕,無論何等招式被他看在眼裏,均能中規中矩地使將出來,外人自是難以分辨其內功路數,自是莫名其妙之至。

唐洋左手一抄,將撞回來的兩入枚鐵蒺黎接在手裏,暮感兩枚蒺黎在掌中跳了兩下,其勢甚勁,若非他所戴皮手套乃用特種方法製成,堅韌無比,鐵蒺黎真要刺破掌心,上麵的劇毒自也要自己受用了。

唐洋心中一凜,他這一手暗器平平發出,並無特異之處,意在先示柔弱,驕敵之心,然後在刹那問突下殺手,庶可令強敵不防著道兒,不想一上手自己險些中了道兒,他右手一抖,口中不再喝呼,但見幾十枚暗器彌布空中,嗤嗤作響,於空中或直擊、或盤旋、或相互撞擊,如一朵奇特的藍花,變幻無方。

暗器本以快如閃電為最高境界,不發則已,一發必中,使人明見其來路,偏無能躲避。至若以多取勝,靠變力多端為能事,已落了一層。唐洋這手暗器打出,卻是至緩如蝸牛爬行相似,在空中閃爍擊撞,叮當之聲大作,煞是好聽,構成的花的形狀更是變化萬端,幾已近於雜耍的玩弄手法,眩人眼目以博一采,與“克敵製勝”四字要訣相差多多。

段子羽喝道:“好手法。”神情凝肅,嬉笑之態大斂,幾十枚暗器緩行至段子羽麵前尺半處,飛得秩序謹然,宛如每枚暗器上均有一根看不見的繩,後有一高手遙相控製一般。暗器花形忽然凝聚一處,幾十枚暗器撞成一團,刹那間轟的一聲,扇形張開,如孔雀開屏一般,絢麗無比,眾人隻感眼睛一花,幾十枚暗器登時將段子羽上下左右前後俱皆封實。

司徒明月也不禁失聲尖叫出聲,不虞這手暗器慢時至慢,中途卻相撞借力,眨眼前已攻至人身,退路既已封實,除以內功硬抗外實無他途。但這些暗器藍光耀眼,中有不少專破內家護身罡氣的釘、針之屬,隻消一枚入體,見血封喉,那便大勢盡去。百劫等人更是駭然失聲,橋舌不下。

暗器叮咚、喀喇又撞在二起,散落一地,人家定神一看,段子羽已然失去蹤跡,齊向天上一看,除了幾片枯黃敗葉外哪有別物,心中大奇,俱感匪夷所思。

段子羽忽然從地下站出來,渾身一抖,所沾沙灰盡去,拍拍手道:“唐旗使這一手俊得很,在下無奈,隻好學學厚土旗的地遁功夫了,如有不到之處,尚望指教。”

原來他見唐洋這手暗器打得奇詭無比,心知必極難應付,不敢托大,運力鬆足,將足下泥沙踩得鬆軟無比,待暗器打到的電光石火間,用力一墜,沉入地底。“唐洋險些氣暈過去,他這手暗器手法專為對付段子羽而練,招名便叫”孔雀開屏“,端的費盡了苦心。上次他以最快的手法打出”滿天花雨“兀自被段子羽避過,知他身法詭異,自己手法雖快,亦難一發中的,是以想出這麽個絕招來。這一招也隻能用來對付段子羽,若是打別人,暗器如是之慢,對方早跑得無蹤無影了。唐洋覷準段子羽好強心理,是以先極盡變化之能事,炫其眼目,然後於極近處猝然發難,罩住其同身幾十大穴,手法之精妙,力道之準確實已妙至毫巔,蔑以加矣,不料他居然來手”地遁術“,依然無功。唐洋望地興歎,他雖隻一手,實已竭盡所能,暗器功夫再好,也招呼不到地底去,頹然歎道:“唐某僅此之能,倒令段盟主失望了。”

