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儀是在試探她。

阮惜時雙眸平靜,臉上一片純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叔叔很喜歡這些古物,隻是他如今不在了,我每次看見這些古物,都會想到他,所以想買回來收藏。”

她的話半真半假。

以百樂門的實力,加上又認識五姑姑,知道她在清水村住過,興許也能查到二叔。

阮惜時說著,頓了下又直視著婉儀:“那婉儀小姐有為什麽如此想要蟠龍金槍呢?莫不是和我一樣,也喜歡收集古物吧?”

她直接把婉儀話給堵死了,如果婉儀現在再說自己也喜歡古物,聽起來就好像是學阮惜時,隨便找了個借口一樣。

沒想到婉儀卻毫不猶豫道:“並不是,是我們老板說她想要,所以我幫她拍下而已。”

阮惜時倒沒想到婉儀如此誠實。

她眉梢微動:“你說的老板,是joe,還是……盛六小姐?”

“看來傅夫人對百樂門很了解。”婉儀神色未變道,“自然是盛六小姐。”

“那不知盛六小姐為何要這古槍?”阮惜時又問。

“這我也不清楚,我隻是負責辦事。”婉儀麵容無波,“若是傅夫人好奇,大可以自己去問盛六小姐。”

阮惜時眸光微閃,沒有說話。

誰都知道盛六小姐不常出現,沒多少人知道她在哪兒,就算知道,她總不能巴巴的跑去問盛六小姐,為何想要拍一把古槍吧?

拍賣行裏都是拍品,想要一個拍品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何況這拍品最後還被傅雲霆拍下來了,阮惜時要去問,保不準盛六小姐還以為阮惜時是上門去侮辱她呢!

婉儀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才不多加隱瞞。

見阮惜時不說話了,婉儀又紅唇輕啟道:“傅夫人,其實盛家的倉庫裏也有不少古物,其中有一把古槍,比蟠龍金槍的年代更加久遠,如果您隻是想要古物的話,不知可否用那把古槍和你換?”

她嗓音溫柔了幾分,帶著商量的語氣。

阮惜時卻垂了垂眼,搖頭道:“抱歉,我真的很喜歡這把古槍,拍賣品就是講求眼緣,想必這一點婉儀小姐也清楚。我同這把槍有眼緣,我隻想要它。”

“好吧。”婉儀也沒有再強求。

她微微俯身:“車子還在外麵等,我就先走了。”

她說著挺直脊背,轉身離開了。

阮惜時看著她飄飄欲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我們也走吧。”阮惜時轉頭對傅雲霆說,眸中是星辰般的光亮,“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我的槍了!”

此刻正值午時。

交易行外的車子一輛接一輛的開走了。

婉儀上了一輛停在角落的車。

車內的老太太此刻已經摘下了圍巾,露出了一張蒼老的臉龐。

但從她的眉眼中,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盛姐,傅夫人還是不肯把驚夜槍讓給我們。”婉儀低聲說道,“要不然我派人去——”

盛月姍抬手。

“大帥府豈是想進就能進的,何況那位傅夫人,也不是一個任人拿捏欺負的主。”她嗓子微啞,像是砂礫在地麵上摩擦,“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位傅夫人為何執著的想要驚夜槍?”

“莫不是她也知道了那把槍就是驚夜槍?”婉儀道。

盛月姍沉吟了幾秒:“也不無可能。上次你說,在她身上看到了損魔鞭,那也是八大神器之一,她認識其他神器也不足為奇。”

“如果她知道,隻怕不管我們有什麽辦法,她都不會給我們了。”婉儀抿唇,“早知如此,剛才不管多少價格都該拍下來——”

“我手上還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方。”盛月姍道,“何況傅雲霆的財力,恐怕超出我們的想象,和他硬拚下去不是明智之舉。”

婉儀看著她:“那我們就放棄驚夜槍了?”

盛月姍搖搖頭。

“就算她拿到了驚夜槍,也不代表能使用它。如果她想要使用驚夜槍,還是要去尋求方法,到時候我們再找機會。”

婉儀露出不解的神色:“可上次我看她可以使用損魔鞭,那會不會也能——”

“驚夜槍和損魔鞭不同。”盛月姍卻道,“損魔鞭一直被塵封,雖然她不知是從哪裏得到的損魔鞭,但隻要知道驅使的口訣,便能使用它。但驚夜槍這些年早已輾轉眾人之手,跟過帝王,也跟過征戰沙場的將士,往日的神器,現在身上早已沾滿了血腥,變成了普通人的殺戮工具,它早已將屬於神的那一部分自我封存了。”

“自我封存?”婉儀不解,“神器還有自我意識嗎,怎麽還會把自己封存?”

盛月姍看了她一眼,才幽幽道:“婉儀,你可知這八大神器,是從何處來的?”

婉儀搖搖頭。

她原先不過是個普通的孤兒,流落街頭被人欺辱,甚至還被劃破了臉,連招工的都不肯要她。是盛月姍見她機靈,將她撿回去收養,照顧成人,她並不像盛月姍一樣什麽都懂。

“這八大神器,原是上古神女澤蘭所鑄,後因犯錯她自請跳入輪回道,八大神器護主,也跟著她流落民間。”盛月姍緩緩道。

“那這位澤蘭神女呢?”婉儀難得生出幾分好奇,這故事聽起來就像是畫本子裏的神話傳說,“既然八大神器都跟著她流落民間了,不是應該都在她手裏嗎?”

“原本應當如此。”盛月姍道,“可入了輪回道之後,便會失去過往所有回憶,即便是神女,也不再記得前塵往事了,自然也無法襙縱這八大神器了。興許是如此,這八大神器才會四散在民間吧。”

“原來是這樣。”婉儀道,又看著盛月姍,“那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啊?”

“我也是聽人說的。”盛月姍低聲道,“他也隻告訴了我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曉了……”

許是話說的多了,她不禁咳嗽了幾聲,婉儀趕緊拿來水杯。

盛月姍喝了兩口水,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息,眼角的皺紋宛如凹凸不平的山脈,更是層疊起來。

“您沒事吧?”婉儀擔心的幫她順氣。

“沒事……”

盛月姍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終歸是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了,隻是出來一趟都覺得累。”

“那您趕緊回去休息吧。”婉儀說著對司機道,“開車。”

司機立刻發動了汽車。

婉儀又擔心的問:“要不要回去以後請個醫生來看看?”

“不必了,不用大驚小怪。”盛月姍搖搖頭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隻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怎麽會呢!”婉儀一聽臉色變了,一把握住盛月姍的手臂,“您不是說過,您比常人的壽命要長嗎?”

“再長,那也是有時限的。何況當年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