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子中間,顧天明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先是走到窗邊,對著窗戶察看了半天,又走到一些櫥櫃前仔細的看著,隨即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將櫥櫃門打開,挨個檢查裏麵的書籍。最後,卻趴到櫥櫃的側麵,用放大鏡照了起來,但不久後,卻緊緊的蹙起了眉頭。將手套摘下,習慣性的摸出兩枚硬幣,吧嗒吧嗒的夾著頜下的胡須茬子。
嶽明宇幾人不敢說話,連小丫頭也伸伸舌頭,屏氣凝息起來。他們都知道顧天明的習慣,這種時候,顯然是他遇到了想不明白的事兒,正在全力思考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邊已經微微有些發青,夜,即將過去了。折騰了一宿的幾人,此時卻是毫無半分睡意,就連那個小丫頭,也是雙目緊張的隨著顧天明來回走動的身影而動。不時的伸手摸摸胸前一個小包,那裏麵有她最心愛的武器,一部迷你型的數碼相機。
門外適時的傳來一陣腳步聲,隨之,幾個背著各種儀器的警員走了進來,對這顧天明大聲報道。在顧天明一揮手後,這才緊張的忙碌起來。各種電子儀器,嗶嗶嗶的響著,指示燈明滅不定。
顧天明抬手召來其中一個人,指著門外的樓梯道:“找人去那兒查查,我想應該會有發現。嗯,要用回聲探測儀,我懷疑那邊有暗門。”
那警員應了,招過一人,拿著探測儀,從壁角開始,細細的掃描起來。小丫頭和嶽明宇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由的都是暗暗佩服。薑果然是老的辣啊,此老的一舉一動,原來都含有莫大的含義。回想剛才一路走來,不過就是在樓道上略微停留了一下,想必那時候,就已經準確的判斷出了密室的位置了。比小丫頭籠統的說這兒有密室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了。
幾人正在用目光交流的時候,忽然一陣急促的電子聲響起,隨即電子偵緝科的人回頭大聲報告道:“顧隊,這個方向有大量的電子能量波動,這堵牆後麵,應該有成規模的電子設備。除此之外,相應的電流異常的地方共有兩處,一個在對麵牆壁的天花板上,另一處在這張板台下麵。請你們先進行指紋采取工作,然後我們再來想法打開。”
顧天明微微搖頭,對那人道:“不必了,要是我沒料錯的話,應該沒有什麽指紋,你們隻管開門就是。”
那人微一遲疑,點頭應了。嶽明宇麵上顯出疑問的神色,顧天明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怎麽?不相信嗎?那你不妨去看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什麽。嘿,這個錦衣人,有趣兒,很有趣兒啊,他是怎麽做到的呢?”他前一句話是對嶽明宇說的,後麵一句,卻是自己自言自語了。
幾人眼見他眉頭鎖的更緊,話中之意,對那個錦衣人簡直都有些驚佩之意了,不由的心中同時一凜。這個錦衣人看來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竟然能讓這麽個公安係統內,赫赫有名的老公安饒頭這麽久,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自傲了。
嶽明宇雖是心中讚佩,但仍然還是堅持上前檢查了一番,熒光粉噴灑之後,果然並沒提取到任何指紋,不由瞠目結舌。要知道或許錦衣人是來作案的,自然有充分的準備,比如也想幹警們一樣,帶上白手套等物,將自己的指紋隔絕起來,但這兒的主人呢?那位雷先生呢?難道他平常在這兒辦公,也是帶著手套不成?為什麽竟然連他的指紋都沒發現呢?
