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算命(一)

又是一個周末,趙繼國回到家剛軋下自行車,“咦,院子裏怎麽多了輛自行車呢?好像是姐的。”

正想著,姐姐趙春蘭從正屋裏走了出來。

“軍子!”

“姐,啥時到的?”

“剛到,待會跟娘一塊去趕集。”姐姐說著用手朝趙繼軍後背撣了撣撒落在衣服上的頭皮屑。

“是不是好些天沒洗頭了?”趙春蘭笑著說。

“也就一個禮拜沒洗吧,嘿嘿。”趙繼軍彎著眼睛看了姐姐一眼說。

“夏天要天天洗,冬天一周最起碼要洗兩次。像你這麽邋遢,我看哪個小姑娘願意跟你處對象。”

“姐,你一見到我就嘮叨對象,我看娘還沒有你著急呢。”

“切,嫌我嘮叨了,你現在還年青,再過個三五年,你看娘急不急。”趙春蘭很快把弟弟的話給駁了回去。

“軍子,你回來啦。”母親笑嗬嗬地從廂房出來,手裏還在係著頭巾。

“娘,要不我們走吧。”趙春蘭輕輕地拽著母親的衣襟說。

母親用商量的口氣問道:“軍子,要跟我們一起趕集嗎?”

“行,我也去吧。”

“什麽也去呀,不去不行!”姐姐趙春蘭變得“蠻橫”起來。

“你小時候欺負你弟弟,現在還是這樣。”母親假裝生氣地說。

“娘,瞧你說的,你好冤枉人喲,我就這麽一個弟弟疼都疼不過來,我幾時欺負過他了?”趙春蘭輕輕跺著腳嚷道。

“嗬嗬嗬,瞧俺閨女,經不起開玩笑了哩!”母親神采奕奕地說。

兒子、女兒聚在一起,老人家能不開心嗎?

母親的“護短”讓趙繼軍找回了兒時被寵的感覺,他衝著姐姐一陣得意的笑。

看到弟弟神氣的樣子,趙春蘭嘟囔著說:“娘,你還是有點偏向你兒子哦,哼!”

“哈哈哈”母親大笑。

“春蘭,要知道你小時候你爹把你寵給什麽似的,你弟弟挨了他多少‘鞋底’,你知道嗎?你爹從來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老東西,打兒子,疼閨女,咱村上人都知道呀。”

這一回該輪到趙春蘭神氣了。昂著頭瞟了弟弟一眼,嘴角處咧過一絲勝利的笑容。

趙岔河街道離趙繼軍的家不過三四裏地,母親不會騎自行車,平常趕集都是步行過去。

步行挺好,對老年人來說權作散步。

趙繼軍和姐姐趙春蘭一左一右攙著母親的胳膊,走出家門。

“嫂子,兒子閨女都回來,你看你多開心啊。”鄰居家的大嬸跟母親打起了招呼。

“是呀,妹子。飯吃了嗎?”

“吃過了,娘仨一起趕集真讓人眼紅啊,俺那兩個兒子就是狼崽子,成天見不到人影,還是有個閨女好啊,嫂子你好福氣喲。”

母親被人家這麽一說,顯得更加開心。

“我看你兩個兒子對你挺孝順的,逢年過節哪次不買很多東西回來呀。”母親說了一句讓大嬸高興的話。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的熟人,基本上是母親和姐姐在跟鄉親們打著招呼,趙繼軍插不上嘴,隻能偶爾點頭示意。

“軍子,你工作的那個村委會有女的嗎?”趙春蘭問。

“有啊,怎麽了?”

“結婚了嗎?”趙春蘭又問。

“姐,你問人家有沒有結婚幹嗎,多管閑事。”

話音一落,母親的手掌輕輕地落到了趙繼軍的後背上,無緣無故地打了自己一下,正感到莫名其妙,母親發話:“瞧俺這傻兒子,連你姐的話你都聽不懂。”

“娘,她說的話我咋就不懂了?我好……”趙繼軍想說自己好歹也是大學生,話到嘴邊又留了回去,他怕姐姐聽了不舒服。

“你姐那是關心你,你明白嗎?”母親笑著說。

“她明明是關心別人的嘛,哦,我知道了,她又想提處對象那檔子事了,哎媽呀,老姐啊,你別老提這事啊。”趙繼軍一臉無奈地望著趙春蘭。

看著趙繼軍的樣子,姐姐趙春蘭忍不住笑了起來。

“提這個怕啥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很正常嘛。又不是現在就要讓你結婚,最起碼你得心裏有個數,有合適的姑娘,可以考慮接觸接觸嘛。”

“姐,我一無錢,二無事業,誰願意跟我?”姐姐對弟弟說的話有些吃驚。

“咱家有房子住,你的工作又不差,要說長相,一般小夥子沒有幾個能比得上咱弟的,要說結婚辦酒席,或是送點彩禮什麽的,不用你操心,姐給你湊一點,都沒什麽問題。”姐姐趙春蘭說起家長裏短頭頭頭是道。

“姐,你老土了吧,你以為是十年前啊,現在的女孩子心很高的。”

母親忍不住插了嘴:“軍子,咱就找那個心不高的,咱家是農村的,咱就找個本本份份的農村閨女,你上班,她在家種上幾畝田,我看這樣挺好的。要麽你就在你上班的地方能談個情投意合的也成,咱不去找城裏人,她看不上咱,娘還看不上她呢。”母親顯然把心高的女孩子定位成了城裏人,在她的意識裏隻有城裏人才會這樣。

娘仨一路聊著,時間過得也快,不知不覺到了集市的邊緣。

放眼望去,人頭攢動,說笑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起,特別是一陣豬的嗷嗷叫聲,引得趙繼軍的注意,趙繼軍惦起腳,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豬的影子,趙繼軍跟豬真正結緣還是因為年前的那次“若肉強食”。

“這是人家逮豬苗子,不是在殺豬。”母親看出了兒子的心思。

“娘,啥叫‘逮豬苗’?”趙繼軍好奇地問。

“軍子,你連這就不懂啊,就是花錢買小豬回家喂養。”姐姐趙春蘭搶過話說。

一顆柳樹的下麵有一個清風道骨模樣的人,端坐在一張木桌邊,木桌上放著一個木魚,和一把扇子。按理說這大冷天的拿著把扇子有些不合時宜,其實這隻是個道具罷了。

木桌後麵有一副八卦圖般的錦旗,上麵寫著:“預知未來,把握今朝。”

下麵的落款為:“達陵神算協會”

姐姐趙春蘭和趙繼軍看了之後,禁不住笑了起來。母親不識字,正納悶兒子和女兒為何突然發笑,坐在木桌旁的道長,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普渡眾生,不為錢財,信則有不信則無,阿門。”

母親被道長的做派吸引了過去,與姐弟倆玩世不恭的態度相反的是,母親卻顯得十分虔誠。

“老先生,算一掛多少錢?”

“老姐姐,我不為錢財而來。”

“能算命嗎?”母親問。

“信則有不信則無。”道長微閉著眼睛說道。

“算一褂多少錢?”趙春蘭笑嘻嘻地問。

“小姐乃有福之人!”道長打量了趙春蘭一翻,說出了一句恭維的話。

“娘,走吧,你看這人淨胡扯。”趙繼軍有些不耐煩,拉起母親的衣襟說。

“小夥子初入江湖,未知深淺,雖說有發達之相,但須有發達之命,出門小心,謹嚴慎行,善哉善哉!”道長瞟了趙繼軍一眼,雙掌合十說了這麽一翻讓人似懂非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