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最終版)

孫顯新說完,屋裏又是一陣靜默。

婉庭空側側身子,離他稍遠了些,繼續道:

“明天送我回去。”

男人並不答,呼吸低緩地噴薄在她頸間。接著又將女人環緊了些。

婉庭空睜著眸子,白天睡太多的緣故,眼下居然困意全無。

她下意識地側身,半個頰觸及他的鼻尖,又猛得縮了回去。

一段時間之後才傳來他平穩規律的呼吸。

她的視線盯著一處幽暗角落,眸子眨著思緒卻空白。漸漸竟又有了睡意。

意識混沌得很又睡得不實,等覺得胸口一陣悶熱睜開眼來,隻聽了他伏在自己耳際的低喘。身上的睡袍已被解去了大半。

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臉。她皺緊了眉撐開手指去推。身下的那片三角被他豎起的堅硬隔著底褲有意無意地磨著。

她雙腳慌得四處亂踢,嘴裏剛發了半個聲,唇角竟被男人一把摁住。

他對了她底下那片自顧自地刺,屋子裏充斥著他的喘氣。

那種喘息婉庭空竟是第一次聽,帶著急迫難忍的粗氣□□。

接著男人細密的吻便從她半裸的胸房一路向黏膩的頸間綿延。底下的挺動刺得她生疼。

婉庭空不停的掙,他不斷的摁。隨即竟摟緊了她,隻幾個字從唇齒間溢出:

“嫁我。”

婉庭空一怔,立即搖頭。

他越來越喘,汗從胸膛滴下落進她的身體。頭卻頂了她的額。竟又重複:

“嫁我。”

她搖得更厲害。

黑夜裏終是看清了他的眸子。像頭等待獵物的豹子。焦躁又急切。

隻靜了幾秒,壓在身上的重力突得消失。

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陣巨大聲響。

婉庭空用了全身力量快速坐起來。黑暗裏慌亂下床。

走到門邊彎著胳臂夠門把,手掌握緊卻半天都璿不起來。

孫顯新從洗手間出來就見了一片影子佇立在門邊。

屋裏淺青的燈光射出來,正好投向她大半個□□的背脊。

聽見他的腳步聲,女人明顯顫了下。孫顯新緩緩走過去,那大片淺青的光線便被他擋了大半。

真的就幾步的距離,可細小的汗就從她額間滲出來。

他的掌蓋住她覆於門把的手,從後頭將她整個人擁住。聲音低啞飄渺:

“嫁我。”

“他能給的,我一樣不會少。”

婉庭空竟有些想笑。

一陣沉默後,女人側頭緊盯著他:

“孫顯新,你和夏陽求婚也這麽一副高高在上?”

“你說一句,‘婉庭空,想和你一起,做我妻子.’那麽難麽?你連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還能給我什麽?真的嫁你是不是還要想想有沒有委屈你!”

可能真的氣急,她借著核心的氣力頂開他的胸膛。聲音清明冷然:

“你的‘一樣不會少’留給其他女人吧。我要不了。”

她挪了半步,離開他的包圍。又重新去抓門把。

男人卻一下從後頭將她環住婉庭空急躁地掙脫,卻被他越摟越死。

孫顯新微彎了腰將她大半個身子摁進自己懷裏,微光下已經看不見她的一點影子了。

她緊憋眉,沉下肩頂著他的銅牆。

他的呼吸繞進頸裏。她被壓到喘不過氣。隻覺環在肩胛的臂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男人忽得湊到她耳際,唇印著她的頸。

隻低聲說了一句。

她一下便頓在原地。

屋裏一片沉寂。他伸出肘抓了她的一隻手有意無意的磨。

她又聽見他低緩的呼吸。在無聲靜默的空間裏顯得突兀又粗重。

女人僵著身子,開口的聲音竟無一絲溫度:

“嗬嗬,喜歡?你孫顯新喜歡的女人還少麽?哪個不是真的喜歡?哪個不是真的愛?”

“你的心就像開關。說開就能開,說關就能關。平常人實在到不了你這種境界。”

男人的大拇指都快將她的手背磨出了紅。接著竟自顧低笑起來:

“其實我也想不透,為什麽有些女人一邊可憐吧唧對我求饒,一邊又恨不得我死無全屍。是不是她心裏也有個開關。有用就打開。沒用就關上。”

她卻接的極快:

“沒有心的人,利用一下又怎樣。”

他又是一陣冷笑。

隨即便放開她。

婉庭空伸手去璿門把。孫顯新卻率先開了門。隻平靜道:

“你睡,我下去。一早送你回去。”

說完便側身出了門。

孫顯新如約將她送了回去,兩人一路無話。

婉庭空要他在離家一街區開外的地方停了車。

孫顯新等著她下車,可她卻坐在那裏,側頭的時候,便見她盯了自己。神情有些木,像是穿過他朝更遠的地方張望。

車窗外的光線刺得人眯眼。他一下有些看不太清女人的表情。隻聽見她有些清冷的聲音:

“我問你。”

“如果.....如果.....”

