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見狀,依舊淡然,仿若這天地之間,再無任何事情能讓她心神波動,她不再看向杜浚,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道:“我和柳卉的關係很好!”
“這一雙手已經很就沒有殺過人了!”女子抬頭,望著杜浚,淡然道:“但是,柳卉之死,卻不得不讓我出手……我依舊很久沒有再過問俗世了!”
“這個世間,又有誰值得我出手?”
女子忽而望著杜浚,神情之間,仿若此刻她肯現身一戰杜浚,都是給了杜浚天大的麵子一般,她道:“我知道,你甚有可能步入了至虛,若是真的,你或可有一線生機,若不然……”
她搖搖頭,道:“我隻希望,待會,你千萬莫要因為我乃是巔峰元嬰修為而托大,用處你全部的勢力,在我這神樹之下,或可有一線生機!”
杜浚靜默,望著麵前這女子碎念念,若非這女子說話的速度很快,他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縱然如此,這女子說話也是用了三息的時間,頗讓杜浚心中不耐,冷笑一聲,凝現漫天百丈黑煞之劍,轟轟砸向女子!
三顆大樹湧動,密集的樹枝蔓延,次第將漫天的長劍包裹禁錮了。
“杜浚!我說過,你施展至虛之境的威力,或可有一線生機!”女子麵色不善,也不主動攻擊,其姿態,就宛如一個修為蓋世的前輩,在考究晚輩的修為一般!
“難道你想死麽?告訴你,我雖然是巔峰元嬰的修為,有這神樹,莫說是你剛剛步入至虛了,便是那些餓鬼道中期的修士,也不敢小窺我!”
不待杜浚作態,這女子便又開始碎念念,語速極快,道:“若非我好奇至虛境,此刻,哪裏還容你活著,來吧,讓我看看那被誇上天的至虛大境,到底是怎麽個樣子!”
杜浚雙眸冷峻,望著這狂妄自大到性格扭曲的女子,淡然道:“如你所願!”
說罷,他左手向前一探,其食指驀然佛光大作,震動虛空,凝現一根百丈佛光手指,轟然砸在了三顆大樹之上,霎時間,大地震動,佛光漫天!
續而,杜浚低吼一聲,抓出生劍,灑下漫天白芒,將大樹之上的生機盡數吸納,讓其再難生長而出!
少頃,佛光散去,但見三顆大樹已然化為遍地的碎屑了,那女子獨立虛空,麵色呆滯,試了幾次,卻再難喚出大樹,麵色不禁慘白了幾分,她望著杜浚,驚駭之色漸漸浮現,再無半分方才的淡然姿態。
她道:“這便是至虛麽?”
杜浚收了法寶,驅動羅盤,冷笑一聲,道:“不是,這不過是我元嬰巔峰的實力而已!”
女子聞言,胸膛一震,張口便是一道血箭,其神態驀然癲狂,厲聲道:“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不用至虛,這天下誰能敗我?”
言語之中,女子雙眸中清朗散去,被混沌代替,呆傻的大笑幾聲,轉而下山而去,竟然瘋了!
五千張之內,杜浚斬殺十名天山巔峰元嬰玄祖,一時間,無人可敵!
兩萬丈之時,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三個修士,麵色凝重,望著杜浚,驀然叫道:“杜浚,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禍,難道便不怕死無葬身之地之地麽?”
“還我娘親!”杜浚雙眸赤紅,怒吼一聲,根本不看三個修士,手中的長劍轟然砸下,攪動天地,煌煌宛如天威一般,令三個修為色變!
卻不想,便在此刻,忽聞一聲得意的冷笑:“杜浚,你若是敢殺了他們幾個,我便殺了她!”
杜浚抬頭看去,那景致入目,登時讓他雙眸爆瞪,肝膽欲裂,一股驚天動地的殺機轟然傾瀉而出,滾滾壓壓,驚駭天地!
但見,在三個修士身後千丈之外,方才那瘋了的女子不知何時轉回,手中挽著另一名略顯老態的女子,這女子赫然便是杜浚的母親,別倩!
“放開她!殺殺殺,我要殺盡你們天山,我要……”
杜浚一見麵色憔悴的生母,壓抑在心中數百年的情感,登時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激蕩在心中,讓這男子難以自禁!
母子相見,這本是攜天下之大喜,隻是,此刻,卻充滿了無限的悲涼與無奈。
別倩神色癡喃,神情恍惚,讓杜浚不禁想起了當年初一遇到刑韻的時候,刑韻的神情一般!
“你們,你們敢毀了我母親的神智,你們……我恨啊,你們該死,都該死!”杜浚赤紅著雙眸,驀然仰天嘶吼,一步上前,周身煞氣滔天,殺機如海激蕩,手中更是凝現百丈長劍一柄!
“杜浚,你若敢上前半步,我便要她的性命!”這女子一句話,便駭住了杜浚,讓男子憋怒的停滯在半空,這一刻,杜浚狂怒如瘋!
“你知道麽?搏殺元嬰修士,我從未輸過,一直都沒有輸過!”女子神色猙獰,不甘,厲聲道:“我錢雨是不會輸給天下任何的元嬰修士的!”
一笑,道:“現在也是一樣,跪下,杜浚你給我跪下,你不可能贏我的!”
杜浚聞言,周身煞氣驀然一凝,旋即殺機滔天而去,死死的盯著那女子,寒聲問道:“你,說什麽?”
“我要你跪下,跪下給我賠罪!”錢雨神色瘋狂癡迷,厲聲道:“你知道麽,你方才就不應該勝我,這世間,沒有元嬰修士可以戰勝我!你也不能例外!”
