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時間陷入了深深的寂靜中,所有人的嘴巴都閉上了,那一張張口、方才還對杜浚叫囂不已的嘴巴,此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鬼穀那少年此刻的一個耳光,狠狠的抽在了眾人的臉上,無形的耳光,但卻響亮清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杜浚身上,卻是有人難以置信的揉揉眼睛,好似希望看向石台的時候,石台上站著的不是杜浚,而是公孫瀾。
但是任他們將雙眼揉破,石台之上,那個男子清冷的麵容卻不容改變。
杜浚!
一個以入竅初期、僅三息便斬殺了一個化意境界修士的鬼穀弟子!
他狂傲,他孤立,此刻他向所有的人證實了——他有狂傲的資本,他的孤立不是懼怕,而是不屑。
“僅僅用了兩件最差的法寶,那個詭異的長槍和旗幟、泥壇動也未動!”
一個鬼穀十代弟子吃吃說道。
鬼蕩一脈,一個弟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痛得呲牙咧嘴,卻喃喃說道:“老子不是在做夢,這他娘的怎麽會是真的?”
刺白中,亦有人滿臉驚駭的望著杜浚,嘶聲道:“公孫師兄死了,他竟然殺了公孫師兄,這,這不可能!”
高台之上,刺白散主見公孫瀾身死,當下收住了去勢,怒然說道:“杜浚,你竟然敢誅殺了公孫瀾!”
鬼穀散主不待杜浚回話,便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公孫瀾空有一身修為,卻不修戰,此刻被人斬殺也在所難免。”
“你!”刺白散主氣結,顫抖的指著鬼穀散主說不出話來。
玄陰掌門別有深意的望著杜浚,此刻收回目光,玩味的說道:“鬼穀出了一個怪才啊。”
隻是有鬼蕩散主一直不語,他先前還氣憤宮清作為,此刻卻是在心中暗自抹了一把汗,暗道宮清先前的決定明智,不然此刻死的便是宮清了。
隻是震驚的眾人,卻是沒有發現在遠處的一棵樹下,在公孫瀾落敗身亡的時候,樹下的一個名為勾倩的女子滿臉震驚的望著這一切,忽而身軀一震,‘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一搖,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就在這時,靜默的場麵中忽而有一聲弱弱的、好似呻吟一般的聲音傳出:“……散主,救……救……我……”
公孫瀾!
他竟然沒有死,此刻掙紮而起,艱難的遁空而起,向刺白散主而去,口中熱血長流,他卻不顧,雙眼渙散,神情癡呐,隻是口中喃喃道:“我心髒長在右邊……散主救我。”
石台上,杜浚雙眼一眯,殺機迸現,雙腳狠狠在地上一踏,身如流星一般撞向公孫瀾,手中的幻將更是化作一柄長劍,刺向公孫瀾。
“逆徒放肆!”刺白散主縱身迎向公孫瀾,更是抬手向杜浚一揮。
杜浚但覺一股詭異的氣息撲麵而來,躲閃不及,好似被山嶽撞到一般,去勢一窒,身體巨震之下,張口噴出一口熱血,整個人也被撞的倒飛而去。
“殺將!”杜浚大叫一聲,但見殺將忽而一動,狠狠的撞向了杜浚,將倒飛出去的杜浚生生撞了回去,宛如離弦的箭,急銳的向公孫瀾而去。
但,杜浚卻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卻轉眼間來到了公孫瀾的上空,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驀然向下一刺,身體配合這一刺,也是猛然向下墜去。
“殺!”
‘噗’,長劍穿過公孫瀾胸膛的另一邊,鮮血飛濺之間,發出一聲撕裂之聲。
杜浚卻墜勢不減,緊握手中的長劍,雙腳踏在公孫瀾的胸膛上,急速向地麵墜下,但聞‘轟’的一聲,兩人著地,掀起了塵土一片。
待到一切平靜之時,杜浚孤然而立,腳下、踏著的,是公孫瀾的屍體。
這一切說起繁瑣,其實不過電光火石間,塵埃落定。
恰在此時,刺白散主堪堪來到公孫瀾先前所在的半空,伸出的雙手卻隻是接到虛空,他深深的錯愕,怎麽也沒有想到杜浚驚然如此膽大,竟然敢當著眾人、當著玄陰掌門,在他的嗬斥下,在比試結束之後,猶自斬殺了公孫瀾。
“逆徒找死!”
