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煙水苑中的人，過往的奴仆，對丁古固視而不見，人人皆似聾啞一般，丁古固問了一聲，這其中的夥計與婢女也卻是不答他，隻在前引路。

見得這些人如此詭異，丁古固又想起了玲瓏，相對比較，這些夥計婢女卻是不怎麽詭異了。

玲瓏，如火一般的紅，紅是她的招牌顏色，連同她的那匹無痕馬，竟然也是紅色的。無痕馬天下或許有，不過紅色的，或許就不多了。

一樓接一樓，第六樓，丁古固身形站立，終究是發現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她，依舊是帶著麵紗，依舊是那身火紅的長袍，丁古固這般凝望的時候，竟然是有種她便是從那輪天日之上走下來的感覺一般。

玲瓏卻是一個妙曼的背影留給了他。

煙水苑第六樓，給丁古固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小山流水樣樣具備，仿若是一個私人的花園，這玲瓏獨獨站立在那一方，她便是這一方的朝陽，萬物因她生輝，散發光澤。

領帶著丁古固上樓的婢女盡數退下，退下之前，還帶上了一架如火一般屏風，屏風合立，隔絕了片刻笙簫。

玲瓏款款坐下，素手擰起一尊白瓷杯，倒上半杯茶，如此往複，展示著她那無雙的茶藝。茶藝精湛，如同玲瓏的人一般，散發著沁人心腑的清香。

丁古固坐立她身前，接過了玲瓏遞來的這這半杯茶，素手漸起，揭下了那如同天塹一般的麵紗。

這一張無可挑剔的容顏又一次呈現在丁古固麵前，依舊是若初見時候的那般驚心。這一張容顏，丁古固依舊是有一種難以記起，卻是似曾熟悉的的感覺。

她就那般的望著丁古固接過這半杯茶，又見丁古固對茶開始了慢品，便露出了欣賞之色。可丁古固此時竟然是毫不猶豫的連品了三口，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見得丁古固頗為滿意的神情，玲瓏眼中漸漸閃過了一絲明悟。

“這半杯菜，來曆有些不凡，能比三千弱水嗎？”

玲瓏那魅惑之音響起，丁古固聽聞，身形停立了一下，仍是擰其瓷杯，繼續喝了下去，一口抿盡。

見得丁古固喝了這一杯，玲瓏便是與丁古固對望了起來，那眼中自有深意，像是對丁古固訴說著什麽一般。

丁古固放下茶杯，笑道：“茶是好茶，三千弱水終有比著半杯多上很多，這便是比不了。”

“哦？”

玲瓏疑惑了一下，蹙眉之間流露出一個魅惑眾生的神情。

玲瓏長居人上，地位不凡，骨子裏麵的榮寵便會阻止她主動去故意魅惑丁古固了。丁古固也心中明白，當下對她的魅惑姿態也是視作不見，放下了茶杯，沒有幫玲瓏解惑，隻道：“不知道，我的那些師兄師弟，你想如何處置？”

“與你一樣，都是請過來喝茶的。”玲瓏說罷，望向樓閣之下。

順著她的目光，丁古固也是轉頭一望，九生派眾弟子，已然是浩浩蕩蕩的往這煙水苑而來。

“千燈城妖獸一事，你了解嗎？”丁古固當下問道。

玲瓏聽得丁古固之話，神情當下閃過一絲疑惑，搖了搖頭，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道：“手帕呢？”

丁古固拿出手帕，望了一眼，繼而又打量了一眼玲瓏，滿臉疑惑。

丁古固這般疑惑，其中的意思便顯而易見了。

玲瓏見得丁古固這般打量她，當下略微抬頭，道：“不是我繡的。”

“哦……”丁古固點了點頭，頓時大悟。

玲瓏見得丁古固這般，又道：“那花與字是經我之手，旁人照得比例繡刻上去的。”

看字如看人，聽得玲瓏這話，丁古固又望了一眼手中的字。

那“天下”二字表象圓潤尖銳，代表了高貴與無盡的權威，實則藏著暗腳，因為這落腳之處並未藏鋒。這樣一來，從筆跡先後順序來看，這玲瓏真正的心境，恐怕是淡泊致遠。最高的智慧，便是大智若愚，最高明的技巧，便是大巧於拙，重在會藏。藏住心中所想。

丁古固這般看透，卻是沒有絲毫言語。

“這塊手帕的意思，便是我給你一個天下，半朵牡丹。以後，你便要應我一事，如何？”玲瓏當下淡淡說道。

她竟然說要給他一個天下。這天下，便是要把手中權力全權交由給他，讓他掌管魔族勢力；半朵牡丹，便是玲瓏的自喻，把她自己比作牡丹，隻有半朵，便是仍由丁古固把她身子拿去，心卻是不在他這裏。