心中疑惑之下,怎麽也壓抑不住,轉頭向顧天明問了出來。顧天明抬頭看了他一眼,略帶不滿,顯然是怪他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但卻仍然解釋了出來。
“你們隻知道刑偵工作要心細,要善於發現,但究竟如何心細,如何才能讓自己真正的善於發現呢?其實,這跟中醫的望聞問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但如此,還要善於思考,將任何獲得的線索中,哪怕隻是一句簡單的話,一個最不起眼的環節都要考慮進去。”
說到這兒,指著茶幾道:“你們有沒注意到,那個保安說起過,他曾進來將茶幾擺正了。你們過來看,這個茶幾留在地毯上的印痕。”說著,招手示意他們幾人靠前。
眾人圍過來,但見猩紅的地毯上,幾個深深的印痕宛然,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都有些不明所以。
顧天明站在窗前,淡淡的道:“這個印痕並無絲毫重疊的跡象,而一般來說,隻要是經常用的家具,怎麽也會或多或少的被移動過,那樣的話,就會留下不止一個的印痕。如果你們夠細心的話,就能知道,很多家具的印痕,是有幾個痕跡相互重疊而成的。而像這種唯一的一個,那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主人幾乎沒有使用過。主人從不使用的東西,突然發生了移動,從所有的筆錄中,我們知道,那就隻有兩個人,曾經讓這種移動發生過,一個是那個保安,而另一個,就是那位錦衣人了。”
回頭看看他們,顧天明接著道:“錦衣人每次出動在做什麽,我想你們都知道,你們想想,為什麽他會對一個茶幾也要移動下看看?很顯然,他是在找什麽東西。而這種茶幾是玻璃所製,一目了然,要找東西,一眼就能看透,而他非要去移動一下,那麽顯然,他要找的東西,必須通過移動某一件物體,或者明確點說,是移動某一件家具才行。通過這一個細節,我便留心到其他家具上,果然,這裏的櫥子,櫃子,幾乎都被人移動過。但讓我百思不解的是,玻璃本身是最容易留下指紋的地方,即便是帶著手套,也會留下一些纖細的纖維之類的痕跡,可我在那茶幾上,並沒發現哪怕一點的痕跡,茶幾上如此,這些櫥櫃上也是如此,那麽既然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在開啟機關的地方留下什麽痕跡呢?所以,我才說,應該不會找到什麽的。”
眾人恍然大悟,嶽明宇卻疑惑的追問道:“顧隊,你說這錦衣人留不下指紋,但那主人的指紋為什麽也留不下?這可有點奇怪了吧?難道他日常辦公時,也是帶著什麽東西的嗎?這不和情理啊。”
顧天明看著他微微搖頭,歎息道:“我剛才說了,什麽事兒,要善於思考,善於聯想。那些保安的問詢中,不是說過嗎,那位雷先生他們從沒見過,這麽大一家夜總會,手下的人卻沒見過自己的老板,而這位老板又是事實存在的。Ok,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就是這位雷先生,每次來時,都是從另一個途徑而來,來了後,雖然進入了辦公室,但從一些最日常使用的物品上都看不出使用的痕跡,那就說明他根本沒去用。而是隻把這個辦公室,當做一個過道而已,來後便直接進入密室之中操作。外麵所有的一切,都不過隻是一種偽裝而已。這人花費這麽大的精力做這一切,說明他所謀者大,必然會極為小心。每次出入後,隻要將機關開啟處順手擦拭一下就行,又怎麽會留下痕跡?更何況,這麽大的辦公室,想必定然會有清潔工人按時來打掃,就算有些什麽證據,也會在消毒水、去汙劑之下而變得沒有了。我這麽解釋,你明白了嗎?”
嶽明宇恍然,慚慚的摸了摸鼻子,赫然點頭。顧天明指著這會兒已經開啟了的密室道:“不但這裏沒有痕跡,我估計裏麵也不會有什麽痕跡,這人做事極為精細。反而是那位錦衣人,卻是一個新手,對於細節的把握,要差出老遠。至於他沒留下什麽痕跡,我猜想,或許跟他自身的能力有些關聯,但具體的卻也想不到了。唉,咱們進去看看吧。”口中說著,已是舉步而入。
幾人此時,對顧天明已是心悅誠服,聽他招呼,連忙隨著走了進去。進去後,一眼就看到右邊牆壁上的幾個屏幕,隻是當眾人看清楚畫麵中的景象時,卻是不約而同的心中狂跳了起來。
前麵幾個屏幕顯然是店麵前的景象,但後麵幾個屏幕中的景象,卻有些像修羅地獄了。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不說,還有一個直直站立著的,隻是因為屏幕是黑白的,隻覺得那人頭麵處極為怪異,卻看不出是怎麽回事。
但很顯然的一件事就是,這些人都是死人,因為,裏麵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動靜,沒有哪怕一個人曾經稍微動一下過。
大案!絕對的大案!畫麵中,兩間屋子,外麵十幾個,裏麵十幾個,總數竟有三十多人死去。這位錦衣人的手段,端的是狠辣無比了。在京都這個一國的都城裏,眾多國家領導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一次爆出這麽多條人命,這案子。。。。。
嶽明宇等人都是心中哆嗦了一下,想想上麵知道這事兒後的雷霆震怒,不由的都是一陣的不寒而栗。這事兒決不能泄露出去,絕對不可以!這是在場除了那小丫頭外,所有人不約而同升起的一個念頭。
眼見小丫頭麵色蒼白的瞪視著如同屠宰場的屏幕,身子微微抖著,嶽明宇忽然上前一步,扶住她,沉聲道:“婉兒,你沒事吧?還有,你不能拍照!絕對不行!這裏的事兒,更是一個字都不能外泄,你懂我的意思嗎?”
小丫頭渾身一抖,這才清醒過來,惶遽的點點頭,應了下來。作為一個國家喉舌機關的人員來說,什麽事兒可做,什麽事兒不可做,像她這麽聰慧的女子,自然是心中有數。不管她多麽不情願,有些事兒卻不得不去妥協。
顧天明卻並沒在意那些,隻是低下頭用手從台麵上捏起一撮兒微褐色的粉末看著,兩眼不由的再次眯了起來。處理的真幹淨啊!這顯然是原本放在錄像機裏的帶子,想來是被那位錦衣人搞成這樣的。這些粉末均勻細微,再無半分修複的可能,而且這種粉碎的手段,到底是通過工具還是什麽方法做到的呢?顧天明心中再次升起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