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春宵帳暖。

此刻在吳康成的營地裏,卻是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雖然昨天他緊急開會,召集所有士兵來,告訴他們傅雲霆說的都是假話,是為了動搖軍心,可這些話卻不足以打消士兵們的疑慮。

何況糧倉被燒了,沒有糧食,廚房裏僅存的一點口糧都不夠大家兩天了。

餓著肚子,連早上的練習大家都不想做了。

為此一大早,吳康成就偷偷離開了軍營。

等到午後,他又去了一趟後山。

一到後山,他就看見那個穿著鬥篷的男人佇立在原地,寬大的鬥篷遮蓋住他的臉,雖然他們已經合作了一段時間,但他長什麽樣子,吳康成到現在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隻稱呼他為“先生”。

“先生,那些屍傀的屍體,您處理好了嗎?”吳康成小心的問。

鬥篷男轉過身。

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吳康成卻感覺到有一束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已經處理幹淨了。”

鬥篷男頓了下,語氣沉沉:“你是怎麽辦事的,會讓傅雲霆他們闖入營地?”

“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半夜溜進軍營啊!”吳康成叫屈道,一想到傅雲霆,他就恨得牙癢癢,“他還燒了我們的糧食,害的現在軍營裏亂成一團!”

“還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派了什麽沒用的東西來守著糧倉!”鬥篷男冷聲道。

吳康成被鬥篷男罵的狗血淋頭,垂在兩側的雙手不由握緊。

他們隻是合作,又不是上下級關係,憑什麽罵他!

可一想到自己還要靠著鬥篷男,加上對方那詭異的本事,吳康成還是敢怒不敢言,轉移話題道:“現在屍傀的事情解決了,糧食的事,先生可有什麽辦法?”

“沒有。”鬥篷男嗓音冷沉,“這件事,你隻能自己想辦法。”

“這麽多人的口糧,我能有什麽辦法啊!”

吳康成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他盯著鬥篷男,眸中忽的一道暗光閃過,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不然先生再找些士兵變成屍傀吧,這樣也可以省些糧食。”

鬥篷男大概都沒想到吳康成竟會打起這個算盤,過了一會才出聲道:“我看你是瘋了。”

他嗓音如沁透在冰水裏:“你才讓我把那些屍傀的屍體都處理掉,現在又要我把士兵再變成屍傀,就不怕他們更加懷疑了?”

“那就把他們都變成屍傀!”

吳康成眼中閃過瘋狂:“這樣的話,他們就全部聽我擺布,也不需要糧食了!”

而且屍傀戰鬥力那麽厲害,若是把士兵全都變成屍傀,於學忠怎麽可能再是他的對手!

“你以為,變成屍傀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鬥篷男冷笑一聲:“把人變成屍傀,極度消耗靈力,上一次我已經為你消耗了不少靈力,你竟還想讓我把這麽多士兵全都變成屍傀?吳康成,你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我,我……”

聽出鬥篷男語氣中的不悅,吳康成嘴唇啜了啜,好一會才又開口,聲音已經軟下來了:“我這不是不知道嘛,我就是隨口說說,說說……”

“你最好是想都不要想。”鬥篷男冷聲道,“這件事再做打算吧,現在既然糧食都被燒了,繼續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隻是平白給傅雲霆他們送人頭罷了。你還是先帶著人撤出黎城,再找機會。”

“撤出黎城?”吳康成愣了下,“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黎城站穩了一點腳跟,可以跟於學忠分庭抗禮。要是現在撤出黎城,豈不是拱手把黎城讓給於學忠了?回頭我們還怎麽拿回來!”

“不撤出黎城,難不成你是打算將你手下的命全部葬送在這裏?”鬥篷男卻道,“這麽多地方,何必拘泥於一個黎城。”

吳康成抿了抿唇。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你先回去吧。”鬥篷男嗓音涼薄道,“最近都不要來找我,若是有事,我會去找你的。”

他說完長袖一揮,竟是如同一陣風般憑空消失在原地。

吳康成盯著眼前的地麵,臉上神色幾番變化,手指愈發握緊。

從跟於學忠分道揚鑣開始,再到現在他尋求末朝餘黨的幫助,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如果就這樣撤出黎城,那些跟隨他的士兵定然會士氣大減,就更難以打敗於學忠,更不要提之後和末朝餘黨對抗的事情了。

他想要的權力,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吳康成眼中蒙上了一片陰翳。

好一會,他才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營地走去。

午後。

陽光正盛。

營地裏除了巡邏的一些士兵之外,其他人都無精打采的在樹蔭下乘涼。

接連敗仗,加上糧食被燒,軍中士氣已經大減。

他們都覺得,輸是早晚的事情。

“屍,屍體!”

一聲叫喊打破了沉寂。

休息的士兵們朝著跑過來的人看去,見到是一個老兵。

他一臉驚慌失措,一隻手捂著帽子,語氣慌亂:“屍體,我看見屍體了!”

“什麽屍體?”有人喊道,“老張,你該不會是之前被打暈,腦子都被打壞了吧!”

幾個士兵跟著紛紛發出嘲笑聲。

這老張便是之前和陳展宏一塊兒在糧倉外看守,結果被傅雲霆一顆石子打暈的老兵。

老張喘了口氣,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嘲笑,一個勁的搖頭:“不是,是屍體,我看見了二隊的屍體!”

“什麽?”

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二隊不是派去做潛伏了嗎?”

“沒有,都死了!”老張的聲音在發抖。

士兵們臉上也露出驚疑的神色。

他們一個接一個站起來。

不知是誰先發聲:“不會那個傅大帥說的是真的吧?”

這一句話,瞬間令所有人頭皮發麻。

屍傀。

這個詞一直縈繞在他們心裏。

一時間,他們誰也不敢去看。

“在哪?”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陳展宏一隻手臂還吊著,從營帳裏走出來。

他臉色沉寂如水:“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