帝王生來便是無情，對玲瓏這樣地位尊崇的人來說，容不得個人感情幹擾情緒，她說半朵牡丹，對她來說，卻是她的全部了。

聽得玲瓏這一句極具誘惑的話，丁古固當下震驚，震驚之餘，卻是疑惑不解。

因為玲瓏的實力，丁古固當下卻是看不透。她若是突然發難，絕對能當場格殺丁古固，是什麽原因讓她這樣地位崇高的人說出這樣卑躬屈膝的話？

丁古固不答反問：“何事？”

“不論何事，都要答應。”玲瓏笑道。

玲瓏這一笑，顛倒眾生。

丁古固當下便感覺腹部有股邪火上竄，剛有些把持不住，便已經清醒了過來，待得他清醒過來，玲瓏便已經在他麵前了。

不，確切來講，是丁古固越過木桌，走到了玲瓏麵前。見得自己這般失態，丁古固卻是沒有絲毫驚慌，臉上也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

傳說世間有些人，生來便是魅惑之體，她們與生俱來便知道如何魅惑男人，生來便會一種魅惑之術，這種魅惑之術便是使得旁邊男子皆是聽從其的安排，任由她擺布，到了極致，還能消卻他人的記憶。

丁古固當下明白玲瓏為何戴著麵紗了，也明白自己為何自般失態。

玲瓏方才那一笑，卻是不自覺流露出了這一種魅惑，丁古固把持不住也是必然，因為兩人的修為終究是相差甚遠，丁古固更是反抗不了。

他這般站立玲瓏麵前，望著坐立在朱門長椅上的玲瓏，玲瓏卻是也站立了起來，她這一站立那份尊貴與崇高便是讓她又稍稍的抬起了些許頭顱。

她，即便是知道當下兩人要做之事，這一刻，卻是仍舊不會低下半分頭顱。她自喻牡丹，可牡丹如何能匹配得上她的氣質。

兩人就這般對望，丁古固卻是不能從她眼中察覺半絲驚慌，她像是早知道結局一般，也或是像這一種甘於宿命的感覺。玲瓏的這一雙眼中，不泛絲毫浪花，盡管丁古固就這般站立她身前，她這一副高挑的身材卻是不輸丁古固半分。

煙水苑第六層極為空蕩，這第六層是一個空檔的大廳，除了那些擺設景致，卻是沒有旁人，連丫鬟也是沒有。

丁古固漸漸平複了心情，情.欲之感盡數退去，望著玲瓏，想讀懂她此時的心境，卻是讀不懂。玲瓏的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即便是丁古固站立在她麵前，依舊是感覺不到她，人在前，卻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見得丁古固半響沒有動靜，玲瓏當下一揮手。

刷刷兩聲，珠簾已然緊閉了起來，而兩人身後的屏風也是有了自我意識一般，自動回卷形成一個圈，把兩人包圍在內。玲瓏之意，這便是由不得旁人窺視屋內。

丁古固正欲說話，她卻是朱唇親啟，眼中又是散發了一絲魅惑光芒。

當下，丁古固便呆立，繼而反應過來，眼神中布滿了情.欲之色，低吼了一聲，伸手便是抱住了玲瓏的那一顆螓首繼而捉住了她那顆嬌豔欲滴的朱唇。

玲瓏嚀了一聲，身形突然緊繃了一下，手上卻是沒有絲毫動作，仍由他施為。

丁古固此刻卻是似一頭洪水猛獸，撲在了玲瓏身上，帶著她，倒在了玲瓏身後的這一張平滑寬大的朱木椅上。肆無忌憚的狂吻之下卻是沒有顧忌玲瓏的感受。

她那一張容顏，此時卻是沒有絲毫變色，也沒有屈辱之色。反而有一絲微笑，這微笑，笑得有些風輕雲淡，有些從容無迫。

這笑，是陽春白雪，尋常人是讀不懂的，讀不懂的人如果用上一生，也是注定讀不懂的。在她心中，仿佛有一座荒城，這座荒城裏麵沒有人，沒有人住在裏麵，誰也走不進去。

當然，誰也攻不下來，盡管是在她身上馳騁的丁古固，也是無法融化的。

不過，玲瓏此刻卻是無法再保持從容了，因為丁古固卻是漸漸摸上了她那對傲人的玉女峰，玲瓏卻是微微蹙起了眉，繼而低低的痛呼了一聲。

這一聲，如同一聲重雷，在丁古固腦中不斷回響著，在丁古固身體深處，此時也傳來了一股排斥之感，排斥著玲瓏，排斥她是魔族之人，似乎與生俱來便是與她勢不兩立……

“玉兒……”

丁古固望著眼前的人，內心深處一直以為是孫妙玉。

他的那一雙眼睛，此時也是漸漸清澈了過來。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當下如同臘月澆了冷水一般，頓時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