段子羽笑道:“僅此一手,天下諒無幾人能使出,能象在下這麽躲避的也僅此一人耳,唐旗使何必歎息。”

唐洋無言退後,段子羽道:“楊先生,聽聞你手下有幾位練北冥神功的,在下要討教一二。”

楊逍一驚,北冥神功的秘藉他也是早些時方得到,他武功本已博雜無比,臨到晚年,已不屑再學其他武功,是以選出幾名精明弟子修習,不想此事竟傳入段子羽耳中。

這北冥神功乃北宋年間逍遙派武功,威力固是奇大無比,卻也最難修習。內功修練之法與各門各派反其道而行,入手紮根基一段尤凶險無比。楊逍所得秘籍複又殘缺不全,年代久遠,上麵字跡多有模糊不清者。但學武之人得此神功,真如酒鬼遇鳩酒一般,明知百死一生,也偏要嚐上一嚐,楊逍的幾名弟子習練後多經脈忿亂,顛逆嘔血而亡,隻有兩名弟子天資獨秀,居然履奇險而如夷,竟爾習成。一名弟子遠赴未歸,餘下一名弟子適在身旁。

楊逍微一沉吟,暗忖縱然自己下場也討不到好處,也隻有試試這門奇功,或可出奇製勝也未可知,舍此實無良策。便揮揮手,叫弟子下場。

段子羽笑道:“主隨客便,既是我叫陣,你劃出道來便是。”

那人道:“我初習此功,僅學成一掌,便與段盟主對一掌吧。”

兩人手掌甫交,撲的一聲輕響,段子羽凝力不發,那人運起北冥神功,將丹田內氣散入各經脈中,丹田如絲竹中空,隻待段子羽掌力擊過來,便積貯膻中穴,而降至腹中丹田,吸化其內力。

吸了半天,忽感段子羽掌上絲毫內力也無,北冥神功運至極處,亦吸不到對手內力,這等咄咄奇事當真是首遭遇見,直感匪夷所思,他不得已隻好收住北冥神功,準備撤掌後躍。

便在這電光石火間,對方掌力忽如排山倒海般摧擊過來,這人登時魂飛夭外,隻感體內轟然巨震,百脈崩絕。五髒盡碎,跌出丈外,七竅流血而亡。

楊逍心痛若狂,不虞自己半年心血盡數毀於一旦,怒吼一聲撲上前來,從抽中掣出摺扇,刷的一聲,扇麵張開,內力運使下,如刀般削將過來。

段子羽長劍一甩,鏘然一聲打在扇麵上,二者雖質地柔軟,相交之下宛如金鐵鏘鳴,楊逍隻感手腕巨震,扇麵、扇骨盡成碎片,隨風逐散,飄飛如穿花蝴蝶,煞是好看。

楊逍瞬息間連攻出三十六記“連環鴛鴦腿”,他激怒之下,實已竭盡平生功力之所聚,百劫師太也不禁大聲喝彩,單隻這一路“連環鴛鴦腿”便足可使人在武林中立萬揚名。

司徒明月也看得目眩神馳,這路腿法她自是盡得楊逍所傳,但即便是修成九陽神功後,如要象師傅這般既法度謹嚴,複又快捷無倫,而又不失瀟灑風度,也覺不能。

段子羽連聲喝彩,於腿影中穿梭閃避,他隻消發出一陽指,楊逍這腿法連十招也使不到,但段子羽見這路腿法委實精妙無比,竟欲一窺全豹,不忍出指阻止。

楊逍三十六腿踢畢,卻連段子羽衣袂也沒碰到,歎息一聲,縱身倒躍回去,手中法旗一舉,喝道:“退。”

段子羽高聲道:“楊先生,就這麽走麽?”

楊逍麵色鐵青,森然道:“尊駕還欲怎的?”

