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失蹤(二)

手頭上是最完整的客車出發到站示意表和各航班最詳細的起飛及降落情況,從頭到尾,連最細微的地方也沒有放過,仍然找不到一絲可以慶幸的地方。

無論是飛機還是客車,最晚到達雅靈家的時間都不過是晚上七點鍾而己,而現在己經快要到晚上十一點鍾了。

如果換做是別的人,也許並不用這樣的大費周章,但是他了解她,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讓人擔心的女孩,外表也許有些粗枝大葉,但其實心裏,卻總是會顧忌別人的想法,這樣的她,不會不給家裏去一個電話就憑白的失蹤,除非

沒有再想下去,似乎有些刻意的逃避,抬眼,窗外是墨黑的天,早晨剛剛下過的雨讓這個夜裏陰涼了許多,陰沉的氣壓讓人胸悶,這樣的天氣,並不適宜出行,她留下那通留言時究竟在想些什麽?

隱約間,耳邊就聽到那一個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和忐忑,在話筒邊輕輕的吸著氣,早辰的天氣一定很冷,獨自在沙發上睡了一夜的她應該是連拿著話筒的手都是冰涼的,她一定也是呆呆的看著電話上的號碼,心裏有著很多想要說的,卻在出口的那一瞬間就被什麽截斷了

明明知道這個時候,隻有自己不能慌張,心裏卻似有團火慢慢的燃著,不能平靜。

手上的紙捏成團又被他展開,終於,還是按照上麵所列出的電話,開始一個個的打過去,詢問今天是否有航班或是車次的延誤。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迅速起身,抓起外套一邊往身上套一邊打電話給李伯:“馬上過來一趟,不要在路上耽誤時間。”

電話剛剛掛斷,就有熟悉的號碼打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屏幕,放緩了穿衣的動作。

“喂,阿姨。”

“雅靈在哪?你是不是找到她了?是不是?”

話筒那邊是尖銳的質責聲,完全沒有了雅靈媽平日對蘇維那般的軟言軟語。

蘇維卻並沒有在意,聲音一如往常,隻是加了一些安撫的意味:“阿姨,先不要急,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你不會?你說這又有什麽用?!你告訴我,雅靈現在在哪?”

雅靈媽有些慌不擇言,一副想從電話裏把蘇維揪出去痛扁的氣勢。

蘇維彎下腰拿茶幾上的鑰匙,動作卻停頓了一下:“我會派出更多的人從各個方向去尋找,另外,我需要阿姨那邊提供我雅靈所有可能接觸的人的聯係方式”

一邊說著,一邊從桌子撈起一把棕色木紋的梳子,用手指摩梭了一下,然後放進口袋裏,繼而大步的踏出屋子。

“阿姨,請相信我,我”

似乎再也不想容蘇維說半句話,那邊幾乎像是在發泄囤積了多年的積怨一般快速的說道:“相信你?相信你個鬼哦!她為什麽要回家?還不都是因為你!她那麽一個不愛哭的孩子,嫁給你之後,每次打電話我都聽得出她聲音不對,她從來不告訴我她是不是遇到了委屈,可我是她媽,我從小看她長大,她那點小心思我會看不明白?她過的一點都不開心,自從嫁給你,她就沒真心的笑過!”

話筒裏的有男人粗聲製止雅靈媽繼續怒罵的聲音,但是雅靈媽像是發瘋了一般,隻顧對著話筒發泄自己的怒氣:“蘇維!你給我聽著!你即然娶了我家雅靈,你就好好對待她,我不管你曾經愛過幾個,又怎麽轟轟烈烈的不願意分開,結婚了,你就是有了家室的人,外麵再大,再美,那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綁著家裏的,還勾著外麵的!”

蘇維腳步停住,風吹起他的頭發,蓋住一雙意味不明的眼。

話筒那邊己經沒有了罵聲,很快一個帶著歉意的中年男人聲音傳到他耳邊:“阿維啊,你不要聽你阿姨亂說,她那是心急的,你那邊也不要擔心哈,有什麽需要的就馬上給我們打電話,雅靈這孩子看起來瘋啊鬧啊,其實還是挺乖的,一般會去的地方也不多,我這就和你阿姨打電話問一問,說不定,是在同學那裏呢。”

“你和他那麽客氣幹什麽!要不是他,雅靈能離家出走嗎?我家雅靈哪裏不好了,陪了你六年,你都不能分一點感情給她!我告訴你,如果雅靈出了什麽事,我就和你拚了!”