他聽了皺眉。

吞吞吐吐的臭毛病。

一句話廢半天勁都說不清。

孫顯新盯著她,心頭煩得很可又等著她的後話。

婉庭空習慣性的抿唇,猶豫了很久:

“如果再給你次機會,那晚.....那晚你還會不會......”

光從窗外遙遙射進來,金亮的顏色鋪灑在他的發間。刺得叫人睜不開眼。

未施粉黛的關係,她的臉略顯憔悴蒼白。好在婉庭空的視線和他的胸膛平行,隱去了她些許的尷尬難堪。

男人卻毫不介意。隻道:

“你想聽什麽?我說肯定不會,你信不信?”

“我對你連自己都控製不了。怎麽可能給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遲疑。她心底某個藏匿的東西卻忽得像盤沙一樣散開。

外頭的光線越來越亮,她並不說話,有些費力的推開車門。他的眉眼愈顯焦躁:

“你為什麽就愛聽些鬼話。”

她卻頭都不回:

“在你看來的實話,對我來講才是真的鬼話。”

婉庭空下車後極緩的步行,很久之後才聽見身後引擎發動的聲音。

這輩子。恐怕都不用說再見了。

到家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客廳裏吃早餐。牆上的電視正播著早間新聞。

見婉庭空回來了,老太倒也不吃驚,因為本就和她說要在山上繼續住幾日。

加上她特地讓孫姨拆了綁在肩頭的紗線,此刻站在老太眼前也看不出一二來。

“吃過早飯了?”

她應了一聲,就想上樓。

“過來,再陪我吃幾口。”

婉庭空聽話的坐過去。

這段時間陪老太太的日子少了很多。她心裏念著又真的不想回國。好在老太太也快退下了。總會跟著她一起走。

阿姨端了杯牛奶過來。她隻握著杯身卻不端。因為她舉不起來。

新聞裏播著時事新聞,新一輪的房價調控又出來了。

她不感興趣便側頭對著杯子裏的牛奶發呆。

老太太倒是看著電視屏,聲音不急不徐:

“張家這幾天在選婚慶公司,現在酒席難定,能盡快辦就盡快辦。那家人通情達理。我這邊該準備的也都會準備。一定讓你風風光光。”

說這些的時候老太太嘴角上翹,婉庭空聽著,習慣性地磨著手上的戒指:

“簡單些就好了。”

老太太抬眸,心情不錯的關係,聲音裏竟帶著幾分調侃:

“姑娘家嫁人,總想風風光光,你倒好,終身大事都學了低調。”

她笑了笑。接話道:

“您就算說一切從簡,也不會真簡單。更何況連您都說風風光光,那得多‘盛況空前’。”

老太一聽笑得更歡。

杯子裏的牛奶漸漸涼下來。新聞裏又開始播體育新聞。賽場上球迷瘋狂尖叫著。

她沒一絲關注的興趣。瞧老太太吃得差不多了。便要隨她上樓休息。

老太太看著新聞,靜了幾秒,突然轉了話題:

“楚家的那小子,昨天有來找我。”

婉庭空一愣,剛剛挪起的臀又隨即坐下。

“嗬嗬,說要把你娶回去。”

“我問他,喜歡你什麽。連夏陽都不要。”

“嗬。你猜他講什麽。”

“對你控製不了。就是想要回去。”

“簡直笑話,這樣的人能讓你嫁?!癡人說夢!”

講這話的時候,老太太眉梢微挑。隻輕輕看了她一眼。

婉庭空握著杯沿的手不自覺的一抖。接著又聽見穩穩的聲音:

“我讓他先別問我答不答應,先問問你。同意不同意。”

老太太眯眼朝著遠處,聲音低低的,透著一貫的威儀冷靜:

“我還跟他講,別說你永遠不會喜歡一個敗類,就算真的喜歡要在一起,也必須從我棺材上跨過去。”

婉庭空眨著眼。她知道對麵的老太太在盯著自己看。

所以不自覺地就往牆上的電視機望去。

原先的體育新聞突然轉換成了事故現場。屏幕裏的記者穿著普通的羽絨大衣站在攝像機前。說著某個路口發生的車輛連環追尾。

起先她並未在意,直到幾秒的鏡頭掃過現場車輛。一輛拖車正在清理一輛當地牌照的私家車,車子頭部完全被撞變形,駕駛室左前方位置被撞凹了進去。

在殘損的車頭部位發現左側的雨刷還在擺動,駕駛室的坐墊上還有血跡。記者平靜的播報著駕駛員當場死亡,可能是追尾時身體受到了嚴重撞擊。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想再仔細辨認鏡頭卻又是一掃,在約200米長的道路上,零星停放著十來輛車,拖車正在緩慢的清理。