段子羽笑道:“你說我中原武林不守江湖道義,我今日可是和你照武林規矩辦事,你們若勝了,自可揚長而去,現今敗了,連個交待都沒有嗎。”

楊逍不加理會,與唐洋、辛然一躍而退,段子羽笑道:“楊先生,這可是你們不守武林規矩,以後莫再胡言亂語了。”

百劫心中氣忿不過,挺劍欲追,段子羽攔住道:“師太,讓他們去吧,五行旗也不是好惹的,”果見銳金旗眾方退,洪水旗弟子手持憤筒虎視耿耿,筒中所裝俱是銷金化石的毒水,段子羽雖不懼刀劍拳掌,對此物著實忌憚,絕不敢以身相試。

洪水旗眾緩緩撤過,地下忽然湧出幾十名厚土旗教眾,兩人一組,一持鉤索,一持刀劍,前麵登時現出一條深溝,若誤追上去,縱能躲過洪水旗的毒水,猝然不防之下,也難免落入溝中,遭鉤索刀劍之厄。五行旗逐旗緩退,井然有序,陣腳堅固,顯是久經兵法部勒,習練有素。

百劫也不禁大是佩服,明教號稱天下第一大教,現雖趨末路,實不可輕覷,遇非中原武林一幫一派之可比。

歇宿一夜,翌日上路,午時已趕至張掖地麵,一路上淨思不斷向段子羽討教一陽指的玄奧精微之處,二人攬轡並行,司徒明月倒退到百劫師太身旁了。

正行之間,後麵馬蹄聲驟,塵埃大起,段子羽等一驚,向後望去,便見百餘匹快騎風馳電掣一般,須臾即到,乃是張無忌、周芷若率人從後追至。

段子羽心中大喜,對方人手雖多,他泯然不懼,最令他頭疼的乃是洪水旗的毒水,百劫等拔劍駐馬,並立兩廂,嚴陣以待。

張無忌等驟然勒住馬韁,馬首齊昂,希津津一聲嘶鳴,張無忌冷冷道:“段盟主,不想在此又相見了。”

段子羽笑道:“張教主,我在內地遍覓大駕不著,隻得徑到大光明頂候駕,在此相遇倒是頗為爽快。”他瞥眼一見殷野王、韋一笑毒傷已愈,盡複舊觀,大為訝異。七手童子乃使毒的高手,獨門秘製無人可解,不想這二人居然完好如初。

殊不知張無忌昔日盡得魔醫“蝶穀醫仙”胡青牛所傳,醫道之精舉世無比。他又得胡青牛之妻“毒仙”王難姑的一本“毒經”,舉凡世上使毒、解毒之法罔不精擅,七手童子的毒藥雖劇毒難解,他詳加鑽研之下亦得撥除。

張無忌不睬段子羽,對周芷若道:“這位便是當今峨嵋掌門百劫師大。”周芷若笑道:“那應是我同門師妹了?”

百劫淡淡道:“你當日不辭而別,無異自逐出派,峨嵋派中無你這號人物。”

周芷若不以為忤,笑道:“我也並無重入峨嵋之意,看在一派的情份上,我不與你交手便是。”

張無忌道:“段盟主,你今日人手不齊,我也不難為你們,待你在玉門關會齊各派後,本座準於玉門關外候駕,至於到得了光明頂否,端看你們的本領了。”說完揚鞭即行,百多號人滾滾而過,須臾已絕塵不見了。

段子羽雖有意截下殷野王,以報大仇,又恐混戰之下,峨嵋怕要一役而覆沒無餘,隻得壓住心頭之火。

段子羽等一路而行,漸漸有各派人人馬追至會合,聲勢日益浩大,待到玉門關前,張宇初兄弟率天師教各壇精銳而至,並將張宇真、史青護送到來。

史青一見段子羽麵,即撲入懷中痛哭不止,哀聲動地,段子羽撫慰半日,良久方始好些,猶啼痕滿麵,淒楚感人。

段子羽在玉門關裏等了三日,各派人眾約略聚齊,少林、丐幫,崆峒、華山、昆侖、嵩山、衡山、泰山、恒山還有幾大武林世家,各路遊俠齊集麾下,武當一派未到,大家心知肚明,亦無人感到意外。