電話被猛的掛斷,耳這嘟嘟嘟的忙音響了足足有十幾秒,他才按斷手機。

靜靜站在這寒涼的夜裏,直到門口響起車子停下的聲音才回過神。

“少爺要去哪裏?”李伯細心的關上車窗,“這天說變就變啊,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這麽涼了,看來秋天就要來了啊。”

蘇維沒接話,按住李伯關窗的手,又把窗子放了下來:“不知道她穿了什麽出去應該還是那件薄T恤”

“恩?少爺你剛剛說什麽?”

李伯一直在等著蘇維吩咐,卻聽到蘇維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憂心。

“沒什麽,李伯,你對附近的客運站都熟悉嗎?”

“哦,熟悉啊,可是這麽晚了,那裏早就關門了,少爺如果想去,還是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來接少爺。”

“除掉那幾個大型的,有沒有小一些但路線與它們相同的在附近?”

“我想一想恩,是有幾個,不過生意並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做因為總會出事故,很多都關閉了”

“不要說了。”蘇維幾乎是下意識的製止了李伯還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作品相關 咫尺天涯

尋找工作毫無頭緒,轉眼,天邊己經漸明,竟然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昨夜的一場雨似乎隻是在預告著這個秋天的來臨。

公路邊,停靠著一輛車子,車裏人靠坐在車椅上,耳邊正在接著電話。

電話一個接連一個,那人的眉頭始終不漸舒展開,眼下的青色漸濃,疲憊己經顯而易見。

“少爺,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吧,你這樣子,身體吃不消。”

蘇維擺擺手,示意李伯不要說話,自己則接通了剛剛打進的電話。

“蘇總,車站那邊己經從頭到尾的調查過,並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還要不要把周轉站的信息也一並調查出來?”

“好,去辦吧,越詳細越好,辛苦你了。”蘇維聲音吵啞,同這清晨還有些澀意的空氣相仿。

“蘇總,你不用這麽說,能為您辦事是我們的榮幸,我們一定盡全力尋找出夫人的下落,也請蘇總不要再擔心”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一夜的努力,調動了大批的人手,所得到的線索卻還是寥寥,電話的電池換到第三個,仍然無法得知她究竟去了哪裏,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隻有那通說了一半的留言。

微微眯起眼睛緩解眼球的脹痛,腦中卻在飛速的轉動,前排李伯的手機在這裏響了起來,李伯轉頭向蘇維請示,蘇維點點頭後又閉上了眼。

是李嫂,李伯的妻子。

李伯、李嫂兩人都在蘇家幫傭,但相見的次數卻不多。

蘇維總會外出用車,而李嫂隻有早晨打掃時間,或是中飯、晚飯的時候才會來蘇家,所以,兩人一般的時候隻能在窗前對望一眼。

但即使是這樣,兩人的感情還是好像沉年的老酒,一滴便可醉人。

蘇維睜開眼,看到車鏡裏李伯幸福的表情,竟然有一絲的羨慕。

李伯並不是一個成功的男人,至少在事業上,他可以說是一事無成,但李嫂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兩個己經年過半百的人,卻可以時時牽著手,旁若無人的互相理著對方的頭發在某一點上,李伯比他要成功的多吧。

重新閉上眼睛,手指摸到手機,撫摸了一會,然後按了快速通話鍵。

事到如今,隻有求助於父親了。

電話放在耳邊,聽著裏麵一聲聲的等待音,漫長的讓他莫名緊張。

突然——

“喂?是誰?如果是找蘇爸爸,你要等一等了。”

輕快的女聲,帶著明媚的陽光迎麵而來,他舉著話筒有幾秒鍾的征愣。

“喂?有沒有人在對麵?不會是***擾電話吧?蘇爸爸!蘇爸爸我說過不要偷吃我的那一份,那是最後一個了,你又在耍我!騙我來接電話,根本就是想騙吃我的東西,不要吃那個,喂”

