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正麵交鋒(上)

誰知,漫修將圖遞過去的時候,周可根本沒動手去接,隻是使了個眼神,圖由旁邊的士兵接了過去,漫修的心當即一沉,口上卻說,“看來這圖對你也不是十分重要嘛。”可是,他期待中的周可被激將的一把奪過兵馬分布圖,又或者親眼看看那圖的畫麵始終也沒出現。沒辦法,隻有出招了。

可是,就在漫修出手偷襲周可的一瞬間,卻被周可狠狠的反折起了胳膊。“記得下次不要再耍這樣的小動作!哦,還有下次嗎?”片刻後,拿圖士兵的雙眼,疼得躺在地上死去活來的打滾。周可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對漫修說了句算是警告的話。

漫修無語了,害人他的確不是內行。祁天晴的毒藥在他手裏根本發揮不了原有的作用,可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鄭重的想害人,這個害死他父親,逼瘋他母親,還要對大宋朝廷不利的罪惡化身!

“解藥呢?如果你不想你母親也同樣痛苦的話。”

漫修不得不承認,周可在拿捏別人七寸上很有一招,若非如此,就是他能夠被別人拿捏的弱點太多。漫修依言交出了解藥,本想學一把荊軻刺秦王的(隻不過把匕首換成了毒藥,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能一舉刺死武功高強的周可),可是,自己到底還是如荊軻一般,失敗了。

解藥是真的。在確定無危險後,周可接過了兵馬分布圖。打開看了幾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真乃天助我也!有此圖相助,還怕大事不成?大宋不亡?”

近距離看著周可有些嗜血的眼睛,漫修突然感覺有些熟悉。對了,當年他馬前掛著父親的頭顱時,也是這般的眼神的。這是……殺人的標誌嗎?

“來人那,把他,還有孟靈,都殺了推下山去。”

這就是二品馬帥的承諾。這,應該不算是兔死狗烹吧?在來時,漫修就想到了這個結果,隻不過親耳從周可口中聽到,還是感覺有些不真實。人,真的可以殘忍到如此地步嗎?

秦漫修的眼神裏沒有周可預計中的憤怒和抗爭,那種感覺,怎麽這麽像憐憫呢?憐憫?!他在憐憫誰?憐憫將要失去生命的他和孟靈,還是憐憫他周可?怎麽看,怎麽像後者呢?他居然敢憐憫他?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可是,不知為何,大腦一被這種想法侵蝕,就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漩渦,無法自拔,他,居然敢憐憫他!

憤怒讓周可再次失去了理智,“快點!殺了他們!”

漫修被兩個士兵反綁著推搡到了山崖邊上,可能是因為周可還命令要把他們推下山崖的緣故,自己剛才才沒被殺死吧?可是,漫修此刻卻無心再去思考馬上要來臨的怎麽個死法了,他直直的看著母親,想要在最後的時刻用愛定格他的一生。

“將軍,慢!”出乎意料的,沈韓竟阻止了士兵將要對他和母親的殺害。

“怎麽?”周可有些不耐煩的看了看沈韓,這個人,不是最想秦漫修死的嗎?現在要殺他了,怎麽又出麵阻止呢?

“將軍,這圖是假的。”沈韓的話語中依舊不帶有什麽感彩,可這句卻足以讓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周可再次怒發衝冠。“你說什麽?”

“將軍,您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這三處我是去過的,表麵上看起來畫的是沒問題,可實際上,咱們真要按這幅圖進攻的話,可就真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了!”

周可一把奪過了圖,這回,是仔細的看了看。半晌,才從他的嘴裏生生的擠出了兩個字,“可惡!”因為,不光是沈韓說的圖中的兵馬分布的位置變動了,關鍵是自己剛剛深深捏住的圖的一角,居然還有未幹的墨跡!

他早該想到的,秦漫修琴棋書畫樣樣俱全,要模仿一張兵馬分布圖來並非難事。難在,他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模仿了出來,還及時的按照約定時間趕到了觀音山。看來,沈韓當初用天蠶絲衣控製住他並非無稽之舉,他的輕功已不容忽視了。那麽他剛才爬山上來還氣喘籲籲……唯一的解釋就是想要麻痹他,好一舉偷襲成功了。可惜,跟他周可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真是太嫩了!

“真的圖在哪裏?”走到山崖邊的周可,眼睛似要噴出火來一般。

“哈哈!你覺得憑剛才你對我們命運的判定,我會告訴你實話嗎?”此時的漫修笑得格外明朗,整個觀音山,似都回蕩著他的笑聲。離此不遠處,杜雪兒、林雨清、肖飛等人不禁腳步一滯,他,就在那裏了。

“哈哈,不說實話?好大的一個威脅啊!可你以為,我會怕這個威脅嗎?”