天師教所收服的海沙幫、巫江幫、神拳門、五風刀、巨鯨幫等亦到,中原武林除武當一派外,一傾而空,齊集玉門關,準備與明教作最後一戰。

張宇初來至段子羽盟主大帳,商議聯手進擊之事。

段子羽笑道:“大哥,此事咱們各作各的,中原武林與貴教兩不相幹。”

張宇初苦笑道:“羽弟,你是真怕被我搶了你的盟主之位?天師教千年多來不涉足江湖中事,卻也沒誰敢小覷了。”

段子羽一笑置之,心中早有定議,於此事上寸步不讓。

天師教與中原武林各派擇日出關,兩列人眾浩浩蕩蕩,婉蜒如流,滔滔不絕,實為武林空前絕後的盛況。

行出十裏許,遙見前方黑壓壓一片人群,莽莽平沙大漠中,望不到邊際。

張宇初一揚馬鞭道:“羽弟,魔教列陣而待,看來倒是要真刀真槍地大幹一場。”

段子羽大感匪夷所思,都是武林中人,何以如大軍般排起陣法來了,比武搏命他固然泯然無畏,但望看這一簇簇的方陣,大是躊躇,不知如何處分。

司徒明月道:“張教主學過嶽武穆兵書戰策,雅擅用兵,這些教眾大多衝鋒陷陣,身經百戰,這一關實難衝過。”

段子羽望望身後,人數固然不少,卻都是武林豪莽,哪懂得什麽兵法虞陣,萬萬想不到張無忌會有此絕招。

張宇初立於馬背上端詳一陣,神情凝肅,他乃天師教史上不世出之奇才,於諸子百家,天文地理,兵書戰略,星相卜課無一不窺,無一不精。

段子羽訝異道,“大哥,魔教大搗什麽玄虛?”

張宇初凝聲道:“這可不是鬧虛文,是貨真價實的兵陣,想是嶽戰穆所傳,乃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皤八個方陣,陣法變幻無方,張無忌居然有這一手,倒是難以應付。”

段子羽勒馬四顧,見群雄亦麵麵相覷,既莫名其妙,更不知計將安出。段子羽暗道:“終不能就此被嚇住,無功退回玉門關。”他摹地裏縱馬疾馳,直衝陣前,張宇初在後大叫道:“羽弟,不可莽憧。”一提馬韁衝了過來。

方陣中並無人出來阻攔,一陣亂箭射出壓住陣腳,段子羽以倚天劍撥打亂箭,雖然無羔,卻也不敢過分逼近。高聲叫道:“張教主,請出來敘話。”

張無忌與周芷若並騎而出,駐馬陣前,笑道:“段盟主,你武功高強,且破破我這戰陣如何?若是自忖不能,還是趁早回中原吧。”

段子羽笑道:“張教主,你我俱武林中人,比的是刀劍拳腳,你怎地弄出這等玄虛來?”

張無忌冷冷道:“本教值此強敵壓境的關口,有什麽招便用什麽招,又何必多言。你若能衝過此陣,本座在大光明頂上招呼你,若是不能,嘿嘿。”

段子羽從馬上直振而起,撲向張無忌,喝道:“我先過過你這關。”

張無忌屠龍刀霍霍飛舞,周芷若軟鞭矯翔靈動,段子羽一劍正點在屠龍刀上,借力躍回馬上,周芷若軟鞭走空,張無忌拍馬回轉,與周芷若馳入陣中。

段子羽氣得怒發上豎,但見這密密層層的方陣,亦感一籌莫展,與張宇初拍馬躍回。

張宇初詳思一陣道:“這八卦陣內含五行生克,陰陽消息,硬衝不得,你我分兩路從遠處繞過,他若欲阻攔,必然分陣,變化也就不多了。”段子羽知除此外實無良策,便道:“好,咱們分路進擊,看誰先到達大光明頂。”

