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憶
小猴兒恭敬道:“回姑奶奶話,那孟婆子的兒子雖然是好賭,但並非是賭紅了眼睛就不管不顧的,奴才四處賭場都打聽過,說是他之前隻僅著手裏的錢,賭完了就算,後來忽然就變了性子,很是濫賭了幾天,欠了些債務,之後便不知所蹤了。奴才覺著這事兒怪,便找了人問,結果那幾個賭鬼都說,他那幾日雖是賭了幾日幾夜,但往往手裏的大錢輸了後,就去尋別人賭,玩得都是賭注小的,一夜下來也費不了多少銀子。
阮雲絲皺眉,暗道果然這裏有鬼。麵上卻不露出來,對小猴兒道:“你說後來這人就不知所蹤了,可知是為什麽?是被他老子娘禁足了,又或是去別的地方兒賭了呢?”
小猴兒笑道:“嗨,姑奶奶還不知道麽?那孟婆子一家都搬走了。小的打聽了之後,就去尋他家,結果鄰居說,前兩日就搬走了,房子也是低價賣給了人,奴才打聽了一圈兒,誰也不知道他們家搬到了什麽地方去,京城附近奴才但凡是走過的地方兒,也都留意了下,並沒聽說有他們的蹤跡。”
阮雲絲心裏歎氣,暗道這是我疏忽了,隻原本我雖然覺著不對勁兒,卻也沒想自己的預感竟然能成真啊。因從袖裏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小猴兒道:“行了,這事兒你辦的很好,這荷包給你。我再讓你替我辦一件事,那楊家媳婦既然是我們廠子裏的女工,萬沒有讓她死的這樣不明不白的道理你替我查一下……”
說到此處,卻又猶豫了一下,暗道小猴兒隻是個孩子,這次的事卻和孟婆子一家不同,畢竟涉嫌到人命,若楊家媳婦不是自盡而死,而是凶殺,一旦讓人發覺了他的行跡,可是不妙。
一念及此便改口道:“罷了,這事兒你先不用管,我回去請個仵作來驗驗屍,若她確是自殺,你就小心查一查,若不是自殺,此事你就不許插手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猴兒鞠了一躬,正色道:“奴才明白姑奶奶的意思,是怕涉嫌到凶殺讓奴才也遇到危險。姑奶奶放心,什麽事兒該怎麽做,奴才心裏有數。”
阮雲絲不由得笑了,暗道這孩子真是機靈,想必將來也是侯府大管家的材料,因將那荷包遞過去,小猴兒還有些不敢收,隻偷眼瞅著旁邊的母親,阮雲絲就轉頭看著劉能家媳婦道:“這孩子機靈又懂事,你們教育的極好。這是他該得的讓他收了吧。”
劉能家媳婦這才屈膝行禮笑道:“既是姑奶奶的賞,奴婢就讓這小子厚顏收下了。”說完隻聽小猴兒歡叫一聲,她連忙瞪過去卻見兒子吐了幾下舌頭,上前雙手接過荷包,不由得也笑了。
阮雲絲說完話,便起身道:“我出來了這半日,想來那邊還不知道怎麽找我,這就要回去了。
這廠子你們好好打理著,將來進益好了,世子那邊必然不會虧待了你們。如今流錦布莊和貴雲綢緞莊要聯合在遼東那邊開展生意我們這兩家廠子的布料與他們需要的相比實在是滄海一粟,徐三公子之前還埋怨我呢。你們這裏地方是盡有的需要的話,也可以將廠子擴建一下這廠子我既給了侯府,便是侯府的產業,不必墨守陳規。”
劉能家的聽了這番話,連忙稱大善,一邊將阮雲絲送出來。也幸虧這位姑奶奶今兒有這番話,不然她知道依照世子和大奶奶的想法,這是姑奶奶留下的產業,哪有隨便更改的道理?更別提擴建了去同姑奶奶搶生意了。如今一聽阮雲絲這麽說,曉得好日子在後頭,怎不由得她眉開眼笑。
阮雲絲出了廠子大門,便見前方流花河邊,一個人影背身而立,雖然隻是個背影,卻是挺拔頎長,即使隔著這麽遠,也能感覺到那份淵嶽峙,她哪會認不出來?除了蘇名溪,還有誰能隨隨便便站著,就站出了這種千軍萬馬的氣勢。
“名溪怎麽在這裏站著?可是想捉幾條魚回去下酒?”阮雲絲曉得蘇名溪是在等自己,便笑著趕上前打趣。
蘇名溪回過身來,仲手拉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是啊,是在這裏等著捉魚,捉一條美人魚。”
說完又看了看阮雲絲左右,搖頭道:“剛剛我就想說,又怕在金鵬和流雲麵前掃了你的麵子。你自己說說,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大奶奶,就這麽利利整整出來,身邊連個人都不帶,有你這樣的道理麽?
