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坤惶恐不安,囁嚅問道:“為何?”
“我問你呢!”鬱香的聲音宛如刀劍刮擦一般,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
木坤哆嗦了一下,急聲道:“我……我知道,我……我不知道啊。”他望著鬱香冷酷的神情,立刻閉嘴,絞盡腦汁的思索,少頃,他身軀一震,麵色頓然白了,望著鬱香,露出一絲絕望之色。
“你可明白了?”鬱香大笑,問道。
“木坤、木坤……不正是個‘杜’字?”木坤失神的喃喃道。
“你不過是他的一個替身而已!如今卻想要我殺了他?”鬱香一掌拍碎了木坤的頭顱,舉頭望著杜浚,笑道:“你可滿意了?”
杜浚一直不語,腳下移動,欲要靠近祭台,以他的心智,如何看不破鬱香的忌憚!
“我如此對你,你居然還要暗害我!”鬱香顯然發現了杜浚試圖暗中靠近祭台,發出一聲腳尖,一抓洶湧便抓向了杜浚!
“你不過是一個不容於世的陰暗生物!”杜浚冷哼一聲,一步踏出,頭頂之上凝現一個紫色腳印,身軀宛若流星一般,轟然向前,眨眼間便踏上祭台,直奔高台而去!
鬱香尖叫一聲,折身追來,張口噴出一股腥臭的狂風,席卷向杜浚!
杜浚回頭就是一張血色手印,看也不看結果,兩步來到平台前,翻手拿出骨逆,放在了其上,事到如今,他若再想不到昔日,平台上放的便是骨逆,便不是杜浚了!
骨逆一旦落入平台上的枯手上,頓然散發出璀璨的白芒照耀了這一方天地,萬丈白芒之中,此間激蕩的魔氣瞬間被蒸發一空!
杜浚定睛再看,卻見此地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見了無垠的空間,無限縮小,或為一見普通的神廟大廳,約莫有萬丈方圓!
“不!”鬱香尖叫一聲,在白芒的照耀之下,痛苦的扭曲著,肌膚上揮發出了股股黑煙,少頃,女子身軀一震,一抹黑光從其口中迸射而出,呼曆一聲,狠狠的撞向了杜浚!
杜浚定眼一看,這一抹黑光竟然是一隻詭異的蟲子,宛如毛蟲一般,卻生有人類的四肢,約莫有巴掌大小,死黑,頭頂之上竟然還生著宛如人類一般的眼眸,此刻怨恨的望著杜浚!
這時,鬱香竟然並未倒下,身上散發這羸弱的生機,乃是那蟲子所殘留的,女子癡癡的望著杜浚,流露出無盡眷戀!
杜浚悲憤一聲,他明白,這女子定然支撐不多久,待到鬼蟲殘留的生機消弭殆盡,女子一生也算是走到了盡頭,他一步錯開撞來的鬼蟲,幾步來到了女子身前,探手將鬱香攬入了懷中!
鬼蟲狂厲之下,收勢不住,一頭撞碎了平台,平台一碎,其上的骨逆登時迸射向杜浚,沒入其眉間。祭台上,一團刺眼的光華從平台廢墟中升騰而起,升空百丈,竟然化為了一個門扉!
門扉半開,仿若有莫大的吸扯之力,在這一方大廳中掀起了萬丈狂風,仿若要將一切事物都吸入其中一般!
杜浚死死的抱著鬱香,身軀猶自被拉扯向門扉。鬱香大驚,急聲道:“不要過去,千萬不要被吸入門扉中!”
“那是通往神廟第二層的門扉!千萬不要進去,其中不知存在了什麽,便是那鬼蟲都不過是存在於第二層的未知、飄逸出的一絲氣息滋生而出!”
鬱香望著那門扉,流露出駭然之色,她宛如沒有發現自己的生機在不斷地消弭,心中隻是想著莫要讓杜浚墜入險境!
便在這時,那鬼蟲轟然撞來,被杜浚抬手一刀砸飛了出去!
“你修為……”鬱香一愣,旋即癡癡望著杜浚,仿若要將這男子刻入心中一般,她徐徐伸出手,撫摸在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道:“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杜浚悲憤一聲,抱著女子霍然回身,抬手轟轟幾刀砸了過去,將再次撞來的鬼蟲砸飛萬丈!
“不怪我,真不怪我!”鬱香十分的驚慌,急聲道:“你走後,我、我找遍了九州,不見你的蹤影,便想要到這神廟中來看看,卻不想……”
“不要再說了!”杜浚驀然抱緊了女子,悲聲道:“我不怪你,一直以來,我都從未怪過你!我隻是在怪我自己,怪我自己既然入了魔,為何還放不下正統!”
“我是在恨自己的矛盾呐!”
男子望著女子自責道:“我,我隻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才……不怪你,一切都是我作繭自縛!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我恨啊!我恨命運弄人,我恨……恨啊!”
男子仰天咆哮:“為何,為何?為何一切的一切!這一切為何要發生?”
他瘋了一般,將一身的生機渡入女子體內,欲要與天爭命,奪回女子。
“沒用的……”女子強笑,道:“我死後,你能將我葬在鬼花山上麽?”她的眼簾忽而變的無比的沉重,話語越發的小:“你知道麽?那鬼蟲縱然占據了我的肉身,卻依舊不能阻止我每天為戴真人送上一朵……”
話到此地嘎然而止!