二人擊掌三聲,相對大笑,各率屬下分左右繞行,明教八卦方陣果然隨之而動,一變而為一字長蛇陣,橫截其中。

但這關外莽莽大漠,一望無限,兩方人眾不不憚路遠,避開陣勢,從遠處繞行,堅不與其陣勢相撞。明教原以為雙方必合為一路,以便統籌事功,不虞各自有主,分路繞行,隻得將陣勢分開,邀擊兩方人眾。如此一來,已全然不成陣勢,而為五行旗、天鷹旗,天地風雷四門各自阻擊了。

段子羽等繞出二十餘裏,遂與五行旗相遇,五行旗分金、木、水、火、土,自含五行生克之理,連環進擊,彼此呼應,宛如一環。但武林各派人數不少,幾派咬住一旗廝殺,少林寺的一百零八個羅漢大陣更顯神威,將銳金旗殺得七零八落,不成陣勢。

雙方激戰良時,五行旗不敵後撤,烈火旗在地上噴灑石油,縱火焚燒,霎時濃煙蔽日,築成一道火牆,群雄被燒傷不少,阻斷了去路。

待火焰滅盡,地上遍是燒焦的屍體,五行旗眾已然蹤跡不見。段子羽經此一番惡戰,才真正領略到明教可畏之處、無怪乎綿延數百年,以一教與天下抗爭而得不滅,實有其過人之處,心情不免沉重,回望一線婉蜒的玉門關,又想起班超之言:“臣不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王門關。”今日所率群雄不知有多少能生入玉門關了。心下感觸百端。

各派續行幾十裏,未見敵蹤。其時已是黃昏時分,天地一線處圓圓的落日照在荒沙上,金黃絢爛,與中原的落日大不一般,段子羽傳令宿營安歇,各派埋鍋造飯,有的幹脆吃些幹糧了事。

入夜時分,朔風漸厲,浸入肌骨。各派疏疏落落點起簿火驅寒,遠處望來,猶如天上的朗朗疏星。帳外傳來一陣蕭聲,嗚咽宛轉,淒惻蒼涼。四人出外一看,乃是百劫按孔**。吹的是一首“碧海潮生曲”,她內功深湛,蕭聲低迥悠揚,靜夜中傳出老遠,各處喧嚷的人聲登即寂然,惟聞蕭聲布滿空中。

蕭聲中似有“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之意,人人恍如置身海灘,聞那千古不絕,洶湧翻卷的滔天駭浪。有頃,蕭音一轉,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激越慷慨,令人雄心陡起,血脈噴張,急欲擇生死而赴大義。

張宇真涑然道:“此乃荊柯西入強秦,一去不返的不祥‘之音,師太何有此感?”段子羽心情益發沉重,自己之生死固可等閑視之,然而一聲令下,將中原武林盡招至這荒漠大野,前途茫茫,生死不明,倘若全軍盡覆自己有何麵目複見世人。項羽自刎烏江豈非前車之鑒。蕭音漸低漸弱而至無聲,眾人似覺蕭聲仍有無盡之意低迥耳中。\段子羽想起初出道時,峨嵋派威壓武林,大有一柱擎天之勢,而今精華凋喪而趨式微,也難怪百劫師太突發此悲音。須臾,百劫師太來至帳中,麵容平淡莊雅,向段子羽道:“羽兒。倘若我此番不能返回中原,峨嵋一派全仗你扶助了,我已將掌門指環傳與淨思。”

段子羽愕然道:“師太,此戰雖凶險,尚不致如此,縱然傾中原之力不能滅此巨患,全身而退並非難事。”

