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莫堅死死盯著那個‘大’字，整個人似乎變成了縱橫捭闔之筆畫中的一滴墨跡，完全融入了其中。
“其大無外……”
滾滾傳音已然消失在耳畔，但莫堅的腦海中，這四個字仍然在不斷回響。這四個字的含義，他心底也漸次自明了。是為大的沒有界限，永遠觸碰不到最外麵的邊沿。
其大無外，是為至大。
在莫堅洞悉其大無外這四個字的真意時，那個‘大’字，突然開始變化。淋漓墨跡，似乎開始無限蔓延。
大夢忘我心經與此時自動運轉，令莫堅更自生出一股明悟無比的智慧通達之感。
他清晰的感覺到，這個大字，已經變化成了一方黑色的世界，沒有邊緣，沒有界限。
自己隻是這方世界中的毫末之微。
濃濃墨跡化作黑色的浪潮，洶湧翻滾起來。瞬息間再度變化，成了山川，成了草木，成了大地，成了蒼穹，成了風，成了雨，成了日光，成了雷鳴……
隨後，莫堅在這無時無刻不處在運動之中的天地變化中，清晰的看到了一個小型陣法。
那是一階陣法，所有陣法中最簡單的木石陣。
但這個陣法又與其他的一階陣法完全不同。
它足夠大！甚至可以說，它已經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因為這時候的莫堅，微小如這方大字世界中一粒點塵，而木石陣已經成為整個世界！
一個世界，變成了一個陣法！
而且是最簡單的陣法！
莫堅心頭此刻之震撼，當真是難以形容。要知憑借在時空漩渦內對末那耶識的掌控，他將葉蘭心在陣道上的造詣心得，至少分享了九成，稱之為陣法大師也不為過。而此刻，隻覺自己先前對陣法的領悟和研習，全部錯了！
真正的陣法，不是這樣的！
大夢忘我心經帶給的那股智慧通達之感，先令此真經四身之自受用身自動凝練。然後，自受用身前所未有的散發出一團幽蘭之光，宛如最純澈的藍寶石。令黑色世界中細微如毫末的身體，散發出一道奪目藍光。
關乎自受用身的奧妙，以一日千裏的進益飛速提升。
從陣道最基礎的組合，五行之法，陰陽之道，方位把控，空間疊加，再到陣腳、陣眼、陣靈的布置，利用最基礎的木石陣，莫堅開始了全新的參悟和研習……
時辰如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堅的身體猛的一震，眼裏露出湛然明光，喃喃自語道：“原來，這才是其大無外！”
憑借先天人皇留下的一個‘大’字，莫堅領悟到陣道的‘大’之真意。天無盡，而人力有窮，所謂至大，絕非強自以人力囊括蒼天。乃是心懷天地，融於天地，認識到自己的渺小，甘為茫茫蒼天之億億萬分之一，順應天地宇宙節奏，才能借助天之大力！
這般領悟，已是追求大道的謙卑之心！
這般領悟，往遠說，讓莫堅初步擁有了真正的強者之心。往近說，便是大夢忘我心經的再度參研，自受用身徹底大成，大海寶藍之光，庇佑自身，較之之前的肉身防禦，提升三倍有餘。修為雖然沒有立即提升，但魂線數量，已穩穩來到一億！
億，是為一人一龍。
從此時起，莫堅已成為真正的人中之龍。一億這個令人驕傲的數字，意味著他在魂聖三階修為時，便已擁有可以和普通魂皇相比擬的魂線數量！
莫堅繼續向前。
整個洞穴內明亮如日光直射。因為洞壁上那個大字，莫堅行走之間，對洞壁上的景象倍加留心起來。然後便驚喜的發現，方才感悟參研下，自己的目力提升了許久，洞壁上一切景象，清晰的落入意念中。最奇妙的是，洞壁似乎擁有了生機，對了幾分靈動之感，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靜靜流轉。
不多不少，前行八十一步後，莫堅猛的站住。
在洞壁上一個細微的比針眼還要小上許多倍的地方，分明有一個字。
小！
雖然小到哪怕是普通魂皇，都斷然瞧不見的地步，莫堅仍從筆跡上窺探到，和那個大字如出一轍，是先天人皇所留。
一大，一小，必有深意。
莫堅凝神細看，心底再次震撼起來。在他的意念中，這個小字化作了一個細微無比的點。
就像方才在大字世界中的自己一般，毫末之微，細小的難易度量。大夢忘我心經再度自動運轉，自受用身先是化作一道寶藍之光，轉而開始奇異的蛻變，一時間千千萬萬種顏色在飛快蛻變和融合。
莫堅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變成了這個小字。
細小到了難以言說的地步，目不能視，身不能動，似乎連思維都要陷入絕對的靜止。