後來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女孩扔下話筒邊喊邊跑到遠處了,蘇維放下手,緊緊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時,己經清亮如舊。

“李伯,去老宅。”

李伯會心一笑,發動車子,熟練的駛上公路,超過一輛又一輛礙事的車子,完全展現了一個有著二十年駕齡的老司機該有的技術。

車子在一棟被高牆罩住,隻可見到屋頂的古堡樣式的宅坻前停住,蘇維打開車門,大踏步走到門前,按響了門鈴。

李伯從車窗處探出頭,叫了一聲少爺,蘇維回過頭,見平日忠誠老實的司機竟向自己比了個V字的手勢,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幾秒鍾後,大門緩緩向兩旁拉開,蘇維徑直踏步進去,對兩邊美侖美煥的景色視若無睹,腳步堅定、沉穩,目標卻是老宅右側的一在片草地。

清晨的陽光爬過高牆,穿過老樹的枝椏,照在搖椅上曬肚皮的一老一少臉上,兩人都閉著眼,嘴角掛著懶懶的笑,兩人身邊的桌上,一盤子烤肉,焦黑的慘不忍睹,不遠處,一個空簍子上插著兩個魚杆,靠著魚杆的地方,斜躺著一雙水靴,燒烤爐在不遠的地方,還在冒著煙,不知火是不是己經熄掉了,而湧進鼻子裏的,都是食物焦掉的糊味

蘇維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走到爐子邊,把鐵罩罩上,再把兩人桌上的盤子交給趕來的傭人,再讓他們取來毯子,自己拿了分別蓋在兩人身上。

給女人蓋毯子的時候,女人光溜溜的雙腳也被他放進毯子裏,女人嫌癢躲了一下,他微微噙起嘴角,專挑她的癢肉用手尖輕輕的劃。

女人無處可躲,就開始想踢走那鬧她不讓她睡覺的人,可半路,腳就被溫暖的感覺包住,很是舒服,於是挪了挪腦袋,繼續睡過去了。

蘇維看她又睡熟了,才把她的腳重新放回去,把毯子壓緊,站起身。

轉眼,正看到一邊的老人早己醒來,此時正一臉揶揄的表情。

竟然會感覺有些不自然,蘇維退了幾步,才叫了聲:“爸。”

“嗬,這是吹的哪陣風,大早晨的就來看我這老頭子?”

老人一臉趣味,與蘇維相似的麵孔上並不似蘇維一般的溫潤,反而是刀刃一般的鋒利,歲月可以催白他的發,卻不能減弱他的銳利。

“爸,天氣涼,雅靈不懂事,你怎麽也隨她去呢。”

淡淡的責問,蘇維微帶孩子氣的表情讓蘇老爹很受用,於是點著頭說隻此一次,不會再有下次了。

蘇維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說:“爸,雅靈是你接過來的吧。”

蘇老爹點點頭,把視線轉到一邊睡的昏天暗地的雅靈,眼裏滿滿的笑意:“我想這孩子了,本來等著你們一起來看我,可左盼右盼,也沒盼來,隻好先把這丫頭弄來解解饞。”

蘇維暗撫額頭,他這位鼎鼎的蘇式創始人父親,不知從何時開始,說出的話總是讓他無言以對,根本就是雅靈的老頭子版,這兩個人,以後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的好。

蘇老爹拍拍一邊的椅子讓蘇維也曬曬太陽,自己順勢又躺下,拍拍肚子,有些意猶未盡:“雅靈這丫頭烤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地道,那味道我換了七八個廚師都做不來,你說你這小子多大的福氣。”

蘇維淡笑不答,心裏卻慶幸離老宅夠遠,不然每天雅靈都來這樣茶毒他父親的老胃,那還了得?!

