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司徒鶴意外了。

“就這麽回去,不找人了?”

“你知道她在哪嗎?”阮惜時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看著他。

司徒鶴難得啞然。

“既然不知道,無頭蒼蠅一樣找也找不到,而且我看這裏也沒有其他路了。”阮惜時朝上看去。

司徒鶴的手下都已經上山找過了,沒有見到一點宋玉霜的蹤跡,隻怕在這裏不過就是個陷阱,宋玉霜根本不在山上。

所以她一開始的懷疑是對的,一個麵臨生產的孕婦,怎麽可能爬這麽高的山。

宋玉霜此刻還不知道被藏在了哪裏。

“還是回去吧,或許之後還會別的線索。”阮惜時說著先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司徒鶴看著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他們回到山下。

那幾個扶羅兵還被捆在山下的樹上,上衣已經被剝光了,就好像脫毛的雞,一直在嘰裏呱啦的叫。

雖然他們聽不懂,但都知道是罵人的話。

“閉上你們的嘴。”

一個手下上去朝著他們的肚子就是一拳,把人的隔夜飯都給打出來了,頓時咳嗽著嘔吐,說不出話來了。

看司徒鶴來了,手下問道:“幫主,這幾個人怎麽處理?”

司徒鶴沒回答手下的話,反倒先看向阮惜時:“你先跟著他們上車吧。”

阮惜時淡看了一眼那些綁在樹上的扶羅兵,轉身上車去了。

她一走,司徒鶴便薄唇微動:“都殺了。”

“是!”

這幾個人頓時睜大眼睛,還啊啊的想說什麽,然而話都沒說完,瞬息被抹了脖子。

司徒鶴看了眼滴滴答答流淌下來的血:“把屍體處理幹淨,別讓扶羅軍那邊知道。”

“您放心!”

手下立刻道,麻溜的將人解下來拉到後頭去了。

很快一把火就燃起來。

司徒鶴眸中倒影出燃燒的火光,映出他妖致的臉龐,片刻才在手下的攙扶下,轉身回車上去了。

阮惜時從後視鏡也看見了燃燒的火。

她垂下眼瞼。

於情於理,她都沒有必要同情這些人,他們是侵略了她國家的人,若是去通風報信,恐添麻煩。

車子很快就開回到了洪門據點。

司徒鶴被扶回了房間,叫來了醫生。

阮惜時則是先去看了下軒軒,然後又回了自己房間。

剛進門,就聽到識海裏崽崽細微的聲音:“啊呀,難受死本大爺了……”

“你醒了?”

阮惜時聽到崽崽的聲音,立刻道:“你剛才怎麽沒聲?”

“你還說呢,還不是你!”

崽崽聲音稍微大了幾分,但還有點虛弱的樣子,童聲就變得愈發奶聲奶氣了:“都是你身體裏那個破靈力,一下子就把本大爺衝暈過去了!”

靈力?

阮惜時反應了幾秒:“你是說,那個鑽進我身體裏的神力嗎?”

“就是個破靈力!”崽崽氣道。

一想到自己堂堂鬼王,竟然被一縷靈力給衝暈過去了,它就恨不得記憶給封了,讓她永遠想不起來這段黑曆史!

“本大爺可告訴你,你要趕緊去捉幾個鬼,給本大爺好好補充一下,也給你自己補充補充,免得回頭身體裏都是這個破靈力!”

崽崽不舒服的搓了搓小胳膊:“本大爺現在都能感覺到排斥了!”

阮惜時睫毛動了動:“排斥的話,會怎麽樣?”

“就是會不相容啊,本大爺就沒辦法繼續待在你的身體裏……等等,你問這些幹什麽?”

崽崽小臉滿是警惕:“你是不是想擺脫本大爺?本大爺可警告你,你,休,想!”

“沒有。”

阮惜時認真的說:“我沒有想擺脫你。”

“真的?”崽崽懷疑。

阮惜時點點頭。

或許她曾經的確這麽想過,畢竟和一個鬼王,而且還是上一世屠戮了那麽多人的鬼王,她當然會害怕,會想要逃離它。

可隨著兩人相處的這些年,她早已把崽崽當做自己的家人了,她甚至希望,若是她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聽到排斥的時候,她心裏也是咯噔了一下。

“那我今晚就去捉鬼。”阮惜時道。

崽崽小臉這才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等入夜,阮惜時就悄無聲息的從據點離開了。

洪門對她的看管很鬆懈,甚至可以說壓根沒人看她,反倒是對軒軒那裏看管挺嚴的,想來是知道她要是走,就會帶軒軒走,所以根本不需要看著她這個麻煩,隻要看著軒軒就行了。

這倒是方便了阮惜時去捉鬼。

阮惜時如同暗夜裏的黑貓,從小巷子裏穿出去,走在路上。

襄城如今已沒了往日的繁華熱鬧,家家戶戶都已經閉緊了門窗,歌舞廳戲院等,也早早就關閉了。

阮惜時走在大街上,盡管穿著的衣服並不顯眼,卻仍是獨樹一幟。

路上到處都是屍體。

之前還有人來收斂,到後來就沒有了,有一些一家人都死光了,有一些早就逃難去了。

這些屍體就這麽擺在街邊,等著發爛,腐臭,被禿鷹啄食。

阮惜時閉上眼,感受著靈力的流動。

這裏到處都是怨氣,在尖叫著,哭喊著。

即便之前在亂葬崗,阮惜時都沒有聽到過這麽多悲鳴,直聽得頭皮發麻!

但這正是崽崽需要的。

崽崽催促道:“快點快點!”

阮惜時睜開眼,指尖在空中輕點,便迅速畫出了一張張驅邪符和往生符。

驅邪符驅除他們身上的怨氣,往生符則是領著他們前去投胎。

一個個冤死於戰爭中的亡靈,隨著符咒漸漸消失在往生橋盡頭。

不知不覺,原本黑暗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層白霧,像是破曉的那一束光,漸漸將這些亡靈全部籠罩在其中。

本來正愉快吸收著邪氣的崽崽,小身板猛地抖了下,一下子就鑽回到了阮惜時身體裏。

阮惜時還在努力畫符,沒有察覺出異樣。

就在這裏的亡靈已經投胎了大半的時候,阮惜時聽到了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耳力敏銳,能察覺出這腳步聲約在一米開外。

她立刻收了手,快步躲到了一邊。

街邊躲藏的地方多,阮惜時隨便躲在了一家已經關門的店鋪後麵,就看見在黑暗裏,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帶著幾個人走過來。

“從這裏走好像繞路了,車是停在東邊的。傅一,你怎麽指的路?”

這大嗓門,一聽就很熟悉。

是瘋子!

阮惜時差點叫出來。

“這能怪我嗎?”另一個聲音是傅一的,“我也是頭一回來這邊啊,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又不是到不了,多走幾步路就是了,二爺都沒說話,你叫喚幹什麽!”

“我這是替老大說的!”瘋子立刻道。

阮惜時悄悄探出半個腦袋,看向前麵。

如果說這兩個人一個是傅一,一個是瘋子,那走在最前麵的人,豈不就是——

傅雲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