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聲叫喊,門口忽然一陣騷亂,包廂門被猛地撞開,阿虎幾個人趔趄著退了進來,怒目瞪向外麵。
屋內童少龍和聶蘭都是一呆,循聲看去,卻見歐陽雷在一個黑炭般的老黑的扶持下,走了進來。那老黑滿麵的不滿,嘴中兀自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著什麽。
進來後,蠻橫的將阿虎等人再次一推,嘴中僵硬的道:“閃開!你們格不夠,我來,扶他。雷,他們是你的朋友嗎?怪怪的,對你不好!”口中說著,將他小心的扶在沙發上坐好,左右看看,抓起桌上的一瓶橙汁,倒了滿滿一杯,塞到歐陽雷手中,這才起身道:“雷,喝點fruitjuice,對你有好處。”說罷,回過頭看看屋中幾人,皺皺眉頭,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童子龍心中恚怒,將身邊幾個小姐一把推開,霍然起身怒道:“黑鬼子,你他/媽的什麽人啊?敢跑到爺這兒撒野?”
那老黑回頭看看他,麵上忽的顯出一份輕蔑的神態,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生硬的道:“你格不夠知道。對雷好點,否則,你沒好處!”說罷,竟是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這事兒發生的極其突兀,一時間,竟讓屋內所有人都有些瞠目結舌。直到那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了,眾人才驀然驚醒過來。
童少龍麵色黑的如同鍋底,對著阿虎幾個低吼道:“你們幾個他/媽的吃屎的!究竟怎麽回事兒?”
阿虎幾人麵麵相覷,囁嚅了一下,這才說道:“也沒什麽,我們扶著雷少回來,雷少嫌煩,不讓扶,咱們怕誤了事兒,就想一齊架住他,不成想這個黑鬼突然跑過來,嘰哩哇啦的一通說,把我們推開,自己架了雷少進來,後麵您都看到了,就這樣了。”
童少龍聽的麵色陰晴不定,站在當地沉吟起來。
他們在那兒說著,聶蘭哪裏顧得上聽他們說什麽,早已跑到歐陽雷身邊,扶住他看看他有沒傷著。
正自焦灼之際,忽然見歐陽雷抬頭對自己詭秘一笑,隨即一個天籟般的聲音,低低的傳入耳中道:“姐,我耍他們的,沒事兒,你隻當不知道行了。”
聶蘭心中一顫,險險沒脫口驚呼起來,微微側身擋住身後童少龍幾人的視線,這才低頭去看。入目處,歐陽雷滿麵笑容,雙眸中熠熠生輝,哪還有半分醉意。隻是嘴角邊那份冷笑,讓聶蘭不由的泛起些冷意,一如當日初見他時,他看著井下弘一幾個日本人時的笑容。
但在此時此刻,便是這份讓她有些害怕的冷笑,在她眼裏也是如同春花般燦爛。剛才這麽長時間的惶遽不安,瞬間如同潮水般退去。隻覺得一個身子發軟,直要就此倒了下去。
手臂上一緊,歐陽雷悄然扶住她,對她打個眼色,聶蘭心中猛省,急忙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麵上已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一副神態了。耳中聽的歐陽雷懊惱的低聲嘀咕道:“唉,竟然碰上了他,這下子沒得玩了,待會兒指不定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聶蘭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使人看不出什麽異樣。待會兒有什麽幺蛾子她不在乎,她這會兒隻覺得心中歡喜的要爆了開來。這個冤家沒事兒,全然是自己白擔心一場,他既是耍了這麽多花樣,自然是有目的了。隻要他沒事兒,那就一切ok。所有的事兒,自然也會迎刃而解的。
她忽然全然放鬆下來,心中也不去煩惱該怎麽應付後麵。這一刻,她便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樣,想當然的認為,身邊的這個男人,可以為她遮風擋雨,不需要自己去多想多做。這一刻,她再沒了半分一個商場女強人的覺悟,隻是安心的做一顆大樹下的小草,一個柔弱的小女人。
