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骨灰壇

(三更完畢,足量的一萬字。)

杜浚心中念頭急轉,不由自主的便將那殘破的香囊拿在了手中,心中更是打定主意,直待必死之局,才可一試,暗道:“到了此刻,也不能確定,打開香囊之後,是福是禍,想來那曲侯也未必要害我,隻是還是謹慎些好。”

這時,那泥壇之上的黑煙越發的凝實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杜浚一見,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說道:“凶魂!”

凶魂與那遊魂雖然隻差一個字,但是其含義相差何止天壤。遊魂乃是那大凶之地所滋養,本身無異。而這凶魂卻是人死之後,心中怨厲,不肯輪回,滯留在凡塵之中,逐成凶魂,而且這凶魂生前必定乃是修士,且修為鞏基之上,其魂魄才可形成凶魂。

杜浚舉目看去,隻見這凶魂生的青麵獠牙,周身破衣爛衫,厲風吹過,露出枯槁的身軀來。再有片刻,那泥壇之中不再有黑煙冒出,看來這凶魂端是凝聚完成了。

凶魂好似那久睡方醒一般,惑然的大量了一下四周,恍惚間好似明了過來,渾身登時透出一個凶煞之氣,卻又見它身上蕩起一層漣漪,待到這波瀾散去之時,再看它,卻變成了一個書生摸樣了。

杜浚心中一沉,暗道一聲不好,這凶魂居然會幻化之術,想必死前修為必定在那假丹之上。這假丹乃是修士結丹之時必要經過的一個境界,那時金丹初生,不丹不元,無根無動,實乃假丹而已。

凶魂幻化之後,不多時便注意到了一旁的杜浚,先是淒森森的一笑,續而呼嘯著飛撲向杜浚,看那架勢好似要將杜浚吞噬了一般。

杜浚麵色依舊平淡,隻是在這平淡的麵容之上,卻有冷汗留下。他深吸一口氣,正待拉開那殘破的香囊,這一刻,他卻感到手中的殘破香囊忽而鼓動了幾下,好似裏麵裝著活物一般。

這變故讓他手上不禁一慢,而這一慢之間,那凶魂已然撲到了麵前,就在杜浚命懸一線之時,忽而從他的懷中飛出一物來,杜浚忍不住循著望去,卻是那紅纓!

紅纓一出,這偌大的石腹之中,登時彌漫在一股凶煞的血煞之氣中,讓人身在其中,就好似麵前便有著一灘巨大的血池一般,好似那奈何橋下的忘川河一般。

刹那之間,紅纓之上、血煞之中,一支蒼天巨手從中探出,帶著滔天的怒火,一把拍在了那凶魂之上,登時將措不及防的凶魂狠狠的甩了出去。

杜浚一怔,心中暗道:“為何這紅纓見到這凶魂,竟如此的不忿?”

凶魂甩落一旁,淒厲而鳴,亦是望著那紅纓,露出了滾滾的怨厲,在這不甘的怨厲之中,它居然有恢複了先前那青麵獠牙的體態。大呼幾聲,整個頭顱驀然變大,好似水腫一般,三息之間,便已然猶如那鍋蓋般大小,複而凶魂一張口,從其口中有三隻猙獰的夜叉遁出。

“神通!”杜浚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死後猶能保留神通、記憶,這凶魂死前最少也是結丹期的修為。”

三隻夜叉遁出之後,登時圍上了半空的紅纓,將其困在其中,卻又不去觸及那大手之威,隻是不停的遊走。杜浚眼尖,發現這三隻夜叉在消弭大手攻擊之時,每每都能從大手之上吸食一些血煞之氣。

“如此下去,紅纓器靈必敗!”杜浚暗道。

就在此刻,被困的紅纓忽而發出了淒厲之聲,在這聲響之中,杜浚懷中卻又有一物飛出,正是那神秘卷軸。卷軸飛出之後,無風自動,猶自展開,露出其上那猙獰、透著山嶽一般氣勢的惡鬼。

一旁的凶魂一見這卷軸,登時臉色大變,忽而一臉的凶惡,渾身鬼氣激蕩,尖叫一聲,探手向卷軸抓來,一條手臂伸展之中無限的被拉長。

卷軸之上蕩起了一層陰森之氣,下一刻,一個碩大的頭顱從卷軸之中探出,一張口,竟然將那凶魂探來的手掌吞入了口中,上下顎一合,登時將其手臂咬斷,便開始下下有聲的蠕嚼起來。

凶魂一旦受損,連帶這一旁的三隻夜叉也銳叫一聲,退了下來,環繞在了凶魂之旁。凶魂抖動著殘臂,不多時便又生出一支手掌來,但是杜浚明顯的看出,此刻這凶魂羸弱了不少。

這邊,紅纓一旦脫離的困境,便又開始蠢蠢欲動,驚的那凶魂不時的向它張望,目中居然露出了沉思之色,又讓杜浚對它的評價高了幾分。

忽而,凶魂曆叫一聲,環繞在身旁的三隻夜叉登時無奈的飛出,兩隻來到那卷軸之旁,一隻迎向了紅纓。下一刻,三隻夜叉驀然自爆,其威勢宛如天雷行過一般。

趁著這檔口,凶魂驀然而動,向著那出處奔息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在了石腹之中。而紅纓被震退一丈,其上的大手一掃,登時將夜叉自爆之威蕩盡,但見紅光一閃,居然追了出去。