她下意識地去端杯子。腦子裏不斷地想著他送自己回來開得到底是哪輛。

她記不住車牌號,可記得那個顏色樣子。因為並不算常見。

手裏的杯子剛離開桌麵,她慌得一失手,便砰得一下摔了一地。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聽來響亮又清脆。新聞早已結束,換上了當紅的手機廣告。接著就聽到老太極為平靜的聲音:

“撞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活命。”

她說得太過鎮定。婉庭空卻一下坐起來。轉身就往門邊邁。

老太太顯然驚奇:

“去哪裏?”

她就像自言自語,頭都不回:

“去看看。”

沒想老太竟忽得站起,聲音大到離奇:

“站住!”

“你今天膽敢出這個門,就一輩子就別再給我進來!”

她不自覺地轉身,心下亂成一鍋粥。卻還是那句:

“我去看看。”

她出了門便一直向前走,走到他送自己來時的街口,才叫上出租。

司機一聽她的目的地,便搖頭:

“那地方出事了,路封了,去不了。”

她隻道:

“那你停在附近就好。”

出事的地方其實離她家並不遠。

可這段路卻遙遠漫長的像是怎麽也開不到盡頭。

滿腦子都是他到底開的哪輛。車牌到底是哪幾個數字。司機不斷跟他講那個路口怎麽出的事,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下車的時候遠遠就見了幾輛救護車,警車停在那裏。

她還是直直往前走,快得都有些喘不上氣。

她搜尋著鏡頭裏那個麵目全非的車頭。四處都是攢動的人群,紛亂的穿過她的視線。走了十米開外終於停了步子。因為她看到了拖車正把那輛裝得幾乎四散的車門撈起。

婉庭空終是看清了車內的樣子。他一直掛在車前的平安符掉在雨刷上。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滴得不成規則的血。

婉庭空急急走過去。隨便拽了一個男人,隻問:

“車裏的人呢?”

那人指揮著拖車,似乎根本無暇顧忌她的問題。看了她手指的方向,煩躁的回:

“死了。人彈出去撞得姥姥都不認識。”

她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

“那人呢?”

“屍體剛運走。要認就趕快去醫院。”

“怎麽可能呢!?”

她問得更大聲,整個眉眼皺到一起。那人隻瞧了她一眼,便再無暇顧及。

她站在原地。滿眼的殘敗狼藉。不斷有救援車輛停靠過來。

婉庭空隻木木地看,有工作人員將她勸離。在耳邊的那些解釋,她還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認領屍體去中心醫院。車子剛剛運過去。”

總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隨著紛亂的人盲目地向前。耳邊亂得很。救護的鳴笛刺耳的讓人驚心。

幾輛警車停靠在路口。她低頭茫然的走過。

忽然就串出一個聲音:

“我讓他把車開回山上。九點半左右。”

婉庭空一下停住,想再聽下那個聲音。

她慌亂的側頭。極大的一輛貨車擋了她的視線。婉婷空下意識地急急往車後走。

接著整個人頓住。

他就那樣靠在龐大的車身處。手裏夾著一根煙。嫋嫋的煙霧彌漫開,讓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眸子裏像是透著怎麽也看不到底的暗光。

身側的警員低頭坐著筆錄。他皺著眉,顯然身陷在回憶裏。

抬眉的那刻,才見了車角的那個女人。

婉庭空睜著眼,一瞬不瞬得盯著他。然後竟見了男人嘴角微妙的上翹。

她轉身便走。

男人隻跨了幾步,便將她一把拽過去,死死摟進懷。

她隻覺腦仁疼得都快撕裂開。那人的心跳絕不比她慢。

他的雙臂在她背後箍在一處,恨不能將她掐進身體。良久才沉沉開口:

“怕我死了?”

她的心依然狂跳。也難以應付他這種故作緩和的語氣。

隻慢慢抬了手。

輕輕回摟他寬厚的背脊。

依舊沉默。

孫顯新整個人一愣。光從後側灑下來。刺的叫人睜不開眼。

腳下的路長得看不見盡頭。

冬日的風吹過。似乎吹散了所有的悲傷塵埃。

男人在她身後的雙臂再次用力,緊得近乎青筋暴起。

像是這輩子都不會放開。

這個世界,總有一個人。

會打破你生來建立的所有原則和習慣。成為那個例外。

而其他人,也便成了將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