“趕緊走!事兒有些不對!”屋子中,童少龍忽然沉聲道。說罷,回頭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對著已經歪斜在沙發上的歐陽雷道:“兄弟,咱們換個好地方再喝好不好,這裏太亂了,我怕有人不讓你玩好呢。”
歐陽雷臉埋在沙發上,無可無不可的輕輕“唔”了一聲,身子卻是一動不動。童少龍麵上顯出一份陰狠,對著聶蘭冷冷的道:“小蘭,你最好安分點,真要逼急了我,就算在這兒我也顧不上許多了。這是你逼我的,別怨我。阿虎他們帶著他,你跟我走。隻要你不惹事,我保證什麽事兒也沒有,否則。。。。。。。”
他話剛說到這兒,還不等聶蘭反唇相譏,就聽包廂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隨即,十幾個健壯的漢子一擁而入,剛才走的那個老黑,正跟在一個人後麵,亦步亦趨的急急走了進來。
“操!我雷哥在哪兒?啊!雷哥!雷哥!你怎麽喝了這麽多?媽/的,是誰讓他喝了這麽多?爺要捏死他!”暴跳如雷中,一馬當先衝進來的倪小海,牙根兒就沒看別人,一步衝到沙發前的歐陽雷身邊,扶住他一看,頓時便咆哮起來。
聶蘭怔怔的看著倪小海,她自然認得這個名滿京都的紈絝之王,隻是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出了名的第一紈絝,卻跟歐陽雷似乎有著極深的交情。單看他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兩人之間的情誼,就可見一斑了。
歐陽雷當日公司開業的時候,倪小海早早被歐陽雷派去布置夢一場酒吧的場地,是以,跟聶蘭並未見上,這才有了現在聶蘭的驚怔不已。
聶蘭固然是驚怔疑惑,他身後的童少龍卻是簡直震駭了。這個歐陽雷不顯山不露水的,怪不得一直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他自己雖然名不見經傳,但認識的這人,卻實在不是個一般二般的善茬啊。
想想倪小海身後站著的倪家的勢力,童少龍隻覺得一股子涼氣,自腳後跟升起,順著脊梁骨瞬乎便竄到了頭頂。腳下微不可察的慢慢的移動著,想要先躲開這股子邪火再說。哪知道還不等他移出兩步,倪小海的目光便已經掃了過來。
微微一怔,再看看如同護犢子的母雞般的聶蘭,倪小海眼睛不由慢慢眯了起來。
“嗨,嗨,嗨,我當是誰啊,這不是京都地兒堂堂的龍大少嘛。感情著,我這哥哥就是被你搞成這樣的啊,嘿嘿,成!真成!爺想要不佩服你都不成啊!少龍啊,你瞅瞅這事兒,想要我怎麽做呢?”倪小海語氣輕鬆的說著,但其中蘊含的那股子冰寒和憤怒,卻是讓一個傻子來,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咳咳,那個,嗯,海哥,嗬嗬,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不高興嗎?小弟跟雷少一見如故,這個,嗯,這個,就一時控製不住,多喝了幾杯。就在剛剛,小弟正準備親自送雷少回去呢,不信你問問他們是不是?”童少龍目光閃爍,強笑著解釋著。
“送他回去?你知道他住哪兒嗎?他醉成這樣了,你準備怎麽問?是不是準備沉到海子裏麵,讓他好好清醒清醒,或者敲敲他每根手指,讓他能告訴你啊?操/你/媽的!你丫的當爺是傻子嗎?”最後一句,倪小海突然咆哮起來,鐵青的麵孔之上,青筋布滿了額頭。
童少龍麵色蒼白,被他吼得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往後退去,惶然問道:“海。。。。海哥,你。。。。他跟你究竟什麽關係,至於。。。。至於發這麽大的火氣嗎?再說,你我兩家同在京都,單就這份情誼,難道你也不顧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倪小海被他問得一愣,隨即狂笑起來,半響才停下笑聲,麵色奇異的看著他,極緩極緩的,一字字的道:“他是我什麽人?我告訴你,他是我兄弟!是我老大!是我倪小海這輩子最珍惜的朋友!你既然起了害他的心思,別說你我兩家情誼也就那麽回事兒,就算是世家故交,爺這會兒也顧不得了。孫子,你準備接招吧。”
童少龍麵色慘白,目中露出絕望的神色,隻是隨即而起的,卻又是一副陰狠之色,點點頭,這才淡然道:“既然海哥非要小弟的命,小弟縱使怎麽不敢得罪,這條小命卻是不敢隨便送人的。不知道海哥是現在就要下手呢,還是容小弟回去準備下啊?”
