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287婚禮取消

服務員過來續了茶,禮貌地欠身問她:“您還需要點些別的嗎?”

“不用,謝謝。”喬桑榆微微一笑,轉頭看見窗外滂沱的雨勢,又回頭叫住了她,“麻煩幫我叫輛車。”

“好的。”

服務員退了出去,卻很快又折返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熟悉高大的人影。她進了包間便解釋:“小姐您好,這位先生說他是專程過來接您的,不知道你們……躪”

“我們認識。”喬桑榆點點頭,接她話的同時,故作無意地抹了抹眼角,將所有的酸澀情緒壓製下去,然後強扯出一副笑靨,“哥,你怎麽也過來了?”

“蔣旭揚打電話給我,說他臨時有急事要走,讓我來接你回家。”喬天擎大步而入,徑自走到她旁邊,撈起她麵前的紅茶杯子一飲而盡,消了渴以後才繼續,“才幾步路的距離,你就不會自己打車回去?他還真拿你當個寶貝。”

說完,順勢踹了踹她的椅子:“走了。”

喬桑榆的麵色微僵,因為那句“他拿你當個寶貝”……她覺得惡心。當蔣旭揚的“寶貝”,真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惡心!

“我本來也打算自己叫車的……”喬桑榆悶悶地回答,難得的沒有和喬天擎爭論吵鬧,安靜弱勢得讓人很不習慣。她兀自拿了包,想要率先走出去,卻在經過喬天擎的身側時,被他拽住。

“幹嘛啊?”他微微低頭,伸手狠狠地在她的臉頰上擰了一把,“一副打架打輸了的模樣!”

“嘶!”

喬桑榆吃痛地抽了口涼氣,狠狠地一掌把他拍開,追著他一路鬧出去,在他的胳膊上能掐則掐,能摳則摳……直到進了車裏,才算徹底停下。

鬧騰過後的安靜,顯得特別安靜。

喬天擎發動著車子,喬桑榆默默地坐在副駕駛上,她像是全身的力氣都用光,整個人都歸於濃濃的負能量。她終於喃喃地出了聲,在絕望邊緣,才有這點點的勇氣:“我不想嫁給蔣旭揚。”

她以為她會理直氣壯,說一不二吼出這句話的,沒想到她自己開了口,自己的眼眶卻酸了。

“少矯情,明天就要結婚了!”喬天擎嗤笑,繼續專注地開著車,一點也沒意識到她語氣中的鄭重,“你大學的時候就喜歡蔣旭揚,爸媽不知道,這我可知道!”

喬桑榆失笑,麵色有些苦。

對,哥哥知道。

但是他們談戀愛、蔣旭揚劈腿……這種事情,哥哥都是不知道的。

“再說了,這是爸爸的決定,你一句不嫁就能不嫁了?”喬天擎還在旁邊低喃,以為她隻是出嫁前的孩子話,“你也不想想造成的影響會有多大?這種玩笑要少開!”

“嗯,少開。”

喬桑榆應了一聲,沒再繼續說話。

回到家,喬桑榆沒下車。

喬天擎在鎖了車之後,才發現她沒有跟上來。他低咒了一聲,又大步折回去,開了車鎖後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喂!回魂了!”

“啊?”喬桑榆在愣了一秒之後,立馬展開了笑容,張開手臂撒嬌似地懇求,“哥,你背我進去吧。”

喬天擎警惕地蹙了蹙眉。

“你背我吧!”她跳下車來,縱身一躍主動趴上喬天擎的背,“哥……我累死了……”

她真的快要累死了——

心累。

前麵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先要經曆明天,然後再進\入一輩子……她看不到前方,更不知道未來應該怎麽做?她隻能肯定一點,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越活越回去了。”喬天擎沒和她計較,索性背著她進去,把她丟回了房間……

喬桑榆幾乎一夜未眠。

在這個貼滿

“囍”字的房間裏,她了無睡意。她想了很久,包括自己想徹底任性一回,和慕遙已經準備好了全盤計劃:明天禮堂的側門會有一輛車,慕遙會幫她掩護,她能從側門出去,迅速逃離。

可是現在,她突然又不想走了。

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如果貿然逃婚,影響會有多大……她不能給家裏人留這麽大一個爛攤子!

長歎了一聲後,喬桑榆終於定了神。

慕遙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她遲疑了數秒,隻能編輯了短信,一字一句地發過去:“來參加婚禮吧,隻是來參加婚禮。”

翌日。

按照事先的安排,喬桑榆一早就得起來,化妝師早上六點就到,化妝弄造型再換上婚紗,八點半就得準時出門……時間很趕!

“怎麽黑眼圈這麽重?”負責化妝的還是以前跟著她混娛樂圈的小井,一個挺單純老實的小姑娘,看到她的憔悴,滿臉都是心疼,“桑榆姐,我幾天不見你,你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以前趕通告很累的時候,她都沒如此沒精神過。

“沒事。”喬桑榆牽強地笑笑,不做解釋,一語帶過,“多塗點遮瑕,讓人看不出來就好。”

“桑榆姐,你老公到底是什麽人啊?”小井一邊幫她上妝,一邊好奇地詢問著,“我現在見不到你,在圈子裏也打聽不到你的消息……你怎麽說退出就退出,還隱藏得那麽好?”

“他啊……”喬桑榆微笑,“你一會兒自己看吧。”

她已經無法形容自己“亂七八糟”的婚姻。

她像是趕赴刑場的人,一分一秒,等待著處決的降臨。

可是……沒有來!

蔣家的車隊,原定於早上八點到,可一直等到八點半,都沒有來。喬家門口的鞭炮放了一大堆,圍觀的人也已經站了一大堆,就等著婚車過來接人的時候,鬧騰一把……

可是人呢?

