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孫顯新望著踉蹌跌在地上的蘇靜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

極快地披上睡袍。聲音冷得像是含了冰:

“你不用這個樣子。我沒想招妓。”

她自己慢慢爬起來,臉上的淚糊了一片,沒管他說得有多難聽,伸了胳臂緊緊拽了他的手指頭:

“你上次還答應我要重新開始的!為什麽又要把我推開!?你有別的女人了是不是?”

孫顯新搖頭。隻道:

“沒別人。”

靜了片刻又繼續:

“蘇靜,當初是我沒本事。所以放棄。放棄了就沒想過回頭。現在感情淡了就是淡了,重新開始,一樣還是會分開。”

她卻搖著頭,大聲地反駁:

“沒試過怎麽知道會分開!我不相信你對我沒了一點點感情!”

男人卻皺眉:

“別傻了吧。有感情也是念了過去的一點情分。蘇靜,我不是好人,比我有能耐本事的男人多了去。你沒必要在顆爛樹上吊死。”

她的淚一滴滴的滾落,卻是笑了:

“孫顯新,你記不記得我們在老家的日子,沒多少錢,你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買,我喜歡什麽你卻都能變出來。你說要攢錢,攢夠了錢就娶我,沒日沒夜地加班,難得出去吃頓好的就能滿足。那時候窮到頭了卻真的好開心。總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楞了楞,回想起那段日子,每天累得跟個狗一樣,什麽都不想,腦子裏就一個念頭,快些存了錢把她娶回家。曾經那麽艱難都熬了過來,卻在快要熬出頭的時候說了分開,不禁讓他冷笑起來:

“幸福?真的幸福就不會輕易地分開。再好再深的感情也抵不過現實的悲哀。這種傻話還是少說,現在讓你重新回去過那種日子你指不定怎麽哭。”

她被他咽得說不出話來。再想開口卻率先被他打斷:

“蘇靜,別再糟踐自己。把衣服換好,我下樓等你,送你回去。”

說完便先穿著睡袍出了房間。

莊智勤在樓底下敲了半天,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孫顯新他也不接。

孫顯新下了樓就聽到一陣陣敲門聲。

想著那麽晚了又會是誰。

開門的時候竟是莊智勤拎了幾瓶紅酒站在自己麵前。一臉的興奮:

“兄弟!我來看你了!”

孫顯新看他不像醉酒的樣子。便玩笑道:

“不是說下周來,那麽想我?迫不及待跑來?”

莊智勤卻沒回答,把手裏的紅酒遞給他:

“呐,兄弟,柏圖斯,波爾多酒王,純手工,絕對好東西!看你在山上寂寞,特地給你留的。”

孫顯新笑著接過去道了謝:

“哥們,你他媽夠意思。別杵在那,快進來。咱一起喝了。”

莊智勤卻搖頭,說有事要先走了。

孫顯新憋著嘴角,口氣透著古怪:

“那麽晚你能幹出什麽好事?幹好事那也等喝了酒再去啊。”

莊智勤連連擺手,說真的要走了。車上有人等著自己呢。

孫顯新望了眼車子,想起上回莊智勤帶著那小女友在池子裏做的好事。便推了推他的肩頭,聲音帶著難掩的揶揄:

“你怕什麽呢?車裏藏西施啊?讓你馬子一起下來啊!喝完酒,還怕我沒地方騰出來讓你大顯身手。”

莊智勤卻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幾分,原先的興奮變成了要笑不笑,嘴努了努停在院子裏的車:

“不是!”

“婉庭空那丫頭在車裏呢,死活都不肯下來。像我要把她給賣了!真要命,可能對你不熟,怕生,你要不去勸勸她。”

婉庭空透過車窗看見莊智勤和那人聊了半天了,接著男人的腦袋向自己坐著的那輛車子看了看。冰涼的視線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婉庭空的身子下意識地側了側。

她是被莊智勤帶來的。

確切的說,是騙來的。

婉庭空本是已經睡下了。卻接到了莊智勤的電話。說等在她家樓下。可不可以陪陪他。聲音聽起來低落的要命。

婉庭空連忙問怎麽了。其實她和莊智勤的關係說不上太親密,也不經常聯係,卻是比泛泛之交要知心些的。

他應該一早知道自己對楚修岩的心思,小時候也老欺負她,長大了隻要見著楚修岩又對她說了什麽難聽話,總會幫著諷刺回去。

婉庭空知道他很喜歡之前的那個未婚妻,不知什麽原因好好的就分了手,他從來不說。所以幾個朋友也不多問。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低低想起來,透著難掩的失落。

“婉庭空,很難過,下來陪陪我吧,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她套了件衣服,拿了手機就出了門。

一開院子外的大門,就見了他蹲在地上抽煙。

抬頭瞧見自己的時候倒是笑的:

“就知道你心最軟,一定會來。”

婉庭空的頭發沒來得及疏,散散地披著,隻問:

“怎麽了?”