不待杜浚傷心,那鬼蟲再次襲來,呼曆之間,其驀然長大血盆大口吞向杜浚,身還未到,便有一股讓人作惡的味道逆風而來!
杜浚不動,沒有淚水,隻是傻傻的望著女子,任由鬼蟲一口咬住他的一條臂膀,口中直直喃喃:“宮清走了,青姬走了,蒼韻也走了,居夢走了,如今……如今你也走了,這天下……這天下……”
話到此地,心頭洶湧,胸膛窒悶,片言也難以發出!
“我好孤單,我好孤單呐!”
男子驀然狂吼一聲,張口便咬在了鬼蟲身上,宛如野獸一般,隻是撕咬、吞噬!
鮮血飛濺,血肉迸濺!
男子瘋狂之下,生生將巴掌大的鬼蟲吞入了腹中,口角掛血,發出一陣狂笑,這笑入耳,卻讓人心生憐憫。
“修真路,寂寞途,多少繁華泯滅?聖人笑,滄桑道,情到今朝悲涼!長劍立,斬情絲,斬不斷……斬不斷,斬不斷那萬千情絲,斬不斷人間蒼涼,斬不斷你種下那一片桃花林!”
杜浚癲狂大笑,步履蹣跚,便要遠遁,卻在此刻,那門扉轟隆一聲,大力凝現,可移山倒海,撼動天野!杜浚一時不查,懷中的鬱香登時被拉扯而去,跌蕩飄向那門扉!
男子大驚,錯步回身,探手搭在了女子手臂之上,奮力拉扯,隻是大力呼嘯,連帶著他都被拉向了門扉。
這一刻,他一隻手死死抓在女子手臂上!
此一刻,這手一鬆,女子便是屍體都不會留下!
手漸漸滑脫,唯有一個手鐲被杜浚死死的抓在了手中。
……
破曉寂靜,漢龍一族以道玄子為首,數萬人靜默等候。
虛空忽而激蕩了一下,一條人影從中踉蹌而出,姿態好不淒涼落幕,他眺望了一眼天際,無語。
“你終究還是走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杜浚慘笑一聲,一掃眾人,驀然一步上前,探手抓來了道玄子,喝問道:“你告訴我,修真為何?為何要修真?”
“我,不知。”道玄子歎息的垂下頭。
杜浚一把推開道玄子,蹣跚而去,身後,數萬人驀然跟隨,眾人徒步來到了邪山前,引來無數邪魔圍堵!
興地轟隆一步上前,麵色凝重,周身殺機滔天。
杜浚忽動,一閃而去,入邪山,擒來了邪魔族長,咆哮問道:“你告訴我,為何要修真?”
邪魔族長簡直被嚇傻了,被杜浚抓在手中,宛如麵臨天道之怒一般,囁嚅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知道麽?”杜浚鬆開了邪魔族長,落寞而去。
眾人轟然相隨,一眾邪魔頓然散開,沒有一個邪魔敢阻攔,唯恐惹怒杜浚,發難邪魔一族!
“我雖然不知道修真為何,但是我卻知道,從即日起,邪魔一族若是再肆意殘殺人族,必定召來滅族大禍!”興地麵無表情,聲音轟隆傳出,丟下一句,扭頭便走!
邪魔族長望著遠去的一眾人,驀然急聲道:“快,快去取來我族至寶,獻給興地,有他在漢龍一族,可保我邪魔一族千年無恙!”
這一刻,隨著杜浚前來,興地在邪魔一族的身份登時逆轉!
男子來到鬼聖山,上山,如入無人之地,擒來鬼族族長,問出了同樣的一個問題,隻是,那鬼族族長顯然也被嚇的惶恐不安,隻是叫道:“是你,你居然回來了,你居然回來了!”
杜浚仰天大笑,無聲,拋開鬼族族長,扭身而去。
道玄子升入虛空,肅聲道:“傳我先祖法旨,令鬼族一族萬千之內,不可踏出鬼族一郡半步,違令者,殺無赦!”
說罷,轉身離去。
“這天下又要再變一次了!”鬼族族長霍然回身,一掃門下,道:“傳告分族,杜浚回來了,所有人不可踏出鬼郡半步!”
鬼花山,鬼花笑,萬花擁簇,宛如鬼臉朵朵。
杜浚上山,身後有道玄子等人驀然相隨,來到戴真人墳墓前,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個手鐲,默默的彎下身,深處雙手,挖掘著山石!
小七歐平兩人驀然上前,欲要幫忙。
“滾!都給老子滾!”杜浚一聲暴吼,讓兩人頓然一怔,歎息一聲,默然退下。
道玄子見狀,暗歎一聲,示意了一下眾人,當先下山而去。
“叔叔,別傷心,惠兒永遠都配著叔叔。”惠兒低聲說了一句,看了恍若沒有聽到的杜浚一眼,下山而去。
“小子……我也不知怎麽勸你,但是,男兒誌在四方,豈能輕易言敗?”獵天歎息一聲,也是下了山峰。
餘下的幾人對視一眼,皆是默然下山!
眾人走後,杜浚翻身躺在了地上,無聲,仰望天際圓月,昔日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本來是想請假一天的,心裏不痛快,可是又怕開了頭,以後遇到屁點事,就想請假……男子就要對自己狠點,人都是被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