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雷腦中一時有些暈眩,微微閉上眼,努力的使自己站穩。旁邊肖克已是站起來扶住他,急問道:“雷子,你怎麽了?”

歐陽雷勉強抑製著心頭的煩悶之感,睜眼看看他,微微搖頭,隨即對那少婦點點頭,強笑道:“謝謝!這幾天太累了,真跟神經病差不多了。”說著,自嘲的搖搖頭,麵上現出一份苦澀。

少婦眸光一縮,眼中顯出一份釋然,點點頭放開手。歐陽雷在肖克的扶持下,重新坐好,對著肖克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自顧閉上眼睛養神。

肖克疑惑的看他一眼,隻得閉上嘴,乖乖的坐到一邊。眼見歐陽雷閉著雙眼的麵上,時而恬然,時而憤怒,陰晴不定,心中不由大是擔心。

他卻不知道歐陽雷此刻的心裏更是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方才那些急速掠過的畫麵,此刻被他刻意的回想起來,原來就是那個少婦心中的一些記憶。這些記憶畫麵中,除了一些日常瑣事很簡短外,卻有兩張男人的麵孔,不斷的交替出現。

隻是這兩張麵孔總是模模糊糊的,讓歐陽雷怎麽也看不清楚。唯一能感受到得,就是這兩個男人似乎給她的印象最深。一個是極為親密和溫馨的,而另一個,歐陽雷甚至能感到這她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充滿著恐懼和無助。片斷中的那個男子,身邊總是前呼後擁,雖看不清麵孔,但那份囂張的氣勢,卻明明白白的顯露無疑。

“董瑩!誰是董瑩?你的結果出來了,過來拿報告吧。”診斷室門一開,一個小護士探頭出來喊道,將歐陽雷的思緒打斷。

“噯,來了。”身邊的少婦急急站起,和身後的母親二人小跑著過去,接過護士手中的一張紙,二人湊在一起低頭看著,隨即麵上顯出放鬆的神色,這才低聲互相說著什麽,一路往外走去。兩人走得匆忙,卻沒注意一張卡片從病例中掉了出來。歐陽雷上前撿起來,待要叫住她們,卻見早已沒了蹤影。

看那樣子,顯然是診斷結果沒事,而這個叫董瑩的少婦在埋怨母親一番後,大概是怕被熟悉的人看到,這才走得這麽急。歐陽雷低頭看看,這隻是一張掛號卡,並不是什麽太重要的東西,這會兒既是找不到人了,便順手塞到了口袋裏,心中也為她高興。但想想剛才無意中獲取的信息,不由的又是悲歎。

漂亮的女人總是要碰到這些是非,而顯然這個董瑩碰到的,更是麻煩中的麻煩。根據剛才的信息來看,隻怕她遲早是要落入那個什麽褚斌的手裏。歐陽雷心中突然興起了無盡的憤怒,這個世道,多少人仗著身份地位,恣意的欺淩弱小,像董瑩這樣的故事,隻怕一天都不知要發生多少起。這個看似繁華的都市中,多少不為人知的陰暗,其實遍布在每一個角落。

歐陽雷心情抑鬱,心中雖是憤怒不已,但想想董瑩這種能進入銀鷗工作的背景都不敢反抗,更不用說自己這種無錢無權無勢的三無小老百姓了。

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晃晃頭將紛雜的思緒拋開。這種事兒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對他而言,隻是多了一份對現實的無奈。

隻是當他強迫自己不去再多想的時候,心底忽然不可遏止的升起一個強烈的念頭:去!去幫助她!去殺掉那個褚斌,就像殺掉那三個搶劫強/奸殺人犯一樣。

歐陽雷嚇了一跳,拚命的克製著心中突然爆發的殺意,身子不由的微微顫抖起來。坐在他一邊的肖克,就在他心中湧起殺意的那一刻,忽然感到了一陣冰寒的氣息,從歐陽雷身上發散出來。這種氣息透著無盡的危險,似乎是自己突然被一隻暴怒的野獸盯住,逃無可逃。

肖克心中大駭,想要轉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動一下小手指都做不到,也不知是恐懼引起的,還是這種氣息壓迫的。他心中忽然興起一種想要逃的感覺,隻想逃的越遠越好。

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歐陽雷身上發生了什麽,心中焦灼無比。就在他憂急難耐的時候,身邊那種氣息忽然一斂,迅速的消退了。肖克大聲的喘出一口氣,急急的回頭來看歐陽雷。

歐陽雷此刻雙目緊閉,麵上青紅不定,額頭上青筋猶如拱起的蚯蚓,整張臉上顯出一份隱隱的猙獰。肖克看的心中一抖,險險沒叫出聲來。顫抖著手輕輕推推他,低聲道:“雷子。。。雷子。。。。。”

歐陽雷渾身一顫,原本緊繃的身體,便如突然被針紮的氣球一樣,迅速軟了下來。睜開眼睛看看肖克,兩眼中透出一股濃濃的疲倦,整個人便如同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大汗淋漓的。