刺白散主怒喝一聲,閃身來到杜浚麵前,一抬手便將杜浚擊落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口中更是噴出一道熱血,灑在了半空中。
“在你眼中是否還有玄陰法規?是否還有掌門?”
刺白散主當真是怒極,步步向杜浚而去,好似不將杜浚斬殺,便不能消心頭隻恨!
杜浚艱難的從地上站起,口中猶自熱血長流,看著刺白散主他卻笑了,放聲說道:“逆徒?又是這一個詞匯,你有何顏麵如此稱呼我?”
“還敢頂撞我,找死!”
刺白散主眼中殺機一現,一抬手,便要將杜浚斬殺在手中。
卻不想,就在此刻,忽見鬼穀一脈中人影閃動,頃刻間,數十人擋在了杜浚的身前,一個個默不作聲,臉色緊張,但眼神卻很堅定的盯著刺白散主。
鬼穀十代弟子!
刺白散主一愣,旋即被氣的哇哇大叫:“好哇,反了,當真是反了,這便是鬼穀一脈的門規麽?”
這時,高台上的鬼穀散主閃身來到一眾鬼穀十代弟子之前,盯著刺白散主,陰聲說道:“我鬼穀自由自己的門規,門下弟子犯了門規,也隻有我來懲戒,卻不勞煩刺白散主了。”
鬼穀一脈餘下的一眾子弟一見自家散主都出麵了,登時默不做聲的魚貫而出,紛紛站在了鬼穀散主身後。
“好哇,當真是覺得我刺白無人了。”刺白散主氣急敗壞的說道。
‘呼啦’,刺白一脈眾弟子紛紛而出,來到刺白散主身後,和鬼王穀一脈對持著。
“殺了杜浚!”
刺白中有人叫道。
鬼穀立刻有人罵道:“殺你個頭,如今我鬼穀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怪才,今天誰要是敢動杜浚一根毫毛,就是和我們鬼王穀為敵!”
這時,天際忽又一道流光遁空而來,倏忽間來到了石台上空,卻是去而複返的宮清。
宮清咬著下唇,幽怨的看了一眼狼狽的杜浚,許久歎息一聲,卻還是忍不住來到了鬼穀散主的身旁,默然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她這一舉登時讓原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鬼蕩眾人一愣,紛紛抬眼向高台看去,卻見鬼蕩散主一臉陰沉,卻不說話。
就在此刻,鬼蕩中一人走出,來到了宮清身旁,眾人一看,卻是宮清的師尊。
一人出,登時又有幾個平素和宮清交好的鬼蕩弟子來到了宮清的身旁。
“師尊……”宮清望著自家師尊,輕聲說道。
宮清師尊歎息一聲,道:“無需說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對,宮清師姐的立場,就是我們鬼蕩的立場!”十數個站在宮清身旁的鬼蕩弟子中有人說道。
刺白散主遲疑了,玄陰中鬼王穀末敗,他並不怕,但是鬼蕩一脈就不禁讓他顧忌了,他雖然如此想,但他身後的刺白一脈眾弟子卻不管這麽多,紛紛叫囂著要殺了杜浚。
叫罵中,更魯莽點的弟子祭出了法寶。
鬼穀一眾見狀,更是在聲聲喝罵中,祭出自己的法寶,數百人、數百件法寶,宛如雨點般懸飛在半空,遮天蔽日。
場麵一時間有些失控,雙方蠢蠢欲動,一個不好,雙方數百人便會打成一鍋粥。
“好!好!好!”
高台上的玄陰掌門此刻被氣的連說三個好字,怒聲問道:“你們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掌門?”