阮雲絲也知道自己錯了,連忙用出哀兵之策,拉著他的手央求道:“這不是在侯府和國公府悶壞了嗎?動輒散散步都要一大鮮跟著,好容易到了自己的地頭上,還不讓我透口氣啊
蘇名溪搖頭道:“那也戴兩個小廝或者護衛,這裏畢竟是外邊了,一旦遭遇點什麽事,不是玩的。”
他說到這裏,就聽阮雲絲道:“你還真說著了,確實有件事要讓你幫幫忙。”因將楊家媳婦的事情說了,又道:“我覺著這女子死的實在太過離奇,所以請你想辦法找個好仵作來,替她驗驗屍,看看是不是自己上吊的,如何?”
蘇名溪道:“這算什麽?照你所說,她之前已經有預兆了,必然是心中藏著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後來挨不住,綆自盡了。”
說完卻聽阮雲絲道:“什麽事能這樣的沉重?竟把人活活兒逼死了?她也說過公婆待她極好,如同親爹娘一般,丈夫也是盡力維護她,我就是想不通嘛。”
蘇名溪隻好道:“好了好了,怕了你,我回去就找個好仵作過來,總行了吧?隻不過你卻不許去,怎麽說身份在這裏,那女工你連認識都不認識,若就這樣去人家家裏,沒道理,怕是還讓人誤會你這國公府的新奶奶就愛聽離奇故事兒呢,這就不好了。”
阮雲絲本來還真有這個心思,卻被蘇名溪一語道破,也隻好作罷。心想幸好自己還留了小猴兒這一招暗棋,不過若那女子真是為人所害,雖然小猴兒不出麵,怕官府也不會輕易了結了吧?想到此處,便笑道:“好,隻要爺記著答應我找仵作去她家,我就不過去了。”
蘇名溪點點頭,四下裏無人,不用講究那些男尊女卑的規矩,兩人便牽手並肩而行,蘇名溪看著四周景物,忽然感歎道:“詞句上說,物是人非事事休。雲絲,你可還記得這裏?”
阮雲絲左右一看,不由得心裏也是一動,輕聲道:“這是當日我和名溪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分道揚鑣的地方。”
蘇名溪點頭道:“是啊,雖然那時候被你一口回絕,於我心裏是痛徹骨髓心扉。
然而如今想想,上天待我蘇名溪到底不薄,如今景物依舊,人也依舊,還讓我牽在手裏,並未真個事事皆休,這是何其幸運之事?”
阮雲絲也感慨道:“是啊,我還記著那是春日裏,你我便在漫天柳絮中擦肩而過,你隻知道當時你痛徹心扉,不知我當日哭得什麽樣子呢。隻那時我對你的情意,卻還不能讓我放棄自由和事業,但是那種情深緣淺的傷痛,卻亦同樣傷我的心,我在外麵遊蕩了大半日才回去呢。”
蘇名溪驚訝道:“我是料到你或許也會有些難過,卻不知道你竟難過成這個樣子,早知如此,當日我不該走的那麽痛快,看見你哭成梨花帶雨的模樣,直接搶了人回府就是……”
夫妻兩個一邊牽手走著,一邊敘說這幾年來點點滴滴的回憶,隻如今回想著,那些曾經的痛苦牽掛,卻全都化作今日的幸福甜蜜。
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到山邊兒上了。蘇吟玉和蘇吟采接出來,都笑道:“好啊,說我們出去了半日,如今卻有人比我們還變本加厲,明明說就回來的,結果這一去就沒影兒了。”
阮雲絲咳了一聲,有些心虛的看了蘇名溪一眼,然後抬眼望天道:“兩位姑娘別怨,這都是你們哥哥的錯兒,非拉著我在外麵遊蕩…
不等說完,就聽裏屋楊老太君的聲音響起道:“哦?還有這種事?名溪有什麽話說?要不要我老太太給你們斷斷是非?”
阮雲絲沒想到楊老太君耳朵這麽好使,她還當屋裏仍有客人呢。這下不禁鬧了個大紅臉,卻見蘇名溪也忍不住笑,用手悄悄點著她,然後進屋道:“孫兒多謝老太太做主,不過今兒這事確是孫兒的主意,這裏孫兒從前也來過幾遭的,難得今日和媳婦故地重遊,一時高興,忘了老太太和太太,真是該打。”
接著阮雲絲也進來,少不得又替蘇名溪分辯了幾句。楊老太君看上去興致很高,又打趣了幾句,蘇名溪便說去看看別的地方的情況,轉身離開了。
這裏小白和阿峰進來,兩個小的身上衣服都髒了,卻是興高采烈。阮雲絲這才知道,獵戶村的王氏等人帶著旭哥兒和狗子下午前來拜見,又送了些麅子狐狸山雞野兔等,楊老太君心裏高興,自然也命人給了價值不菲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