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28 章
巫離痛快淋漓地哭著,靠枕被淚水鼻涕弄得一塌糊塗,才漸漸收淚。抹著鼻涕,在昏暗中望向男人,見他一直沉默地望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起身到衛生間裏用冷水洗了臉,在那巴掌大的鏡子前照著紅腫的眼睛,想起那次在醫院八樓,也是在那裏哭著,然後撞上了他,跑進衛生間去躲避半天才出來,可他還等在那裏,對自己說:“失戀了還有更好的在等你,沒必要哭。”
慢吞吞走出來,扭亮了電燈,坐在沙發上,沙啞著嗓子說:“我其實,不是因為失戀……我不是因為失戀才哭。”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對他說這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想糾正上次那個謊言,又揩了下滾出來的淚珠,隻是重複著:“我沒男朋友,所以也談不上失戀。”
男人望著巫離,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早已冰涼。放下杯子,說:“去外麵走走吧,順便讓我請你吃點東西。不過隻能請你吃飽,吃大餐我請不起。”
巫離有些赫然,轉頭望了望廚房,說:“不去花錢了吧?要不,我隨便弄點東西請你吃,我家裏沒什麽好菜。”說完又補充一句:“下次你請我。”
男人笑了笑,說:“吃方便麵嗎?我當學生的時候也經常吃的。”巫離也不好意思地笑著,想到臉上還帶著淚,忙轉過身去擦了擦。
走進廚房看看,還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菜,用電飯鍋蒸了飯,炒了一個土豆絲,一個豆腐,煮了番茄湯,想加點蛋,可偏偏沒有了。
炒菜的時候,聽到男人接了兩個電話,有人叫他出去聚會吃飯,男人推說吃過了,還有事情要辦,拒絕了。
把菜端出來放茶幾上,說:“就這幾樣菜了,將就吃。”男人放下小說書,望了望,說:“全是綠『色』食品,看來學醫的就是懂得保健。”巫離撲哧笑出聲來。
男人端起飯碗,大口大口吃著,說:“我很能吃的。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和同寢室的兩個哥們打賭,結果我吃了三大碗麵條,兩大塊薄餅,還加兩瓶啤酒。那倆同學甘拜下風,負責我一個星期的夥食錢。從那過後,他們沒人敢輕易和我打賭。”巫離笑得差點被噎住。
“男生有時很無聊的,經常拿吃東西打賭,不像你們女孩子,怕長胖就拚命節食。”男人一邊吃一邊笑著說。
“那是你們的誤解,我們女生也不都是怕長胖就節食的。”巫離抗議著說。
“反正我們學校很多女生都那樣。”“你是哪所大學的?”“##政法大學。”
巫離的心微微一沉,她多麽希望他說是什麽醫學院畢業的,她潛意識裏一直希望他是個醫生,可是看來,他應該是獄警才對。
男人感覺到了巫離神『色』的異樣,和她遲緩下來的咀嚼,說:“怎麽了?學法律不好?”巫離強笑道:“不是,我原來以為你是醫生。”
“嗬嗬,我媽媽其實也很希望我學醫,因為她就是醫生。可是我不喜歡,我從小就怕醫生和護士,每次打針都緊張,一想到學醫還要去解剖屍體,就覺得犯惡心。對了,你這麽斯文,上解剖課的時候不怕嗎?”
“怕呀,第一次進解剖室我暈過去了,當時我……”倏地住了口,變了臉『色』。
第一次進解剖室,當老師從泡屍池起出屍體的時候,巫離突然掩住了麵目。那屍體,讓她想起父親,冷縣長,想起他們躺在血泊裏的情景,止不住全身顫抖,然後倒在了地上,引起一陣『騷』『亂』。
後來又暈倒過好幾次,老師批評她太膽小,說她身體太差不適合學醫,建議她退學。她咬著牙向班主任保證,後來終於適應了,也和同學們一樣,去翻著那些切割成一條一條的肌肉、血管、神經。
“實習完了是自己聯係工作還是學校分配?”男人又喝了口湯,放下了筷子,他已經吃了三碗飯,兩盤菜被他掃光了。
“實習?”巫離茫然地望著他,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上次在醫院,自己對他說是那個醫院的實習生。
“你媽媽是醫生?在哪個醫院?”“第三人民醫院產科,我媽媽是產科醫生。”巫離知道產科,在七樓,怪不得他上次會在那醫院出現,可能是去看他媽媽,碰巧遇到的。這麽一想心中舒暢了點,說:“其實我不是實習生,我已經工作四年多了,就在城南醫院。上次在醫院是去看望一個生病的熟人。”
“哦。”男人望著她,眼裏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那表情讓巫離緊張。
熟人?她那樣傷心地哭泣,那個人和她的關係非淺。不過他沒有問出來,巫離已經收拾碗筷進了廚房。
男人跟過來站門口望了望,巫離說:“裏麵太窄了,這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不過房租便宜,我已經住了四年了。再等幾個月我債務清了就換個好點的。”雖然這樣說,但心裏其實沒底,住了四年,對這破房間,其實很有感情了。
兩人說著些閑話,巫離收拾完了出來,男人又接了兩個電話,好象是他媽媽追他回去商量事情,接完站起來說:“我有事要回去了,謝謝你今天的招待,記著我欠你一頓飯。”巫離笑著說:“我記著呢,不會忘的。”
男人走到門口,轉身說:“對了,我叫冷雲歌,你招待我吃了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巫離。你……你說你叫什麽?”巫離的笑僵在了臉上。
“冷雲歌。”冷雲歌重複著說,心中默念著巫離的名字,又『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
“你姓冷?”巫離望著冷雲歌。
“對,冷雲歌。”冷雲歌再次重複著,深深地望著巫離。
“我不喜歡姓冷的。”巫離盯著冷雲歌的臉,仿佛要在他臉上找到什麽證據,足足半分鍾,才冷冷地說:“你幹嗎要姓冷?”
麵對這無理的責問,冷雲歌沒有說話,他沉默地望著那雙冷漠的眼睛,許久許久,才說:“因為我父親姓冷,所以我隻好姓冷,我沒有選擇的餘地。”說完轉身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