百劫淡淡道:“此千載一時之機,不是魔教覆滅,便是我中原武林之大劫,豈可半途而廢,貽笑後世。”轉身走出帳中。

張宇真揪然不樂道:“尚未到光明頂,師太倒先托孤安,排身後之事,未免忒煞悲觀。”段子羽道:“古人抬棺而後戰,無非以必死之心求全勝之功,兵凶戰危,凡事殊難逆料。”

睡至中夜,摹地裏一聲慘叫,靜夜聽來益發淒厲恐怖。

段子羽一躍而起,出得帳外,但見膝膝月光中,虛舟子正揮劍追逐一人,段子羽飄身而至崆峒派營中,卻見崆峒三老之一的常敬之已然斃命,屍體紫青冰冷。

段子羽怒道:“韋一笑。”飛身疾掠攔截,韋一笑見段子羽追來,登即不與虛舟子兜圈子,徑直前掠,腳下黃沙騰起,遮住身形。段子羽恚怒殊甚,正欲緊追,忽見虛舟子腳下一個趔趄,摔倒沙上。

段子羽扶起他一看,左肩上一記紫色掌印,虛舟子歎道:“不想韋一笑中了我一記七傷拳,猶能如此。”滿臉驚詫之色,上下牙齒卻冷得打戰。他生性傲僻,雖寒毒入體已甚,仍不肯出言相求,段子羽伸掌按在他肩上,頃刻問將寒毒撥盡,虛舟子掌傷雖愈,心傷師叔之死,自己又沒能截下吸血蝠王,感愧交加,回至派中。

翌日。各派繼續西行,迄而向光明頂進發。段子羽急欲與明教交鋒,率先而行,各派於後分路並進,約好聯絡策應的信號。

行至中午,赤日炎炎,頗有大火流金之象,段子羽與三女四手相握,段子羽體內九陰、九陽交融而成的神功便在三女體內循環周流。陰陽自行調合,體外寒暑之變已然無侵。

四人驀見遠處沙丘後塵沙騰起,如颶風卷起相似,隱隱有金戈堅鏘之聲傳來。四人連成一體,疾衝而至,躍上積如小山般的沙丘,向下俯瞰,都是既驚且愕。

但見莽莽平沙中,大旗麵麵,迎風獵獵作響,千餘人正在沙地上激戰成一團。

司徒明月訝聲道:“天鷹旗,五行旗,天地風雷四門,明教精銳怎地盡集於此?光明頂上豈不無人把守?”

張宇真看了有頃道:“是雙方主力交鋒,此次天師教所轄二十八分壇傾力而至,看來無須我們動手,此戰便可定出勝負。”

段子羽凝神端瞧,見天師教二十八分壇,上應天上二十八星宿,此番赴西城與明教決戰,果然精銳盡至,未留餘力。或許因路徑不熟,陷入明教主力包圍之中。但天師教立教千餘年,亦自有其過人之處,二十八分壇隱隱而成九宮八卦陣勢,陣中所蘊五行生克的變化更極盡易理之精奧,明教兵威雖盛,卻也一時無奈之何,張無忌、楊逍、殷野王於外圍揮旗調動教眾,遊走攻擊,張宇初兄弟負手立於陣內,意態甚閑,似是對明教的陣勢不屑一顧。

段子羽高聲喊道:“大哥,待小弟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他內力精深無比,下麵激戰之聲雖如雷如潮,這幾句話卻清清楚楚傳至每人耳中。

張宇初揚聲應道:“兄弟,你無須下來,今日天師教要與魔教一決雌雄。你帶人先將大光明頂掃平,再回來不遲。”

張無忌等見段子羽四人驀然間現身沙丘之上,不由得心中慌亂。那沙丘高甚,張無忌隻道他率中原武林齊至,若依張宇初之言,乘光明頂守備空虛,徑自取了,毀掉自己立身根基,倒是著實可憚。

他手中繪有一頭雄鷹的法旗一揮,天鷹旗登即從戰陣撤去,向沙丘這麵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