一眾叫囂的玄陰弟子登時寒顫若驚,更是在自家散主的示意之下,紛紛散開,返回了各自本來所在的位置。
“打呀,你們怎麽不打了?”玄陰掌門怒氣不消,聲聲質問:“打個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我看這玄陰也不要要了,大家各立山門好了。”
“掌門,公孫瀾本不該死,鬼穀杜浚藐視玄陰法規,當誅。”刺白散主不甘,猶自說道。
“不該死?那你告訴我他為什麽就死了?”玄陰掌門正值怒火中燒,當下不顧刺白散主的顏麵,反問道。
刺白散主見狀,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玄陰掌門閉眼,平複了一下道心,許久睜開雙眼,已然消了火氣,淡然說道:“杜浚藐視玄陰法規,其罪可誅,但念在是九煞之體,便廢了丹田,留在玄陰做個凡人吧。”
這話一出,鬼蕩楞,刺白喜,鬼穀愕然。
鬼穀散主臉色陰沉,都是修煉千年的老妖精,彼此的心思,轉念一想,便能明了,玄陰掌門廢了杜浚,公孫瀾身死,這玄陰十代大弟子一位必然又回到了宮清身上。
當下,鬼穀散主便要出言辯解。
玄陰掌門揮手打斷了鬼穀散主未發的話,說道:“無須再說。”
說罷,一抬手,高台下便有一個散客向杜浚而去。
杜浚臉色平淡,手中緊握殺將,隻消散客要廢他丹田之時,便是一死,他也要反抗。
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要將公孫瀾誅殺。
這便是一個男人的驕傲。
一諾當值千金,既說誅殺公孫瀾,他便不能活!
卻不想就在此刻,鬼蕩中忽而有一個人影擰身縱出,‘噗通’跪倒在高台下,哀求道:“還望掌門開恩。”
宮清,又是那個身影羸弱的女子,此刻為了杜浚不惜在眾人麵前苦苦哀求。
這,拋卻了心中的那份驕傲!
或許,此刻把她換做杜浚,她也會像杜浚一般,縱然一死,也不屑哀求辯解,但是此刻絕境中的卻是杜浚!
高台上,不待玄陰掌門開言,鬼蕩散主便驀然而動,甩手隔空將宮清擊落甚遠。
少女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身體抽搐,口中鮮血長流,但是她依舊掙紮而起,複而跪倒在高台之前,猶自說道:“還望掌門開恩!”
鬼蕩散主見她執拗,冷笑一聲,甩手又是將她擊飛出去。
這一次,少女久久不見動靜,足足半晌,她才艱難的從地上站起,步履蹣跚,來到之前的位置,跪下,道:“還望掌門開恩!”
這是執拗,還是偏激?
這一刻,便是走向杜浚的散客,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望著少女。
“你,你不必求他們,不必,你何必如此?”杜浚仰頭長吸一口氣,喃道:“不必啊,你這恩情,來日讓我怎麽還報?”
他想要衝去,卻被鞏基修為的散客抬手禁錮在了原地。
“你!”鬼蕩散主怒然,狠狠的一甩手,再次將少女擊飛出去。
“還望掌門開恩!”
少女再次跪倒在高台上,她的驕傲不見了,她的自負消失了,剩下的隻有滿嘴苦澀的鮮血,隻有苦苦的哀求,隻有心中的苦澀。
“還望掌門開恩!”
這一次,卻是鬼蕩、鬼穀兩脈中,所有的十代弟子,齊齊原地跪下,同聲而道。
“還望掌門開恩!”
(這一章,小冷寫的很痛苦啊,上半截寫的激情四濺,口沫橫飛的,一到下半截,心裏立刻悲戚戚的。
其實縱然是修真之人,縱然修為通天的時候,也依舊是一個人,人性不滅。若是修為越高,就越冷淡,什麽心神修煉的波瀾不動,什麽隨著修為越高,就越冷靜,卻學會了不停的計算,計算得失,計算啥的。
小冷想問一句,這他ma的還是個人麽?
聲聲說著天地不仁,今天要逆天,明天要誅神,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卻越修煉,越冷酷,也就不仁起來了。這樣他便是破了這天,誅了那神,不也是下一個不仁的天麽?
這是反?這他ma的是繼位,是被天同化了!
修道人,性命悠長,看透人情世故,冷漠一點,也不是不可,但是心中總是要保留一點人性不是?在長時間的壓抑之下,一旦點燃,我覺得會比凡人更加炙熱。
沒有愛情,修的是什麽真?
沒有感情,修的是什麽道?
沒有朋友,修的什麽仙?
沒有憐憫之心,修的是什麽聖?
沒有這些,縱然是修為破天,也不是一個機器,修真機器。
我看,以後大家都不要說xx修真了,起名字,直接就叫做:修真機器,殺戮機器,多好啊。
ps:有感而發,不針對任何人,禁止轉載,更禁止拿這段話說事,每個人心中的修真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