兩人難得這麽安靜的坐在一起,都不由的有些感慨,蘇父更是難得的多話,人老了,似乎就特別喜歡回憶從前的事情,蘇父從公司講到創業,最後,就講到了小時候蘇維的那些糗事,朗聲大笑時,連鬢角的銀絲都一起跳動起來。

“那時候你啊,我記得最怕的是打針吧,每次一要打針,你就說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問你是什麽,你結巴了半天,才說要是要去先吃止痛片。”

撲哧!

一個突兀的笑聲在兩人身後響起,兩人都不禁轉過頭去。

雅靈實在憋不住了,聽了那麽多件蘇維小時候可愛的糗事,忍了好久,直到聽到他和自己一樣怕打針怕到不行,才破了功,笑出了聲。

蘇維難得的發窘,急急打斷父親的話頭:“爸,進屋去說吧,外麵天涼。”

蘇父也不願再讓兒子在兒媳麵前威嚴不在,便不再捉弄蘇維了,扶著椅背直起身,蘇維自然的過去扶他,他退了一步,用眼神瞄瞄後麵的雅靈,自己側過蘇維先走了。

蘇父一走,草地上就隻餘下他們兩個人了。

雅靈笑聲慢慢停住,眼神飄來飄去不敢看他,蘇維走了幾步,蹲到她麵前。

“雅靈。”

“對不起!”

雅靈不待蘇維說下一句,就急急的打斷他,她不敢聽他的下一句是什麽,前天晚上的事情她還沒有向他解釋,但他一定也沒有心情去聽,這句對不起她希望可以挽回一些什麽。

雅靈的驚惶讓蘇維愣住,細看她的眼裏,那一抹緊張幾乎占全了整個眼界。

看著她患得患失的表情,蘇維不由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手下的發絲依舊柔軟,從懷裏掏出一把梳子,直起身走到她身後,把她睡的毛燥的發重新打開,用梳子慢慢的梳順,得新用發帶紮好,弄好後,拍拍她的肩:“今天我們一起陪爸爸吧。”

雅靈咬著嘴唇,毛毯下的手緊緊掐了大腿一把,很疼,所以,不是在做夢。

蘇維沒有責怪她對佳茹口出不善,沒有責怪她一個跑到老宅來,沒有責怪她擅自回家的決定,反而,一臉溫柔的問她要不要一起陪陪蘇爸爸。

眼裏似乎有著碎鑽,雅靈回過頭,急急的答應,光著腳跳下搖椅,像個得了寶貝的孩子一樣,不知下一步要怎麽辦才好。

“我們,我們先陪蘇爸爸出去散步,再陪蘇爸爸去後山摘柏鬆葉,對了,還有南山裏有一個很大的湖,蘇爸爸說那裏的魚又大又肥,都跟我鬧了好幾次了,我想想,還有什麽”

垂首思考,專注的想著自己事情的雅靈並沒有看到蘇維複雜的眼神,幽深的雙眸一直望著她,她的每一分表情都沒有放過。

“雅靈。”

“啊?”雅靈傻傻的答,下一秒卻被蘇維橫抱起來,連驚叫都來不及,隻能用手拉住他外套的布料,一臉的震驚和不解的看著頭頂的蘇維。

“下次不要再光著腳,地麵很涼,女孩子要小心一些。”

雅靈似乎是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然後垂下頭,悶悶的點頭。

手背上一滴滴的**是高興的淚嗎?她也分不清了,隻是忍不住,聽到他的聲音就忍不住要開心,要幸福,很傻氣,被別人知道了也要被笑的,但就是忍不住,孩子氣一般忽而喜極而泣,忽而傷心落淚,遇到他之後,淚,就特別多。

偷看他的側臉,每次都看不夠。

蘇維逮到她偷看的目光,她就像免子一樣逃開,待蘇維不注意時,又繼續偷看。

“雅靈,你愛我。”

不是疑問,是陳述。

蘇維忽然說出的話讓雅靈嚇到不行,心裏跳的沒有了規律,不知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

“對不起,這六年,你”

蘇維有些說不下去,雖然沒有去看雅靈,但是卻可以猜出她的表情。

“不,你不要說對不起,我作繭自縛,與別人沒有關係。”雅靈不忍看到他自責樣子,笑著說:“好餓,陪我吃早餐吧,剛剛的烤肉都讓蘇爸爸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