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古固也不去管他,徑直踏上石階,朝小山上的“麻沙渡”走去,推開了“麻沙渡”的朱紅大木門。

這“麻沙渡”大堂頗大且燈火通明,大堂內布置了六七十張朱紅桌椅,古色古香,僻靜處還有幾間雅間,靠近窗戶,便於觀景,位置極好。此時,店內林林散散,坐著三桌一十二人。這三桌人皆是相隔甚遠,其中,左邊一桌四人員外服裝,右邊一桌四人橙色道袍,還有雅間一桌是藍色道袍,很顯然是三個門派的人。丁古固打量了一番,這三群人年齡都不大,卻也不小,都是中年人模樣。丁古固也不多想,找個位置便坐了下來。這三桌人抬頭瞄了一眼丁古固三人,便又相繼低頭小酌去了,也不言語,偌大個“麻沙渡”富麗堂皇偏於野郊,大堂內又冷冷清清,氣氛頓時顯得有些詭異。麻沙渡的掌櫃站在櫃台,是個中年婦人,濃濃的妝容,長發盤於頭頂,此時正在撥弄著算盤,見得丁古固三人落座,放下手中的事物對著丁古固三人緩步而來。

“三位客官,要吃些飯菜還是投宿?”這掌櫃的容貌中等,行走之間,腰肢如水蛇般扭動著,有種道不清的韻味散發開來。待走近了見得習田與習白山,詫異了片刻,繼而嗔怒道:“習田,你還敢來老娘的‘麻沙渡’?莫非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麽?正好我要去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好好!今日不把以前的夥食費一並繳納了,哼哼!我就削了你的手指,往那蒸籠一放,讓你吃人肉包子!”

嘭——

掌櫃哼了一聲,把桌子一拍,頓時攔住了習田的出路,防止其逃跑。習田性本乖張,從進門見得此婦人時起,眼神卻不曾移動,見婦人望向自己,又不敢對視,轉望他處,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此時,習田從響聲中回過神來,手足無措,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著丁古固使勁使眼色,見得丁古固滿臉疑惑,便又是擠眉又是瞪眼,卻是不言語,神情誇張至極。

“哦哦……”丁古固反應過來,從乾坤戒拿出一顆上品靈石。這掌櫃的見了丁古固拿出靈石,神情稍稍緩和了些許,道:“原來你找到了冤大頭替你還債,那好說!”從袖口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算盤撥弄了起來,嘴巴細細念起了數字,算了一會又停下望了一會雕鏤碧瓦,思考了一會兒,又算了起來。此時,丁古固從容淡定的坐著,品著茶水,習白山已經羞愧難當,表情難堪至極,習田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神氣了起來,眼睛望上了天。這掌櫃算了半響,習田突然想到了什麽,或是怕丁古固支付不起自己的債務,稍稍拉開了些許朱紅長凳,左腳悄悄移動了一下,對著朱紅門方向,盯著丁古固的臉,屏氣凝神,打算等這掌櫃的一念完數字,若是丁古固露出為難之色,必定奪門而出,不留絲毫機會給這掌櫃阻攔自己逃命。

掌櫃遲疑了一下,又把丁古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道:“這位小客官,一共是:一萬八千四百六十二顆上品靈石。”這掌櫃一說完,習田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如風火,雙手把道帽上的兩根飄帶往脖子一卷,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凳子,撒腿便跑。掌櫃的早預料這習田會跑,伸腳往前便是一勾,習田應勾摔了一個狗啃泥,接著又在地上一個驢打滾,起身撒腿又跑了起來,奪門狂奔。這習田一路狂奔,徑直跑到了山腳下,找了一顆雙人合抱的大樹就躍了上去,逃了追賬,心中甚是歡喜,透過茂密樹枝的縫隙觀看起了麻沙渡上的動靜。習田看了半天,“麻沙渡”那朱紅門旁的四串燈籠依舊是隨風飄搖了半天,也不見人出來,撓了撓頭,便又折了回去。

“嘿嘿……剛剛有點急事要處理,人命關天呐。”習田走至門口探進頭去,便見得丁古固和習白山在吃著糕點,說了句違心的話,便坐了下來一同吃起來了。

“沒出息的東西。”掌櫃的低頭算著數,低語了一聲。

大堂此時四桌人皆是沒有言語,安靜之極。習田聽罷,當下麵目通紅,一口糕點噎在喉內,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停下了進食,又灌了口茶水,低頭道:“哥哥,小友。快些吃吧,我吃飽了,嗬嗬。”聽得習田這話,丁古固、習白山與那掌櫃皆是一怔,丁古固看了一眼習田,若有所思。習白山歎了口氣,自顧的搖了搖頭,繼續吃著糕點。那掌櫃的看習田的眼神此刻也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習田深吸了一口氣,道:“小道友,這兒離那‘九生派’的靈烏峰還有三日的光景,按照你那行舟的速度,或許半日便到了。離我們那“苦玄門”也不遠了,到了‘苦玄門’,還請小道友去門中做客啊,小地方也是有些野果子,很是好吃的,嗬嗬。”大堂內其他三桌人聽到丁古固要上九生派,眼睛一亮,相繼對視了一眼,恢複正常,便又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盤子裏的食物去了。

天青河段碧波粼粼。出了“麻沙渡”來得這天青河邊,丁古固祭出了清水浮雲舟,與這山田兩兄弟剛要欲行,卻聽到了背後傳來了一聲呼喊。

“小道友……!”