倪小海目光冰寒的看著他,抿了抿嘴唇,方才迸出一個字:“滾!”
童少龍眸子一縮,張了張嘴,卻又緊緊閉上,隨即轉身往外走去。隻是還不等他走出房門,忽然身後響起聶蘭的聲音來。
“童少龍!”
童少龍一愣,轉頭看去,卻見聶蘭已是滿麵寒霜的轉過身來,慢慢走到他麵前。一雙欺霜賽雪的小手伸到他麵前,冷冷的道:“麻煩你,我的手機!”
童少龍盯了她一眼,默默的從口袋中將手機摸出,遞了給她,轉身要走。聶蘭卻忽然又冷冷的道:“童少龍,今晚的事兒,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童少龍大怒,霍然回身,陰狠的看著她,半響冷笑道:“你想怎麽樣?我請你們喝酒難道還喝出罪過了不成?你們一個個的都對童某要打要殺的。嘿,難道我童少龍就真這麽好欺負的嗎?”
聶蘭冰冷的瞄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自己心中怎麽想的,你自己知道,做沒做過什麽,也是自己明白。別以為我聶蘭隻是一個女人,就可以任人欺負,今天我話放在這兒,不管海少要怎麽做,但你我之間的賬,必定要有個結果的。”
童少龍眼中發出奇光,看著她半響,忽然笑了笑,點頭道:“既然這樣,看來是沒什麽好說的了?行,反正想對付我的人又不止你一個,咱們就走著瞧吧。”說罷,陰鶩的一笑,對著阿虎幾人招招手,轉身揚長而去。
聶蘭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這才兩腿一軟,不由的向後坐倒。這一晚,她擔驚受怕,麵臨了自打來了京都後最危險的場麵,實在是心力交瘁。此刻,眼見危機過去,又知道歐陽雷其實沒事兒,心中一鬆,隻覺得疲憊如同海潮般湧了上來。
身後一雙大手及時的伸過來,將她扶住,讓她在沙發上坐好。聶蘭轉頭看去,正迎上歐陽雷關切的眼神,心中滿腹的委屈,頓時湧上心頭,也不管倪小海等人還在場,驀然伏到歐陽雷肩頭大哭起來。
倪小海怔怔的看著已經坐正身子的歐陽雷,忽然心中了悟,尷尬的摸摸頭,慚慚的道:“雷哥,你。。。。。咳咳,我是不是壞了什麽事兒了?”