她死死的挽住了別倩的頸脖,不留半點的空門於杜浚。
虛空中,杜浚麵色掙紮,他一生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強權,不為自己而跪,隻是,那是他的生母,是生他養他的一個女子呐!
男子緊緊咬著牙,牙根有血溢出,此刻,他又當如何選擇,他望著神色癡迷的別倩,真想,真想此刻別倩說話,給他一個主意。
不管他修為如何,這母親二字,永遠是他心中的安慰,永遠在他心中是一個不可超越的存在,他可以逆天下十大宗,可以逆天,可以不屈天道!
但是,他永遠也不能擺脫母親,永遠也不能逆那一份天下最偉大的情感——母愛!
他的雙膝漸漸彎曲,此刻,他拋棄了心中的驕傲,拋棄了魔君,男子一跪,可震驚天下之人,誰能、誰敢!誰又能想象,那縱橫天下,一路鐵血,心如磐石的男子此刻竟然對人一跪!
這一跪,為母,誰又能恥笑?
誰有資格恥笑?
縱然修為破天,若忘卻母親,不肯為母一跪,這一身修為大抵也就是修到狗身上了!
母恩大如天!母恩不可忘!母恩,讓人子如何還報?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唯恐遲遲歸……唯恐遲遲歸……母親……您的無私,又讓浚兒如何還報,如何還報?”
“唯有一跪,換母一命!”
男子目光溫和,望著那已顯衰老的生母,深吸一口氣,雙膝一彎,緩緩跪下,這一跪重如山!
此一刻,錢雨得意大笑,三個巔峰元嬰修士也是齊同譏諷而笑:“這便是震驚的中原的魔君麽?如此婦人之仁,便能震驚中原?想來,中原也幾乎無人了!”
便在這一刻,一股喧天氣勢轟然席卷而來,其中怒火衝天,生生托住了杜浚的雙膝,餘威不見,砰然砸飛了三個譏諷的修為,臨近錢雨,不知為何,一窒,砰然散盡!
一個白發男子步步而來,眨眼間,便來到了錢雨身前,探手抓過別倩,冷哼一聲,一聲而已,卻宛如天威,讓錢雨麵色一白,踉蹌退後數步,畏懼的望著這白發男子!
白發男子赫然便是那臨崖,他將蒼韻與別倩放在地上,以神念禁錮,望了一眼杜浚,續而霍然凝視著錢雨,沉聲道:“就憑你,也敢讓他一跪?”
“就憑你,也配讓他一跪?”
“就憑你,豈能承受他一跪!”
三聲怒聲質問,端是讓那錢雨驚駭莫名,步步後退,卻強然叫道:“我如何不配?他不過是一個區區下階修士而已!”
臨崖聞言大笑,道:“看來多年天山修煉,卻是讓爾等妄自稱大!”
他一步轟然上前,駭的那錢雨連退數步,臨崖怒道:“下階修士,這男子一生逆流而上,步步而來,經曆了多少波折,你可知?”
“那些波折有多危險,你可知?”臨崖再一步,宛如踏在錢雨心田之上一般,讓這女子張口便是一道血箭噴出。
臨崖卻絲毫沒有憐憫之心,冷道:“即便是如此,這男子卻一生坦然,從未有小人行徑,一路行來,莫不是一心堅忍,默默承受,從未放棄,也從未抱怨!”
“時至今日,步入至虛,至虛!便是放在天山之上,又有多少修士可步入其中?”臨崖目光閃動,道:“杜浚一生殺人無數,卻博得魔君尊稱,令荒州百萬散修死誓死相隨!令中原談之色變!如此作為,你可能做到?”
“不能……”錢雨驚於臨崖氣勢,再不敢反駁。
臨崖冷笑一聲,道:“你居於天山,一生毫無波折,卻隻是不如巔峰元嬰,便妄自尊大,罰你麵壁萬年!”
錢雨楞,悔,走。
杜浚一直靜默,此刻忽問:“你為何如此?”
臨崖回身,望著杜浚,忽道:“因為你是杜浚!”
“有些人縱然是朋友,卻讓人厭惡,有敵人,卻可讓人敬佩,你便是後者!”臨崖歎息一聲,輕笑道:“我知道你的一生,試問我自己,我做不到,或許早就放棄了,你卻做到了!”
“你是至虛?”杜浚問道。
臨崖點頭,道:“上三道,縱然你乃逆修,也不可力敵我!”
杜浚點點頭,道:“我可否與我母親一敘?”
臨崖雙眸驀然精光爆射,少頃,恢複淡然,道:“好!”
杜浚便上前,扶起別倩,顫抖撫摸著那容顏漸老的女子,心在顫抖,猶記得,當年金華山上,這女子拚死之下,才換回了他與父親的一絲生機!
時光悠悠,數百年之後,他再次見到這個在個一生中,最為重要的女人。那是怎樣的一副心情呢?相見卻不可相守,忍不住的,杜浚抱住生母,失聲痛哭,如此純淨,宛如孩童之時,擁入母親懷中,悲泣訴苦。
蒼韻不知何時已然醒來,望著眼前的景象,眼中淚水滴落,望著別倩臉上的呆滯,襯托杜浚的傷悲,好不讓人心頭。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被杜浚擁入懷中的別倩雙眸中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過。
半晌,杜浚輕輕推開別倩,探手捋順了女人額頭上的亂發,輕輕的將她放在地上,旋即長身而起,退後千丈,麵色恢複冷淡,道:“來吧!”
“為何不趁機救走你的母親?”臨崖問道。
杜浚靜默,半晌,道:“因為你是臨崖,我是杜浚!”
(這第二章,終於出來了,先設置上來,已經是夜裏一點多了,再寫一章,把今天的稿子提前搞出來,小冷還要回醫院,老婆一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