丁古固轉過身去,便見了那身穿員外服的四個人向河邊跑了過來,待走近了,這滿臉胡須的人開口道:“在下名,連博。一介散修,我是這三個是我的隨從,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方便?”

“你說罷!”丁古固從容道。

“剛剛聽得這位前輩說你的舟甚是奇妙,不日便可到達‘九生派’,正好我們也去‘九生派’,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由於事情又比較緊急,所以想問小道友能否同舟一行?”說話的中年人語氣誠懇間便又顯得有些焦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三人甚是古怪,丁古固卻有恃無恐,抬手打斷要說話的習田,道:“上來罷!”

這連博道了一聲謝便上了清水浮雲舟,一行七人往‘九生派’方向駛去。這時,橙色四人,藍色四人也相繼出了麻沙渡,站在了河邊,兩撥人也不打招呼。那身著橙色衣服的四人對視點了點頭,便駕馭起了法寶往岸邊的群山之中趕去。

待橙色四人飛走之後,藍色四人聚首低語。

“已經確定這個小娃背上被黑布包裹的是那‘傾城劍’了麽?”

“消息不會錯,是派中老祖宗提供的!假不了。”

“那我們先不要跟過去,潛伏在不遠處就成了,等到他們爭得兩敗俱傷,我們再突然出手,殺他個措手不及,從中漁利更美……”

“若是被前兩撥人爭奪得那傾城劍,我們豈不危險?”

“沒有道決,他們也催動不了那傾城劍攻擊啊!況且那劍三百年前被魔族‘黑玄晶’汙染了,而掌劍的人是那‘噬魔小生’丁原,老祖宗推測這丁原應該還未解開這‘傾城劍’的封印,此劍發揮不了最大威力,你們大可不必擔心。不過,這‘傾城劍’的防禦道決天下皆知。因為,三百年前正道各精英在靈烏峰齊齊催動那‘九生派’護山仙陣,當時這“傾城”用得頻繁,防禦口訣便被有心人記了下來。老祖宗已經把口訣交代下來了,你們記好口訣,一旦奪劍立馬催動那劍的防禦金光,護得自己人安全要緊,走!別跟丟了。”

良久,待所有人走後,一個身著灰袍的人自麻沙渡朱紅木門而出,這人道袍遮麵,看不出真相,通紅的一隻手中托著一尊紅色三足小鼎,紅鼎在其手中旋轉不休,小鼎中盛裝著的鮮血,光芒流轉,似一顆朱玉,美輪美奐,低頭望著紅鼎喃喃道:“一百零八個啊……還差了十四個,嗬,天下巧事頗多,前麵就有一十四個。有了這‘朱鼎’與一百零八個活人精血,解開黑玄晶封印哪需三日,片刻之間……主上的計劃終於要開始了啊,真是期待啊!”說罷,望向眾人消失的方向,思考了片刻,繼而化身一道綠芒,遁入河岸旁的群山之中。

……

清水浮雲舟上,眾人衣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小道友,你背上的劍能不能拿下來借給我看看?”這連博話語之間更顯誠懇,仿佛不經意說出一般。

“不行。”

“我見過天下各種至寶,很久以前,這清水浮雲舟也是見過一次的,看小道友身懷各種至寶,當下也是見寶欣喜,絕對沒有歹意,請相信我。”說罷,這連博上前一步,手便要搭上丁古固的肩膀。丁古固後退一步,極為隱蔽的拒絕了這連博的搭肩之舉。

“無恥,明明是貪圖人家的寶物。”習田嘀咕了一句,繼而轉臉望向河中,神情專注至極,仿佛被河中景象吸引了,方才沒有說過話一般。”丁古固當下停止了催舟行駛,道:“那各位便請下舟吧。”

連博四人對望了一眼,轉而神情自然,對著丁古固道:“嗬嗬,我隻是想和小道友做一筆交易……”這連博話未說完,袖中一白色物體便直奔丁古固門麵,急如閃電。丁古固心中早有防備,正準備出手。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道青光堪堪擋住了這白色物體,卻是習白山出手了,白色物體回到連博手中,便見是一把彎刀,這彎刀通體如雪。

瞬間,丁古固與山田二兄弟站在一邊與連博四人對峙了起來。

“呀呀呀!極北雪國修士最喜彎刀,性格也極為豪邁灑脫,你們怎麽如此卑鄙,真是不要臉麵,我呸!我呸呸!”這習田著急之間手指連點,又蹦又跳。

“哈哈!這修真一途,艱難困苦,強者為王敗者為寇,哪和你談什麽光明磊落,真是山野愚夫,愚不可及。小道友,把傾城劍交出來吧,留你一個全屍。”這連博雖然有些威武,但看似和氣,哪想瞬間便翻了臉,話語之間更是囂張,直看丁古固三人如同甕中之鱉,待宰羔羊。這連博話語之餘,身後三人皆亮出了彎刀。

丁古固皺起了眉頭,道:“我還從未殺過人,也不想殺人,你們走吧。”這連博聽了丁古固此番話語,像聽了一個世間最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道:“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很有幸,我便是這一種人,哈哈。”

嘭——

一道金色光圈暴起,連博四人被突如其來的金光彈上了天空。金光繼而覆蓋開來,把清水浮雲舟囊括其中,清水浮雲舟繼而化作一道流光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