他方才抑製心中的殺念,簡直如同在和什麽怪獸搏鬥一樣,讓他幾乎精疲力竭。幸虧肖克這麽一碰,那殺念便如突然受了驚嚇,驀然而縮,突兀的消失了。但卻讓歐陽雷如同攥滿了全身勁兒,打出一拳卻打到了空處,令他難受無比。

看著肖克麵上的駭色,歐陽雷勉強一咧嘴,微微搖頭,低聲道:“別問我,我好累。我也不知怎麽沒回事,好像身體不聽使喚了一樣,唉。”

肖克一鄂,皺著眉若有所思,半響,忽然麵上顯出驚駭欲絕的神色,左右看看,湊過頭來低聲道:“我說,雷子,你該不是撞邪了,被什麽髒東西沾到了吧。要不,咱去找個大師看看?你說掉到一個洞裏暈過去的,而你出來後就這麽多不對勁的地方,隻怕。。。。。”說到這兒,遽然打住,不敢再說下去。

歐陽雷心中一顫,想想那個洞中的老者,根據自己的記憶,似乎不是什麽現代的人,難道真是什麽千年的冤魂,被自己衝撞了才導致自己身上發生了異變?轉念一想,卻又否定了,那老者明明是說感謝自己,說他走了。要真是千年老鬼什麽的,道號何等高超,殺死自己奪取自己的身體,簡直易如反掌,又何必假言蒙騙自己。

他隱隱感覺,剛才的變化,似乎是和自己生出不敢去幫助董瑩一事兒有關。隻是再想去捕捉回憶,卻是什麽也沒有了。

他輕輕搖頭,橫了肖克一眼,無力的說道:“你少折騰了。我要是被鬼控製了,早變成僵屍了,還能和你在這兒?說不定就是被你拖著來這兒嚇得,精神衰弱導致的。你還大師呢,是不是要往死裏玩我啊。”

肖克見他這會兒說話、神態都恢複如常,方才的感覺猶如做夢一般,也是有些迷糊。伸手摸摸後腦受,終是想不明白。眼見歐陽雷又閉上眼睛,慚慚的笑道:“成,成,那等會兒搞完了,我請你吃飯桑拿,再去健健身,活動一下。今個兒什麽也不想,徹底放鬆下,想必明天就好了。”

歐陽雷翻著眼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吃飽喝足蒸個桑拿泡泡澡,倒是不錯的提議,唉,想來自己這幾天確實神經高度緊張,也該放鬆一下。不然隻怕真要崩斷了,可就徹底成神經病了。

感受著從靈魂深處反出來的疲乏,他沒有想要睡去的感覺,卻無由的感到一些憋悶。似乎極想離開這鋼筋水泥的建築,去空曠的天地間才能順暢的呼吸。

電子屏上一排排的號碼閃過,叮咚的電子音不停的響起。肖克忽然一拽他,歐陽雷一愣。肖克站起身,望著電子屏道:“到咱了,趕緊。奶奶的,看完了趕緊走,這會兒我也覺得這個地兒有些邪門了,怎麽突然就很想離開屋子呢?邪門!真他媽的邪門!”

歐陽雷心中一顫,該不會是自己的意念影響到他了吧?不然怎麽他竟然生出和自己一樣的想法來?而且,顯然是突然而來,讓肖克自己都感到不解。

眼見肖克拿著號碼已經走到了門邊,趕緊起身跟過去。開門的小護士驗過號碼,隨手扔到垃圾箱中,卻忽然轉頭皺眉看著他倆,麵上顯出一份嫌惡之色。微微抬手掩著鼻子,指向裏麵道:“進去吧,李主任等著呢。”

現在的醫生坐診,全都是掛著某某專家的牌子,不是主任醫師,就是副主任醫師的,這樣一來,病患為了能得到更好的治療,怎麽也會去掛專家號的,那可是比普通號要貴上十倍的。肖克雖是對此大是忿忿,但落到自己頭上時,也是乖乖的掛了個專家號,甘願當一回主動送上門挨宰的肥羊。

他性格有些大條,並不去注意小護士的表情,但歐陽雷卻是心細,瞥眼看到小護士的動作,不由有些尷尬。自己剛才出了一身的汗,隻怕這小姑娘整日在香水花粉堆中擺弄,對男人的汗味比他人更敏感,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氣味,這才做出這麽副表情來。歉然的對著小護士看了一眼,這才隨著肖克走了進去。

檢查很簡單,那位李主任年紀四十多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隨意的問了幾個問題。又拿出些花花綠綠的圖樣讓歐陽雷看,等到歐陽雷回答完,點點頭,提筆在病曆上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肖克關心則亂,探著頭去看,卻是怎麽也看不懂這位李主任寫的狂草,不由鬱悶的摸摸頭,賠笑問道:“大夫,我哥們他沒事吧?”

李主任停下筆,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頭深深的凝視著歐陽雷,讓歐陽雷心中不由猛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