他卻還是笑,眼底的落寞卻一覽無遺:

“也沒什麽,就突然想見見你,楚修岩那家夥不夠意思,打了幾個電話都關機。不知道又鬼混到哪裏去了。”

婉庭空倒對他不關心,看莊智勤怪怪的樣子,便問:

“怎麽難過了?和你那小女友分手了?”

他搖搖頭,靜了好久,突然就笑起來:

“我今天在飯店見著她了......挺了好大一個肚子......那麽快就要當媽了......”

婉庭空一楞,卻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誰。安慰道:

“別太難過了......感情的事......看緣分。你們有緣無分。也勉強不來的。什麽事都要向前看......”

他依舊低著頭,狠狠抽了口煙,抬起腦袋一臉的笑意:

“陪哥哥兜兜風吧?兜一圈就送你回來。”

婉庭空點點頭,也沒多想就上了車。

原本他隻是沿著高速開。下了高速出了市裏,又往郊區趕,等他已經開上了郊區的那座山,婉庭空才覺察出不對勁來。便試探性地問道:

“莊智勤,我們去哪裏?”

他倒是回得自然:

“我車裏放了幾瓶紅酒,說好下個禮拜給孫顯新帶去,今天送了算了。正好你也在。一起陪陪我吧。”

婉庭空一驚,忽得提高了音量:

“莊智勤,太晚了,我還是不去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莊智勤對她的反應一臉的莫名,隻解釋道:

“是孫顯新,你早認識的。就是楚家的大孫子。上次接你泡溫泉的那個。不用怕,他人很爽快很好說話。”

她說了幾次太晚了要回去。可莊智勤隻以為她是怕生,說沒關係的,孫顯新人很好。真的別擔心。

婉庭空還是不同意,說太晚回去奶奶會著急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的時候,莊智勤已經把車開到了他家屋外的院落裏,婉庭空死活不願意下來,說要回去。一定要回去。莊智勤勸不住。更覺得古怪,但也不強求,便哄道:

“那你在車上呆著,我送了酒就來。”

她這才點了頭。

孫顯新聽到是她,也是一愣。視線冷冷掃過去。邁步走近了莊智勤的車子。自行開了車門。卻一句話都不說。等她下來的樣子。

婉庭空不知道莊智勤和他說什麽了,眼看著孫顯新走過來替她開了車門,雙手攪握一處緊緊拽著安全帶。怎麽也不挪身子。

孫顯新稍稍俯下去。婉庭空微抬了頭盯著他,臉上竟一片慘白。

他的眸子冷的要命,聲音也是冰的:

“下來吧。準備在這裏坐一夜?”

“有莊智勤在,你怕什麽?”

他見她還是一動不動,身上係的安全帶越拽越緊。

身子索性鑽進車裏。貼進了她的身子解了她手裏緊握的安全帶,婉庭空望著男人挨進自己的腦袋,條件反射地將他推開。

孫顯新沒再進一步,而是退了出去,等她自己下來。

婉庭空咬咬牙,想著再不下去真的小家子氣。而且有莊智勤在也的確安心些。便側身拿了手機下了車。

莊智勤站在那看兩個人拉拉扯扯了半天。婉庭空還是乖乖地跟了來。便稍稍鬆了口氣。自行先進了屋子。

一進去竟見了蘇靜從樓上走下來。她隻著了件黑色的男士襯衣。長長的雙腿露出一大片雪白。

莊智勤一臉不可思議。轉身看向後頭跟來的孫顯新。才見跟前的男人穿著睡袍,露出裏頭濕漉漉的胸膛。便重重推了他一把,口氣透著怪異的興奮:

“兔崽子,還有臉起哄我,你他媽才金屋藏嬌啊。”

婉庭空進了屋見了蘇靜跟著一愣。下意識地瞧了眼孫顯新。

他臉上一慣的冷然。看向蘇靜,聲音竟少有的溫潤:

“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還是一起?”

