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孫顯新看婉庭空摸著自己的唇發呆,一臉魂不守舍。桌子下的腳仍舊赤著,看起來竟白的有些刺眼,便脫了自己的鞋勾過去:

“好了。穿了鞋,上樓洗澡睡覺。”

婉庭空也真的是精疲力盡了。每天的心情就像過山車般上上下下。之前是忐忑的緊張。現在又是無盡的悲涼。真不知明天又會是什麽。

還是睡一覺吧。

再怎麽糟糕地球還是在轉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楚修岩不是一直那個樣子。有什麽不能習慣的。又有什麽好憋屈的。頂多讓他更瞧不起了。連她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了。又何必要他看得起。

這麽自我安慰竟稍稍釋懷了些。穿著孫顯新踢過來的拖鞋便靜靜上了樓。

孫顯新這一夜還是沒能睡好。

因為婉庭空上樓的時候麵色慘白,所以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幹什麽傻事。上半夜每隔幾次往她房間裏看。推門進去見她一動不動睡得好好的,就下來。下半夜實在有些撐不住。便索性卷了被子蜷在她房間的沙發裏。可是那個沙發又短又小。根本就容不下他的銅牆鐵壁。翻來覆去怎麽也沒睡好。快天亮的時候又裹著被子回到自己房裏。怕那女人又以為他不三不四。一夜下來根本沒睡多少天又蒙蒙亮了。

婉庭空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了。爬起來把睡袍換了。穿上自己的衣服。想著今天去趟醫院。然後就回家。

下樓的時候沒見著孫顯新。也懶地再去敲門了。婉庭空給自己做了三明治。倒了杯牛奶。正默默地吃著,便見他從樓上睡眼惺忪地下來。先是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瞧著心情並不算好。接著走到她的旁邊。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口齒不清:

“沒我的?”

婉庭空一時沒明白過來,見他看著盤子裏的三明治就了然了。聲音緩緩的:

“誰知道你那麽早起來。昨天不是還睡到下午的?”

孫顯新見她氣色好些了。敢和自己嗆聲了。膚色看上去也沒那麽慘白。透出點淡淡的粉暈來。隻是唇還腫腫的,一個個泡也沒怎麽消。順手拿起她放一邊的杯子就把她喝剩的牛奶都咽了下去。惹的婉庭空直皺眉。

吃完了就跟著他出門上了車。

期間有個會所員工模樣的人跑來敲門。遞給孫顯新一個黑色的旅行袋子。

婉庭空先前並未注意。等坐上了車孫顯新就把那旅行袋子遞了過來:

“等下你給蘇靜。她不肯收就給他爸媽。”

婉庭空有些疑惑,拉開拉鏈一看居然是好幾十疊厚厚的現金。她靠在後座,索性攤著一疊一疊數起來。數完了額頭居然冒起了冷汗。整整五十疊,她從後視鏡裏瞧了孫顯新一眼,想了片刻才開了口:

“我暫時拿不出那麽多錢......”

孫顯新嘲諷道:

“你家裏頭不當官的麽?五十萬都拿不出了?這年頭乞丐哭窮,連當官的都開始裝窮了。”

婉庭空有些急,怕他真以為自己在裝,便解釋著:

“我自己存了十萬,奶奶給買的房子現在租著,房租算我的也還可以湊一些,準備的嫁妝是可以應急。可那筆錢不能動。一動奶奶就得發現。五十萬要瞞著奶奶弄出來,根本是天方夜譚的。”

孫顯新其實隻是對婉庭空順口諷刺罷了。也沒別的意思。沒想著她居然說得那麽細。連嫁妝都說進來了。一時有些失笑:

“好了,誰說讓你拿錢了?你把袋子給蘇靜就行。”

婉庭空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錢是他出的。以她的名義送出去。可總覺得怪。

“錢算我欠你的....有了就會還的。”

“不用了,謝謝。我怕到時候拿了你的嫁妝錢整日整夜提心吊膽。良心不安。”

婉庭空皺眉,他好像什麽情況都不會緊張。隨時隨地都能開玩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人不要臉這種事,如果幹的好。就叫心理素質過硬。

靜了片刻婉庭空又開口道:

“什麽時候你都有閑心開玩笑。認真點行不行了?”

“行,你真要算。那我欠你的也給算算。給個數字。我明天再叫人送來。”

孫顯新帶著婉庭空到了醫院頂層的私人病房裏。整個樓道都靜的出奇。沒見著什麽人。也沒什麽聲音。婉庭空越來越緊張。孫顯現見她不說話,慢吞吞地跟著自己。落下好幾步。便回了頭停下等她。知道這女人又開始怕了。便拉了她湊近耳邊說道:

“我在外麵等你。你自己進去。到時就和蘇靜說我騙你感情。或者說我**強了你。你不甘心,都行。反正什麽事往我身上推。”

婉庭空又開始咬唇。聲音也是輕輕的:

“你不進去?”

“我陪你進去。她會多想。反而麻煩。”

說完就把那個旅行袋遞了過去。婉庭空深呼吸一口氣。走到最裏頭的那間病房。瞧了瞧門就直接走了進去。

蘇靜一個人在病房裏。媽媽電話裏說熬了雞湯等下帶來。讓她一定要吃。她一一應著。

想到孫顯新那日在電話裏的口氣就覺得後怕。說不願再陪她演跳樓的把戲。去不去死也輕便。真的沒見過他這麽無情的樣子。以往她隻要哭一下他就急得不行。哄著抱著。什麽都順著。

她聽到了腳步聲,以為是孫顯新。沒想卻是婉庭空。

兩個人互相對望著,卻都沒說一句話。

婉庭空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著。想著蘇靜要是衝上來扇她巴掌。她就不躲了。任她扇幾個。

可蘇靜隻是有些吃驚地望著自己。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看起來蒼白憔悴。

婉庭空率先開了口:

“蘇靜,你......好些了麽?”

