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最近傅雲霆的情緒不太對。
從前幾天開始,傅雲霆似乎變得很忙,每天很早就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像今天很晚才回來。
阮惜時直覺不對勁:“是不是哪裏出事了?”
所以他才那麽緊張,一定要人陪著她。
“沒有。”傅雲霆卻道。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一切都好,你別瞎想。”
“真的?”阮惜時半信半疑。
“真的,若是有事,我一定會告訴你。”傅雲霆道,“隻是最近事務太多,我有點累,等這段忙完了,我就放幾天假,陪你好好出去逛一逛。”
傅雲霆說話輕描淡寫,又不似發生了什麽。
阮惜時這次暫時壓下心頭疑慮,答應下來。
第二天,龍河就那人送來了花流雪登台唱戲那天梨園的門票,就在當天下午。
阮惜時打電話給了李夫人,邀她下午出門。
李夫人準時赴約。
時隔小半年,花流雪再度登台,許多人早早就到了梨園,為了再次一睹花流雪的風采。
梨園開放了觀賞,許多人就站在二樓上看,像阮惜時這樣有票的,則是坐在一樓的雅座上。
龍河給她弄得票還是最中間的位置,她跟李夫人各坐一邊,中間擺著台子,上麵放著瓜果糕點,沒有任何遮擋,可以說是最好的位置了。
李夫人見到座位,就露出微愕的神色,對阮惜時的本事又多了一分佩服。
要知道這最佳的位置,可是千金難求,這平城中不乏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今日來的不過是她們兩個女人,班主卻仍是將她們奉為座上賓,給了最好的位置,還有最好的茶和瓜果點心。
所以李夫人心中更是生出希望。
或許阮惜時開口,她的丈夫真的會無事。
她心頭稍定,隨著阮惜時一起坐下,看向台上。
上麵咿咿呀呀的唱著曲,花流雪還沒有上台。
李夫人喝著熱茶,聞著戲班裏淡淡的線香味,身體漸漸放鬆。
阮惜時看了她一眼,眸中浮出漣漪。
過了會,這幾個在台上唱曲的下去了,就看戲班班主上台,一臉帶笑道:“歡迎各位今日前來,等一下花流雪就上台了,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聽到說花流雪要上台了,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
阮惜時的目光也從李夫人臉上移開,轉頭看向台上。
花流雪緩步上台。
他一上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和其他戲子不同,他步伐很輕盈,人比之前阮惜時看見的又要瘦上幾分,纖纖玉指呈蘭花狀往前方一指,水袖一揮,再往回一扣,隻露出半張臉。
濃妝豔抹下,一雙含情眼惹的台下人心弦**漾。
陽光如星河般流淌,透過戲樓子那一方木雕窗瀉在了他身上,翩翩間唱盡悲歡離合,一絲一縷婉轉悠揚,讓人如癡如醉。
直到戲幕落,台下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而後便又聽到人喊:“再來一首!”
緊跟著便是其他戲子上台,下麵便又開始喊:“要花流雪!”
聲音甚至大的超過了台上人的咿呀戲腔。
台上的人顯然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麵,台下的叫嚷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仍是在賣力的表演。
阮惜時蹙了蹙眉,瞥向李夫人,瞧見李夫人也是百無聊賴的模樣,一隻手撐在台子上,湊過去低低出聲道:“李夫人可也是還意猶未盡?”
“是啊。”李夫人坦然道,倒不像其他人那樣表現出明顯的厭惡,隻是也是興致缺缺,“剛才花流雪那一曲如此震撼,現在再看別的,隻覺得索然無味。”
“那若是下次再有機會,我還請夫人來聽花流雪唱曲。”阮惜時一笑,便露出了兩個小梨渦。
“那哪兒好意思,下次該我請才是。”李夫人也放輕鬆了說,但旋即又微曬道,“但我隻怕弄不到這麽好的位置。”
“哪裏,若是李廳長這一次能順利脫困,以李廳長的人脈,想弄兩個梨園的好位置想必還是簡單的。”阮惜時卻說。
李夫人苦笑了一聲,搖搖頭:“傅夫人高看了,我丈夫平日裏基本都在軍事廳待著,喝酒吃飯來來回回也就那些人,哪裏像傅督軍一般厲害。”
她以為這票是傅雲霆幫阮惜時弄來的。
阮惜時也沒有解釋,她唇角微微上翹,雙眸純淨:“可大家不都是在軍政府做事嗎,應該差不多吧。”
“那可不同。”李夫人看阮惜時純真的模樣,以為她不懂。
雖然對傅雲霆將她丈夫關起來之事,李夫人心中仍有芥蒂,但許是拿人手短,加上阮惜時看起來太乖巧,讓人生不出厭煩的心思,才耐著性子道:“軍政府裏也分很多部門的,每個部門各司其職,平日裏一般不會和旁的部門聯絡,也是為了避嫌。但傅督軍是在外打仗的,自然與坐辦公室的不一樣。”
更野性難馴。
但這話李夫人隻會在心裏想想,是不會說出口的。
阮惜時垂眸,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也看不出她眼底情緒,隻聽到她輕輕的聲音:“原來是這樣啊,那不在軍政府裏呢,總不能和外麵的人交朋友也要避嫌吧。”
“那自然是不用的,但也要看是什麽身份的人。”李夫人說,“我家老爺出去吃飯,我幾乎都是陪同的,除了幾個老朋友之外,也都是軍事廳裏的戰友,沒什麽其他人。”
“都是軍事廳裏的啊。”阮惜時微微抬眼,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李夫人,“他們常常聚會嗎?”
“是啊,常聚會。”李夫人道,“平日也在一起工作,關係是最好的,三天兩頭的聚在一起,這段時間他出了事,他們還找我問過幾次情況呢。”
阮惜時微微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這樣啊……”
正說著,便聽到四周忽然又起喧嘩。
有人高喊:“花流雪又出來了!”
李夫人便不再說話了,注意力頓時又集中到了台上。
阮惜時也沒有再言語。
她的視線轉開,見花流雪又換了身戲服,從舞台側邊緩緩走上來。
他化著妝,阮惜時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感覺他身子搖搖晃晃的,好似被風吹打的柳葉,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阮惜時原以為這是什麽戲曲效果,可沒曾想剛唱兩句:“月光如水琴悠悠,似有仙子下瓊樓。”
他便忽然身子一斜,傾倒在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