蘇靜想了想,開口道: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們好好玩。”

莊智勤聽了卻皺眉,故意道:

“別啊,別啊。一起啊。一起才熱鬧啊。怎麽了?蘇靜,見我掃興啊?

孫顯新的眼向蘇靜望過去。像是在征求什麽。蘇靜也識趣,他在外人麵前一向是給足自己麵子的,便道:

“那我上去換件衣服。”

孫顯新點頭,等蘇靜上了樓,莊智勤才完全釋放開:

“孫顯新,真有你的,偷藏這麽個尤物。”

他並未解釋。下意識地去看婉庭空,隻見了她一臉神遊。莊智勤伸手去摸她的腦袋,抬手輕彈著她的頰,問道:

“小空空,你也不吵著回去了吧?”

婉庭空沒回答卻是吩咐了一句:

“你等等可不能喝醉了。”

莊智勤竟笑了,摟了婉庭空,湊近了她的腦袋,低語道:

“放心,就半杯。”

接著又對著他笑意盎然:

“還是你好。溫柔體貼。我的小棉襖。”

孫顯新皺眉,走了兩步身子側過去不易察覺地將莊智勤一拽。也跟著揶揄地笑:

“你的小棉襖那麽好,什麽時候也借我蓋蓋。”

婉庭空的臉僵地要命,反應倒是快:

“你皮那麽厚,不用蓋。”

莊智勤聽完哈哈大笑,見了孫顯新吃鱉的樣子,聲音透著難掩的得意:

“孫顯新,小棉襖是我的。你有那麽美的沉魚落雁,跟我爭什麽?”

說完又看向要笑不笑的婉庭空,手臂大咧咧的摟過去,一臉得意:

“不過我家小棉襖也不賴。長得乖,人也討喜。”

說著腦袋湊上去又要去貼她的頰,孫顯新一下冷了臉,拉了拉莊智勤,另一隻手將她微微拽到自己跟前,說道:

“你們先坐,我叫前頭的人送幾個菜過來。”

他用座機給廚房打了個電話,婉庭空坐到沙發上自顧自地玩手機,莊智勤放下紅酒就去陪她。兩個人的腦袋湊一起。他替婉庭空過了關停車遊戲。她竟露了齒笑的好開心。

幾個服務員很快將菜送了過來。先是幾個下酒的冷菜,接著炒菜接二連三地上來。最後居然拎了一大堆的冰淇淋蛋糕擺在餐桌前。

莊智勤看見那些蛋糕直笑:

“今天沒人過生日,你叫來那麽多蛋糕幹什麽。”

孫顯新卻不說話。婉庭空坐至餐桌邊的時候,也楞了楞。

蘇靜下了樓便開了飯。婉庭空和莊智勤並排坐著。對過是蘇靜,斜對角是孫顯新。

莊智勤開了紅酒給孫顯新和蘇靜斟上。

婉庭空是滴酒不沾的人。所以她隻喝碳酸飲料。

氣氛一開始挺壓抑。孫顯新和蘇靜都不多話。他隻給蘇靜夾菜。夾什麽蘇靜就吃什麽。有些蘇靜

咬了一半。就又送他碗裏。他繼續吃。

婉庭空憋見了幾次,莊智勤也瞧見了。便皺眉道:

“你倆也不用這麽秀愛。互吞口水,也不膩歪?”

孫顯新被莊智勤這麽一說,也不介意,隻淡淡道:

“習慣了。”

莊智勤不說話隻古怪的笑。

婉庭空低著腦袋看都不看。

整頓飯下來。隻有莊智勤拽著婉庭空滔滔不絕。

說楚修岩多不夠意思。怎麽關鍵時刻老關機。

還問孫顯新怎麽和蘇靜好上的。真羨慕他,有那麽漂亮的女朋友。

孫顯新卻反笑:

“你那小女友不是也嫩得要命,怎麽?不搭理你了?”

莊智勤佯裝怒意:

“誒誒,警告你啊。少哪壺不開提哪壺。”

孫顯新看他喝得很快,喝完了又給自己斟滿,跟喝高粱似的。便玩笑著勸道:

“哥們,什麽事情都要想開點,特別是感情,緣分天注定,強求不來。”

莊智勤扯了扯嘴角,又幹了一杯。開口道:

“怪了,你怎麽和小空空說的一樣。”

孫顯新也笑,眸子直直盯著悶頭吃蛋糕的女人。

“因為我們默契。”

婉庭空本是恩恩阿阿,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聽到這句卻抬了眼:

“孫顯新,你臉皮不去墊大橋橋麵。真的可惜。”