喬桑榆被催了下來,主動站到樓下等蔣旭揚,她的臉色已是極不好看了。

終於等到八點四十五,迎娶的車隊才浩浩蕩蕩地過來,亮眼的雙座跑車開在最前麵。蔣旭揚從跑車上下來,穿著西裝,手拿捧花,風度翩翩。

隻是,他的臉色也有些僵。

“新郎發紅包啊!”

“進去求婚送花啊!”

“……”

眾人立馬鬧騰起來,按照風俗一道坎接著一道坎地讓他過。等到他終於走到喬桑榆麵前,眾人才徹底安靜下來,屏息以待——一般,這個時候,新郎會說一段感人的告白,然後將捧花送給新娘,眾人會一同見證這段浪漫。

可是喬桑榆跳過了這一段。

“很晚了。”她直接拿過他手上的捧花,麵色冷清,“直接走吧!”

說完,她不理會錯愕的眾人,也不牽上蔣旭揚的手,就這麽毫無甜蜜地走在前麵,直到跨出了門檻,才轉過臉來催促:“蔣旭揚,你來開車啊!”

她討厭這種拖拉的“甜蜜”。

蔣旭揚追了上去,他坐上了駕駛位,卻沒有急著開車。

“桑榆,其實……”他的聲音平平靜靜的,帶著些許的沙啞,顯然也是一夜未眠,“我剛剛準備了一些話,想要和你說。”

又是和昨晚送戒指一樣的那種話?

毫無意

義!

喬桑榆幾乎在一秒內將他全盤否決,冷冷地打斷:“你能不能先開車?時間很趕。”

“不!這些話我一定要說完!”他轉向她,眼底寫滿了專注和認真,外麵的人已經開始放鞭炮,他卻絲毫不受影響,“你不想嫁給我,我感覺得到。我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和你重新開始,這次重逢後的每一秒鍾,我對你都是認真的……我知道這場婚姻很突然,你不想要,我……也不想……”

外麵的鞭炮聲停歇,她正好更清晰地聽到他的下半句:“今天的婚禮,算了吧?”

車內瞬間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車外也是一片寂靜,他們聽不到車內的談話,隻是好奇地往這邊看:鞭炮都放完了,婚車怎麽還都不走?

“桑榆?”見她不出聲,蔣旭揚又喊了她一句。

喬桑榆豁然起身,推開車門徑直走了出去。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就像當年的空白一樣,但是具體的感覺又不同。

喬桑榆解釋不清此刻的心情!

她隻是快速地下車,提起裙擺快速地往自己房間裏衝,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反手鎖上房門,然後拚命地脫自己的婚紗!力氣用得太大,紗裙發出“撕拉”的碎響,被扯出了一個明顯的洞……

暢快!

是她唯一的感覺。

又難過、又暢快……

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應該是蔣旭揚的車隊離開,跟著樓梯上便響起紛亂的腳步和嘈雜。她的房門被重重地踢了兩下,爸爸的怒吼出現在房門外:“喬桑榆,你出來說個清楚!為什麽蔣旭揚說婚禮取消了?你跟他說了什麽?”

“桑榆,開門!”

“你不要太過分了!蔣旭揚那麽好的男人你不要,你打算找誰?回娛樂圈找下三濫?”

“你從小就沒有聽話過!”

房門被踹了好幾下,那可憐的木門差點被當場踢翻,爸爸總算是被勸解的人拉走了。喬桑榆不敢回應,隻是蹲在床邊,用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喬桑榆。”半晌,外麵傳來喬天擎的敲門聲,他的話不多,正如他平時的方式那樣,隻留下一句冷淡的概括,“你讓我很失望。”

她終於難堪地落下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在委屈,可她就是忍不住——也許是因為蔣旭揚提出的取消婚禮,但所有人卻都在罵她,她覺得委屈;也許是因為這份感情分開多年,她再尖酸刻薄,主動權卻永遠掌握在蔣旭揚手上,說娶就娶,說不要就不要……

她算什麽呢?

她處於被動的地位,什麽都不算。

從頭到尾,她好像連件貨品都不如……

蔣家。

還沒來得及處理取消婚禮造成的混亂和尷尬,蔣家的家法就先落了下來——蔣家世代為政,家法一向甚嚴,像是取消婚禮這種“醜事”,蔣平濤早已暴跳如雷。

一記又一記地悶棍打在蔣旭揚背上,他被打得臉色發白,卻依舊倔強地跪著一聲不吭。

“去!和喬家賠禮道歉!把喬桑榆接回來!”蔣平濤打得手都麻了,才憤然甩開棍子,拔高了聲音怒吼,“今晚還按結婚的來!這次算我蔣家對不起他們,婚禮的儀式和麵子我以後補給他們!”

“我不去……咳!”蔣旭揚一開口,便咳出了血絲,卻還態度強硬著不改口,“婚禮取消了!”

“你!”蔣平濤一下子

便又怒了,撈起地上的棍子想要繼續打。

“老蔣,別打了!兒子,你快走啊!”還是蔣母看不過去,使勁推搡著丈夫出去,“還有很多賓客要處理呢!那些賓客得安撫,先別打了……”

她終於成功地推著蔣平濤一起離開。

蔣旭揚跪在原地,他沒有逃,也沒有躲,他的眼中盡是決絕——他取消這次婚禮,是因為他對喬桑榆是認真的!他不想因為這場婚禮束縛住她,今天一旦他們走入禮堂,他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喬桑榆的愛……

說重新開始,他是認真的。

所以——

桑榆,我們暫時不結婚,給我個機會,讓我重新追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