一旁的卷軸更為簡單,其上還未縮回去的頭顱張口一吸,便將兩隻夜叉自爆之威納入了口中,陰森之氣彌漫之下,亦是追進了隧道之中。

此刻,石腹之中靜默了下來,讓杜浚不禁自嘲一笑,隻是這自嘲之中,多少有著對紅纓與卷軸的不舍,片刻之後,身體隨著凶魂的離去,可以活動了。

“紅纓、卷軸並不完整,分明不是凶魂的對手,但是卻隱隱有克製凶魂之能。”杜浚望著紅纓等離去的隧道,心中暗道。

他伸展了一下身體,正待離去之時,卻忽而想到了此行的目的,逐然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猶自匍匐在石台之上的十數隻離魂獸獸魂之上。

沉著了一下,杜浚慢步而去,卻不想就在此刻,石台中央的骨灰壇忽而冒出了一股莫大的吸力,這吸力對生人並無作用,反而好似專門針對魂魄一般。而杜浚之所以能夠看出泥壇的吸力,卻是因為那些伏在石台之上的離魂獸獸魂在掙紮之中,被吸入了泥壇之中。

“這是?”杜浚心中惑然,道:“難道這泥壇也是個寶?”

他沉吟片刻,覺得這泥壇端是詭異,還是在等上片刻的好,誰知,半晌之後,在泥壇之中竟傳來了活物的動靜,好似那些被吸納進去的離魂獸獸魂,並沒有死去,反而活力大增。

杜浚心中一動,正要謹慎上前,就在此刻,從那隧道之中,傳來一聲聲獸吼,聽那雜亂的聲響,恐怕這從隧道中湧來的群獸不下千隻。

此一刻,杜浚不再遲疑,快步上前,將元氣蔓延到雙手之上,一把將泥團抱在了懷中,呼來殺將,向那隧道遁去。不多時,在那寬大的隧道之中,杜浚眺望,便見此刻隧道之中被無數的各種獸魂充斥,這些獸魂爆聲怒吼,向著石腹湧來。

而在群獸的前方,卻是有兩個物件急速遁行,杜浚定眼一看,不是紅纓和那卷軸又是何物?當下苦笑一聲。這苦笑還未完全展開,那紅纓與卷軸便已然飛到了他的麵前,毫不猶豫的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就好似兩個頑皮的孩子,在外邊惹了禍,回家躲進了父親的懷中一般。

杜浚一個苦笑還未完,見狀不禁又是苦笑一聲,眼下的情況卻不容他有絲毫的退縮,若是被這眾多的獸魂圍堵進石腹之中,恐怕生還無望,所以他隻有衝。

幸好杜浚雖然缺法寶,缺器靈,卻不缺血性,此刻爆吼一聲,驅動腳下的殺將狠狠的向前撞去,兩隻抱著泥壇的手、騰出一隻,從懷中將那殘破的香囊拿在手中,雙手高舉,氣勢一往無前,頗有那壯實一去不複還之勢。

狹路相逢勇者勝!

杜浚臉色依舊的平淡,雙眼卻怒睜,眼見腳下的殺將便要和那無盡的獸魂相撞,誰知就在這時,他手中的泥壇之中忽而爆發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威勢,這威勢之中,但凡靠近杜浚一丈的獸魂莫不是煙消雲散。

一時間,靠著手中的泥壇,杜浚倒也無恙的衝入了獸魂三十丈之遙。

而在泥壇爆出無盡威壓之時,杜浚徒然感受手中的泥壇之中好似有什麽在掙紮,直欲破出一般。不同上次的是,這一次杜浚將泥壇握在手中,分明能感覺到,那泥壇之中的活物並非多少,而是一個,就一個。

“可是,先前這泥壇明明將十數隻離魂獸獸魂吸納了。”

這個疑問從杜浚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他也來不及細想,但見周遭如潮的獸魂,當下大吼一聲,高舉泥壇,依仗著手中的泥壇,生生從隧道中的眾多獸魂之中擠出了一條路來。

當他呼嘯著一舉衝出隧道之時,不禁長舒了一口氣,隻是這口氣還未歎盡,他便被眼前所見的景象驚呆了。隻見在他的前方,那一望無際的枯魔穀之中,天上地下半空中,隻消是目光所及的地方,莫不是密密麻麻的充斥的各種獸魂!

有如同穿山甲的土獸,有麒麟般的離魂獸,有長蛇般的草莽,有奔馬獸,有雷虎獸,亦有那四不像的天邪獸……甚至杜浚還在其中看到了幾個遊魂和凶魂!

而這眾多的魂魄莫不是以杜浚麵前的一個凶魂馬首是瞻!這凶魂正是先前那白麵書生一般的凶魂!

此刻,書生摸樣的凶魂懸浮在一眾魂魄之前,一見杜浚安全衝出了隧道,先是一怔,旋即便看到了杜浚手中的泥壇,麵色中露出貪婪而又懼怕的神情。

杜浚心中一動,稍作遲疑,猛的將手中的泥壇對著那書生凶魂一送,端是驚的那凶魂猛的退後了一丈有餘,卻不想,這凶魂到底還是挨不住心中的貪欲,驀然揉身撲向了杜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