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阮惜時告訴張媽,她最近要去宋玉霜家住幾天。

自從認了幹爸幹媽後,阮惜時時不時就去宋家住上一兩日,章家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為了避免露餡,阮惜時還用外麵的電話亭給宋玉霜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要去找傅雲霆的事情,讓宋玉霜幫她瞞一下。

“你要去哪兒找二表哥?”宋玉霜著急的問,“你等我過來一起!”

沒等宋玉霜說完,阮惜時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去附近的店裏買了套男裝換上,伸手攔了輛黃包車,去了碼頭。

大帥不在,應當是回去休息了。

士兵們還在碼頭尋找。

數不清的船隻在海中沉浮著。

阮惜時遠遠看見,原本還懷揣著一絲希望的心也徹底沉到穀底。

果然他們還是沒找到傅雲霆。

這片海太大了,昨天又下了雨,很有可能人已經隨著海浪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阮惜時拎著包袱的手指微微收緊。

她走到碼頭的另一邊,避開這些士兵,找了一個船家。

“我要去北邊。”她對船家道。

如果傅雲霆真的被海浪卷走,那麽按照昨天的風向,就極有可能飄到了北邊。

船家驚訝,上下打量著她:“你要去北邊做什麽啊,現在北邊可不安全。”

“我去找人。”阮惜時說。

“找什麽人也沒自己的命重要啊。”船家見她文弱的樣子,擺擺手,“你還是回去吧。”

“我不能回去。”阮惜時搖搖頭。

她嗓音輕緩卻很堅定:“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看著船家:“您要是不載我,我去問問別人。”

她說完轉身就要去別的船家那裏。

“誒,等等!”

船家喊住她,無奈道:“你這人性子怎麽這麽倔呢。行了行了,上來吧!”

他拿起船槳:“這個碼頭啊,就我在這兒的時間最長,對這兒最熟悉。你要找其他人,就算能把你送過去,也要在這海麵上多吹幾個小時的風。”

阮惜時鬆了口氣,趕緊踏上了船。

她在船邊坐下。

船家解開繩子,用船槳推了一下岸邊,船便晃晃悠悠的朝著前頭駛去。

海風吹在身上帶來絲絲涼意,阮惜時攥了一下外衣,就聽船家道:“小兄弟,你要找的人對你很重要吧?”

阮惜時微微抬眼看向船家。

船家對上她純淨的小臉,笑道:“我在這海上這麽多年了,看人可是很準的。你不顧自己的命,都要去找那個人,可見那個人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

風吹的她嘴唇有點幹裂發涼。

阮惜時舔了舔嘴唇,輕聲道:“嗯,他對我來說很重要。”

比她的命都要重要。

阮惜時的視線落在海麵。

她之前聽二叔說過,人溺水而死的話,體重會變輕,屍體會浮上來,但士兵們找了這麽久,都沒有看見傅雲霆。

而她沿著南邊到北邊,這麽長的路程,也沒有在海麵上看見傅雲霆的蹤跡。

所以他一定沒有死!

阮惜時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件事。

越往北,海麵上開始不斷的能看見屍體。

每看見一具屍體,阮惜時的心就忍不住跳一下。

好在一直到了岸邊,屍體裏都沒有傅雲霆。

她把船錢付給船家。

船家好心叮囑道:“馬上天就要黑了,你還是先找個地方住,白天再找人吧。”

天的確是暗下來了。

走水路本來花的時間就比較多,阮惜時又讓船家沿路在海麵上轉了一圈,耽誤了一些時間。

“謝謝。”阮惜時道了謝,就朝著前麵走去。

沿路屍骨成堆。

阮惜時注意到,這些人的身上都有傷口,應當是想從碼頭離開時,被人射殺或者砍殺的。

北邊的戰況已經相當嚴重了。

“你別看了,還是趕緊找個地方待著吧,再過一會,你的陰血咒就要發作了!”崽崽飄了出來,小手抱胸催促道。

阮惜時抬頭看了看天色。

夕陽已經開始沿著海平線一點點落下,很快月亮就要升起來了。

的確是要先找個地方住下,先扛過今晚的陰血咒再說。

她從懷裏拿出之前從傅雲霆那裏拿到的手槍,放進了袖子裏,才走向前麵。

靠近碼頭的地方,就有一個旅館。

旅館不算大,是一個兩層樓的建築,應該是民房改造的,整體看上去很簡陋。

不過阮惜時並不在乎這些,她隻希望這家旅館還有空房。

她快步走到旅館前,伸手去敲門。

手剛碰到門,年久失修的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阮惜時看見幾個男人在裏頭,有坐著有站著,一個個都麵容不善。

阮惜時腳步頓了一下。

但這幾個人已經轉頭看見了她。

“又來了一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看見了阮惜時,放下踩在長椅上的腿說。

阮惜時:“……”

“怎麽這會兒才來,咱們都搜完了!”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不滿的說,目光上下掃了阮惜時一眼,“瞧這細胳膊細腿的,怎麽雇傭這樣的人啊,估計還沒打就散架了吧,還不如別來添亂!”

阮惜時淡淡看著他們。

她不知道他們是要搜什麽,但能猜到,這幾個男人大概是把她當成跟他們一樣,是被雇傭來辦事的。

她現在隻想盡快找個房間,試一試壯陽符行不行,也沒有多說什麽,隻當是默認了,視線掃過前頭的櫃台,想找老板。

見她不說話,尖嘴猴腮的男人沒意思的嗤了一聲,又轉回頭坐下:“咱們這裏裏外外都搜過了,也沒見到什麽受傷的男人啊,不會是弄錯地方了吧?”

受傷的男人?

阮惜時垂了垂眼,睫毛覆蓋住的眸中,暗潮湧動。

“噓,你小聲點!”先頭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壓低了聲音,“要不然去問問……姐?”

這男人的聲音放的很低,阮惜時隻隱約聽到了一個“姐”字。

“問什麽問,你不要錢,我還要呢!”尖嘴猴腮的男人冷聲道,“不是說那個叫傅雲霆的中了槍嗎,又被海水泡了這麽久,肯定跑不遠。就算不在這裏,也肯定再附近,大不了把這兒翻個底朝天,肯定能找到!”

“就是,保不準他都沒到這兒來,就死在岸邊上了呢!”有人附和道。

阮惜時手指驀然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