眼前歐陽雷眼神清明朗澈,除了雙頰微微有些紅意外,哪還有半分醉酒的模樣?倪小海也是人精兒,略一轉念,就明白了歐陽雷剛才那副神態,肯定是假意作出來的。既然是這樣,那肯定是要辦什麽事兒了,自己這麽一衝,可不是讓他給攪了嗎。
歐陽雷正被聶蘭伏到肩頭哭的有些手足無措,倪小海這麽一說話,聶蘭猛然省起屋中還有別人,連忙克製著坐直身子,轉頭擦去淚水。
歐陽雷如釋重負,歉疚的看看她,這才對著倪小海笑著擺擺手,搖頭道:“也沒什麽,該辦的我都辦完了。就是蘭姐跟著受了頓驚嚇,真是對不住的很了。”
倪小海疑惑的看看他倆,張了張嘴,終是又緊緊閉上,對著一溜兒站開的休斯等人揮揮手。等他們和那些個早嚇得抖成一團的小姐,全部出去,這才笑道:“哥哥啊,你到底要做什麽啊,搞得這麽神秘?竟然還把聶總都牽扯進來了。聶總可是咱京都出了名的一朵花兒,眼見為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哥哥可是有些不憐香惜玉了啊。哈哈。”
他眼見場麵有些尷尬,有心調解,便出言調笑,借以圓場。聶蘭麵上一紅,偷眼看了一眼歐陽雷,卻不說話,隻是心中卻是歡喜。
歐陽雷麵上尷尬一閃而逝,隨即正色道:“別胡說八道的!我跟蘭姐隻是朋友,沒你們想的那麽齷齪。這話開開玩笑就罷了,到了外麵可不要胡說,我是無所謂,但蘭姐一個女人,可別給她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
倪小海一呆,“呃”了一聲,古怪的看看倆人,不明白歐陽雷什麽意思。以他們之間的交情,要是歐陽雷真跟聶蘭有什麽的話,斷然不會說的這麽客套,眼下既是這麽說了,那麽顯然倆人並不是男女戀人那樣的關係。一時間,他搞不清狀況,不好再多說,隻得慚慚的閉上了嘴巴。
聶蘭卻猛然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歐陽雷,一時間心中不由冰涼。隻是朋友?今晚這事兒都到了哪份上了啊,要真隻是朋友,自己又何至於被逼的如此狼狽?而這會兒,他卻來了句隻是朋友,他難道真不明白嗎?
啊,是了!他心中其實是看不起我的,本來跟他在一起,就是自己厚著臉皮送上門去,幾乎是半逼迫著他喊了自己姐姐。在他心中,隻怕始終是不願和自己這樣一個女人來往的。
自己單方麵的為他想這想那,所求不過是在一起的片刻歡愉,要是由此被他輕視,自己卻又是何苦來的?況且,以自己的情況,本就是不適宜跟他在一起,是自己怎麽也跳不出那個怪圈,作繭自縛而已。罷罷罷,自己還是清醒點,別再給雙方更多的尷尬了。自己原本就注定是孤單一生,又何必去多做強求?
她一時間想到悲涼處,不由的心若死灰,麵上忽然淒然一笑,站起身來,略微整理一下,這才抿嘴笑道:“行了,你不用解釋了,我就是發發牢騷,你不用管我的。嗬嗬,好了,原來你認識海少,有他幫著你,想必在這京都沒幾個人敢輕易招惹你,也不怕吃了虧去。我一個小女子可是沒那個能力摻和到你們的遊戲中,既然海少在這兒,就讓他送你吧,我很累,就先回了啊。以後有事兒盡管說,如你所說,咱們畢竟是朋友不是嗎?雖然我知道,能用到我的地方或許很少,嗬嗬。好了,二位大少,那我就先走一步咯。”說完,不再看歐陽雷,伸手將有些淩亂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走到門口,微微一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卻終是拉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屋裏幾人怔怔的聽著她說完,又目送著她孤單的走了出去,順即淹沒在燈火闌珊處。那兒雖然依然熱鬧如故,但卻好像怎麽也掩蓋不了那溢出的一絲絲憂傷。
倪小海愣愣的看著,忽然轉頭對著歐陽雷道:“雷哥,你。。。就讓她這麽走了?她。。。。”
歐陽雷抬手攔住,麵上現出一絲煩惱。他雖沒經曆什麽太多的感情,但並不是木頭,尤其今晚的種種,更是看得清楚明白。對於聶蘭,他自己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感情,似有情又似親情,難以言說。
等等吧,等自己真正想明白再說,歐陽雷如是這樣對自己說著,隻是這一刻,心頭卻不期然的升起另一張麵孔,如同魔障一樣,摒之不絕,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