又仿佛天底下最喜歡的力量，一隻螞蟻輕輕一蹬，一隻蚊蟲輕輕一個呼吸，又或者一粒微塵輕輕一個移動，都能將自己輕而易舉的碾壓，讓自己滅亡的地步。
這種感覺如此糟糕，以至於真身站在洞穴內的莫堅，滿臉大汗，麵色蒼白，又像是處在無比狹小空間的極度擠壓中，身子蜷縮成了一個小圓球，呼吸都沒有法子。
自受用身千千萬萬種顏色的匯聚與融合，漸漸緩慢下來，最後定格成了雪白色。
這是他受用身！
大夢忘我心經四大金身之他受用身，莫堅早已有所領悟。卻沒想到，在這個似乎小到難以言說的世界裏，徹底凝練。
在大字世界中，那股智慧通達之感，再度出現。
隨即，莫堅清晰的發現，這個小字中竟蘊藏著無窮陣道之深意。
大字內，是陣道之總體，指引的是宏觀之外。而這個小字內，卻是陣法布置的細微之處，代表著微觀之內。
順著不斷變幻的小字之一切軌跡，莫堅凝神細看，諸般感悟如潮水，去偽存真，忘卻身前身後一切之事……
“小之一道，原在其小無內。世間最小者，莫若如此，小到沒有內裏，內部，這便是真正的其小無內！”許久後，莫堅長出一口氣，已然從那個小字世界中脫離出來，眼前所觀，心頭所想，盡是關乎小之一道的真諦。
“大之道，在於對天道的敬畏之心。這小之道，卻是無論何等處境，都要有自尊自信之心！”
“嘭！”
緊隨其後的，神海內魂力轟然翻滾，魂線飛速蛻變。神海內發出一聲清脆聲響，魂聖三階修為，終於攀升到四階！
魂聖四階，一億兩千八百萬魂線！
強大的力量令莫堅麵上露出大喜之色。在他心念一動之間，一道雪白的防護罩，天衣無縫的將整個人完全包裹，乍眼看去，似乎沒有任何邪障能入侵他的心神。
大夢忘我心經四重金身之他受用身，徹底功成。自受用身護佑肉身，他受用身護佑心神。兩者結合，相得益彰。
明白大小真諦，莫堅在陣道上的參研和領悟，較之先時又有巨大提升。不過，越是對此道了解，莫堅便越是明白，自己的參悟還在一知半解的地步。陣法一道，絕非明白了小大道理，便算競了全功。
又順著洞穴繼續深入，走了約莫五分鍾，便如當初的化龍穴一般，洞穴一分為二，有了兩個前進方向。不同的是，兩個洞穴都被厚厚的石壁封堵的嚴嚴實實。
左側的洞穴前，有一張弓，一根箭，石壁最中央，有八卦圖樣。顯然，要進入這裏，便要用這柄弓和箭，將八卦圖射穿。
看到這裏，莫堅心頭微微一動，此情此景，倒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當然，是先天人皇指點而前來，為自己所準備，倒也說的通。
左側的洞穴上，卻是寫著一些字，淋漓墨跡如霧氣一般流轉，像是才潑上去一般，分別是：來往、高低、內外、遠近、前後、左右。
這些字跡，與先前的大小二字，全然相同。
莫堅知道，這是先天人皇留給自己的選擇。要麽以弓箭射穿左側洞穴，要麽憑借明顯與陣道有關聯的字眼之參悟，便如參悟大小之道一般，再將此門破去。
幾乎沒有猶豫的，莫堅走向了右邊洞穴。
他此刻正處在對陣道參悟近乎狂熱和癡迷的境地裏，自然不會舍棄。何況射擊之道，自己早已滾瓜爛熟，完全沒有再大幅進益的空間。
莫堅的目光率先落在來往二字上。
很快的，與之前遇大遇小極為相似的世界出現。每一個字中，都是一個陣法，都是對陣法之大小、高低、內外等等的深層次體驗。就見莫堅目光癡迷，深深看著每一個字，要麽將之聯係起來，要麽將之分開，各自修煉。
偶爾，會從他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來。
“來往之道，其來無今，其往無古。是獨創之法……”
“高低之道，其高無蓋，其低無載……”
“內外之道，其內無人，其外無物……”
“遠近之道，其近無我，奇遠無彼……”
……
如此在這扇門前足足參悟了七日七夜，莫堅終於不再說話。他知道，一個陣法之組合，正是在這大小、來往、高低、內外、遠近、上下、左右等十四道上。
這才是一個陣法真正的奧義。
然而，十四道互相對應，又互有關聯。莫堅雖在先天人皇留下的字眼中，分別窺探到其中玄妙，要將互相之間的聯係領悟通透，自問還是遠遠不及。
眼見石壁大門仍然緊緊關閉，莫堅也不心急，直接盤膝坐下，靜靜思量十四道個中玄奇，混不覺時間飛逝……
半月後，石壁大門突然發出聲響，裂開一條縫隙，轉而從中心緩緩裂為兩半，洞穴之門，就此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