蘇靜見她站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手裏拎了一個黑色的袋子,聲音很低,拳頭攢得緊緊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便開門見山道: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不會追究。我爸媽隻知道我是摔的。不清楚原因。廠裏頭有楚修岩叮囑著。也沒什麽人敢說漏嘴。我隻問你一句。為什麽要那樣?”

蘇靜的話來得坦白又直接。婉庭空也不想扭捏。她原本就是要說清楚了才來的,便開口道:

“那晚孫顯新把我約出來。我以為是幾個朋友聚會。可去了隻有他一個。他喝了好多酒。神智完全不清了......他撲過來.....我再想逃根本就來不及了。我真的恨透了他。後來知道你懷孕了......以後孩子是孫顯新的......就......”

“對不起......”

婉庭空一開始說得還算流暢。越到後頭卻越不利索。

蘇靜看她不像撒謊的樣子。說到後頭臉上閃現的絕望也完全不像演的。可卻還是懷疑:

“他為什麽隻找了你?你們很親近麽?”

婉庭空抬頭直直望進蘇靜眼底。她真的是好看的。就算蒼白了臉。那精致迷離的眉眼卻依舊叫人移不開。

“沒有的!我和他根本不熟。話都沒說幾句......”

“沒有感情麽?!他那麽在乎你。為了你都願意跟我妥協了!”

婉庭空卻急道:

“話都沒說幾句哪來什麽感情?!他妥協是因為擔心你。跟我沒關係!”

蘇靜瞧她一臉的焦急。完全不像說假話的樣子。竟有些慶幸她的無知衝動。

不然就算掉一個孩子,再怎麽編慌子也換不來他的回頭的。想著語氣也緩和了些:

“他個性太極端。。脾氣硬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是軟的時候又可以很軟。什麽都能順著......”

“是我對不起他.讓他那麽傷心,才什麽都敢做。也算我的報應。現在隻想好好珍惜他。之前的事就當做一場夢,我們都忘了吧....”

婉庭空點點頭。聽了那一句“我們都忘了吧”才悄悄鬆了口氣。忽然想起楚修岩昨天說的那句:“人家說了,和你沒感情,忘不了蘇靜,放不下蘇靜。要重新開始!你呢?!就等著他們複合淪為笑柄!”

是要重新開始了?

挺好。反正和她也沒關係。要說什麽論為笑柄簡直可笑至極!

婉庭空覺得沒什麽逗留的必要了。便把手裏的旅行袋子放到她的床腳下、

蘇靜坐起來看看旅行袋,有些不解的望向她。婉庭空的語氣明顯放鬆些了:

“是我欠你的。一定要收下。”

說完就直直朝房門口走去。

孫顯新原本是蹲在吸煙區抽煙的。抽了兩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還沒走幾步就見了婉庭空從病房裏推了門出來。一臉的如釋重負。見了他,也沒之前那麽緊張防備了.

他嘴裏還叼著煙。便走到她跟前:

“說清了?”

婉庭空點點頭。感覺積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再也不用整日整夜提心吊膽地過活了。想想她也不是真的都把責任往他頭上推。還在蘇靜麵前間接說了幾句“好話”。就更加心安理得了。便開口道:

“我要回家了。”

他點點頭:

“等我下。我進去看看就送你回去。”

婉庭空忙擺手.

“我自己回去......”

末了,又補了一句:

“又不是小孩子。。。”

他那吩咐的口氣聽來好像她弱得連家都不認得了。孫顯新也有些失笑。怎麽能當她那麽柔弱。她狠起來的時候可不是如今這副小可憐模樣。想著便點了點頭:

“隨你。”

婉庭空靜靜站在那裏。尋思了良久才開口:

“孫顯新......”

“我們也兩清了......以後......以後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恨一個人太累。我不要了......”

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麽。隻讓她快些回家。一個人又抽完了手裏的煙。才輕聲走進病房。

蘇靜這兩天一直在等他。心裏醞釀了好多好多的話。可真的見了人卻不知該說什麽了。也不敢再輕易向他威脅發脾氣。

孫顯新還是冷冷地盯著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蘇靜開口的第一句便是:

“我有好好吃飯.....”

孫顯新看了看放在床腳下的那個旅行袋,蘇靜便解釋道:

“婉庭空剛才有來,說了幾句,送了這個。”

顯然她不知道兩個人是一起來的。

“她說你喝醉了......神誌不清......”

喝醉了?

孫顯新皺眉。蘇靜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便坐起來,神色有些慌亂。長長的發披散下來,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

蘇靜見他麵無表情,還是不說話。就有些急。拉著他的衣袖解釋:

“我沒想到是這麽回事......也沒打算追究了......你還在生氣?”

孫顯新瞧她一臉的討饒。那副委屈的樣子倒是和婉庭空裝可憐的樣子如出一轍。剛想開口。蘇靜卻又拉了他的手。

身子貼上來勾著他的頸。眼底晶晶瑩瑩的。要掉不掉的樣子。聲音懦懦的:

“你還氣不氣了?”

“看你表現。”

她更加貼近了些,以前這男人就老說自己像個橡皮泥。他到哪兒就黏哪兒。她就問他喜歡不喜歡。

他就笑著說歡喜。一黏上來下麵就發硬。

蘇靜瞧他麵色緩和些了。頭便挨過去輕舔起他的頸,感覺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她又問:

“還氣不氣?”

孫顯新覺得蘇靜看著挺清新。其實暗地裏就是個妖精。勾勾手指頭沒哪個男人把持地住。

更何況像他這種禽獸動物......

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