“哈哈!你怕?我可沒說你會怕什麽威脅。不過,我也可以照樣告訴你,我也不怕。啊!都這個時辰了!宮宴,馬上就該開始了吧!”

周可再次審視眼前這個被束縛的人,這是在提醒他,皇帝就要對他動手了嗎?

“是啊,宮宴馬上就要該開始了,想必應該很熱鬧吧。葉家不會拿出那些證據來說話的,他們怕自找麻煩。幸好葉子廉聰明啊,不過,我給他準備的數百張字帖都派不上用場了,可惜,著實可惜。”

漫修不是笨人,他聽得出這計中計確實是周可設的,甚至都給葉子廉準備好了什麽字帖,估計,那所謂的通敵證據上的字,跟葉子廉的字體應該是完全一致的吧!幸好!真是太幸運了!萬一當眾捅出來,葉家可是渾身有嘴也說不清了。

“你手下這麽點兒兵,能敵得過宋朝的軍隊?”

“你這話有兩點需要更正。首先,供我驅使的不是這麽點兒兵,而是超出你想象的很多。其次,你也進過宋朝的軍營,該知道裏麵的情況。一個國家,崇文抑武,養了一群隻會勾心鬥角、視財如命,卻滿口仁義道德、清正廉潔的怪物!打仗?靠那些文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書生?還是那些還沒開打就嚇得尿褲子的大臣?開銷大?哪裏真用於軍隊的建設,還不都被那些所謂的臣子們用來行滑交際,給揮霍了個光?人才?一個軍隊裏能出幾個人才?多不都是些老弱病殘,濫竽充數之輩?宋朝的軍隊?若真有足夠大的力量能禦敵於千裏之外的話,就不至於四麵受敵,處處夾著尾巴過活了!我就不同!我會精心的培養我的士兵,我會將他們調教成最精良的狀態,出則占疆奪土,入則保家護國。在我有生之年,我要開疆擴土,我要再複當年始皇之興,天下一統!”

漫修看到,周可在說這番話時是昂揚的,甚至,本來嗜血的眼睛現在更顯得張狂。仿佛地獄中走出的魔鬼,要之手主宰世界一般。是,不得不承認,周可說的,的確有部分是事實,宋朝的軍隊,甚至朝廷是該整頓一下的。偏隅世界一角的宋,也的確是由於種種原因,常年腹背受敵。宋朝的皇帝以仁治天下,而周可,他的大誌恰是要把仁治變成武治,信奉馬背上才能得天下的道理。

“這就是你的願望?為了這,你不惜一切代價的往上爬,包括,殺死一手提拔起你的恩人?”

“哈哈!你是在說秦威吧?我不得不說,他是個人才,在戰場上,他有異於常人的判斷力,保家衛國,馳騁沙場,是個好男兒!可惜,他太迂腐了,他不懂得為自己爭奪話語權,幹了一輩子,還隻是停留在一個小小的副行營上,連指揮手下的兵將都要受一個完全不懂軍事的正行營的管束!這是件多麽可笑的事!”

“所以,你就殺了他?通過那個副行營的位置再一步步往上爬,爭取到你所謂的話語權,是嗎?你說你不同,可在我看來,你與你口中所說的那些勾心鬥角、視財如命,卻滿口仁義道德、清正廉潔的怪物有什麽區別?一樣的卑鄙,無恥,為了自己的私欲不擇手段……”漫修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啪的一聲,他的一半臉便了起來。火辣辣的,可漫修卻絲毫沒覺得疼,隻是笑了笑,道,“怎麽?說中了?心虛了?人往往為了掩飾自己的弱點才會假裝強大,你也知道你的卑鄙會給自己留下千古罵名嗎?可惜,我告訴你,你連千古罵名都留不下的,曆史的書卷上隻會記載這是個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趙氏的王朝連延不絕,沒有人會記得周可是誰的,就像,沒有人會記得孤獨的死在一個路邊角落裏的野狗是誰的一樣!”

漫修的話說出來,連旁邊束縛著他的士兵都驚呆了。從來沒有人敢對周可如此說話的,更何況他,一個周府曾經的奴隸!

漫修也感覺的出,此時的周可恨不得將他立刻撕成碎片。然而,他卻一點也不害怕慌張,因為,來時,他已經報著必死的決心了,圖他是不會給周可的,但是還要來陪母親,因此,唯一的選擇就是和母親一起死,如十五年前母親的選擇一樣。臨死前,把想說的說出來,雖算不得什麽有用的遺言,但看到周可怒發衝冠的樣子,還是很出氣的。皇上,會很快就處理好這個叛逆之人的吧?他,在陰間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