一說完,莊智勤又哈哈大笑,因為他竟見了孫顯新冷的鐵青的臉,看上去像是顧著婉庭空的麵子沒再反駁。那惱怒卻遷就的模樣讓他笑地愈加開懷。

蘇靜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一頓飯下來,他朝斜對麵不知望了多少次。每次抬眼瞧他,男人的眸子都是盯著婉庭空的。

孫顯新的確在有意無意地看婉庭空。她手裏的蛋糕挖的已經是第三塊了。

她果然是喜歡的。卻也沒這種吃法。

等她第三塊蛋糕吃完,眼睛咕嚕嚕轉著,準備挑第四塊的時候,他終於拿起筷子,夾了塊牛排過去。放到她碗裏。

婉庭空眼看那雙筷子遞過來,想起剛剛他吃蘇靜婉裏的東西,本是沒感覺的。他一夾過來竟覺得惡心。微微皺著眉。孫顯新看出了她的嫌棄。臉色鐵青地要命。

婉庭空沒動筷子,也全然沒發現他的怒意,隻側了頭勸著莊智勤少喝些。

瞧他已經微醉了。便開口道:

“好了,別喝了。不是說好半杯的?這都已經幾個半杯了?”

她的聲音溫溫的,聽來不急不燥,很有耐心。

孫顯新又忍不住去看斜對麵的女人,想來她對別人和對自己果然是兩個麵孔。

莊智勤隻哄著:

“再半杯,再半杯。”

可喝到最後竟趴在桌上,話都不說了。隻叫著難受。叫了一會兒又坐起來,說再喝。吵著要孫顯新陪他繼續。

婉庭空搶過他的杯子,拍著他的背,也不生氣,隻道:

“真別喝了,你還說要開我回去的。”

她故意這麽說著,其實清楚他這副樣子根本就回不去了。

莊智勤卻忽地將她摟了過來,聲音再沒了一絲溫度:

“婉庭空......我難受......難受的要命......你知道麽?”

她歎氣,也知道他難受,剛想勸著,孫顯新卻走到莊智勤身側,一把拽起他的胳膊放在肩頭,將他整個扶了起來。也是哄著:

“好了,哥們,知道你難受,去我房裏睡會兒。睡會兒就不會難受。”

莊智勤卻是死拽著婉庭空,話講得斷斷續續,口齒都不清了,聽起來就像是大舌頭:

“小空空,要不要做我老婆......楚修岩那家夥不是個東西......隻知道讓你傷心......我會對你好,買好多蛋糕給你。”

孫顯新拽著莊智勤上樓,依舊默不作聲,那雙厲眼卻直直朝婉庭空射過去。

婉庭空在另一側輕拍著莊智勤的背,想讓他吐些出來,故意回著:

“那你的小女友怎麽辦?她該多傷心哦”

莊智勤卻下意識地點頭:怎麽辦

“恩......也是......那我娶不了你了怎麽辦......”

婉庭空卻隻是笑,一點都不生氣。

孫顯新將莊智勤半托半架到自己的房間。扶他到床上。

替他蓋了被子。抬頭問另一側的婉庭空:

“他怎麽了?”

婉庭空搖頭。一抬眼竟憋見了他放在床頭的絲絨盒子。

神色原是溫和的,卻一下恍惚起來,

她本想著應該再不會和他見麵。

其實他也沒料到她還能在自己眼前出現。但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便道:

“我叫人送你回去?”

她點頭。轉身便往外走。他靜了片刻將她叫住:

“婉庭空......”

“她突然跑來找我,買了那堆東西。衣服是她自己穿上的,我洗了澡出來她就穿上了,後來你們就來了,沒什麽。”

婉庭空憋了眉,其實他和蘇靜怎麽樣,她真的不在意。隻覺他的話聽來莫名:

“你沒必要和我解釋。你和蘇靜怎麽樣,和我一點沒關係,都講好了,我不要你什麽交待,你有自己喜歡的,就去追。我也會遇上歡喜自己的。你不打擾我,我更不會去破壞你。”

男人的麵色鐵青,顯然她沒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直接道:

“你不介意我和蘇靜什麽關係,我介意你是什麽心情,所以想說清。”

“如果有些地方你看不慣......是我習慣了......習慣對她那個樣子......不是什麽恩愛。我和她說得清楚......回不去,也不可能了......”

“你不在乎,我還是要說清。不想被誤會。”

“還有以後別讓人隨隨便便碰你。”

“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