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塗未知和王雨晴這才從樹後閃身出來,殷素兒不由得又驚又喜,紅著眼睛上前跟兩位老人家廝見了。

“母親,父親……”殷素兒泣不成聲,觸及傷情,她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想到前夫塗放,再也忍不住,便“哇”的一聲哭開了。

“素兒……”王雨晴更是老淚縱橫,伸手摟著殷素兒的身體,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素兒,過去的事情過去就算了,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素兒對塗郎不起!”殷素兒看了看一旁的郎月,又瞧了瞧紅棗懷中的小郎逸,意思是自己應該從一而終,而不應該帶著郎月改嫁給郎非凡。

王雨晴擺了擺手,歎息了一聲:“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放兒去了之後,也難為你了。”

殷素兒哭得更加厲害了。

站在一旁的塗未知,此時也開口說話了:“素兒,都是父親當日不好,我不應該反對你和放兒,以致放兒一氣之下,廢去了我交給她的全身武功,才致使自己最後陷入了麵臨死敵時無法抵抗的難堪境地,所以怎麽能怪得了你一個柔弱的女子呢?”

殷素兒傷心歸傷心,但聽了塗未知這一番話之後,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欣慰,於是低著頭謝過了。

眾人又難免唏噓感歎了一番,這才慢慢停住了。

殷素兒突然想起來剛才郎月答應嫁給四皇子段純天一事,此時忍不住憂心忡忡地問道:“月兒,你確定你自己不久的將來,要嫁給四皇子段純天麽?”

郎月搖了搖頭,快速說道:“娘親,你放心吧,答應他隻不過是月兒的緩兵之計吧,否則他三天兩頭老是在我麵前晃呀蕩呀,豈不是煩不勝煩?”

王雨晴疼愛地看著郎月,笑著說道:“小丫頭,你這孩子,可真是調皮。現在答應了人家,到時又反悔,怕是不好吧?”

郎月頓時咯咯地笑了起來:“哎,祖母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跟他那樣的人,月兒還用得著講什麽信譽嗎?”

樂天聞言,顯然也受到感染了,笑著一手托著下巴,用力點了點頭,讚道:“小丫頭,你做人竟然有這樣的境界,確實值得表揚!”

一直沒有說話的塗未知發話了,一雙老眼看著郎月充滿了慈愛:“小丫頭,以後呀,能夠不撒謊盡量不要撒謊,記住了嗎?”

郎月一下子笑得有些奸狡,還邊笑邊吐了吐舌頭,覺得這個搞怪賣萌的動作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自己臉上了,難得今天心情奇好,所以立刻有點惡趣味:“那是當然了,月兒懂得看菜吃飯就是了,哈哈……”

樂天也樂了,笑著說道:“段純天那廝,知道你把他比喻成一碟菜,不氣死才怪呢,哈哈……”

郎月乜了他一眼,有點鄙視地說道:“那貨,樂某天,你的笑點可真不是一般的低!”

樂天不服氣地回敬了一句:“還不是受你影響,老是笑呀笑,讓你笑死算了……”

塗未知和王雨晴伉儷情深,看著樂天和郎月一對小孩子互相打趣,不禁相顧莞爾,而玉蘭軒裏的眾人,早就見慣不怪了,如果哪一天這兩坨貨不頂嘴起點摩擦那才叫不習慣呢。

郎月免不了對塗未知和王雨晴又是一番盛情邀請,趁機問道:“這次,祖父祖母,你們跟月兒回去吧?”

王雨晴眼眸一暗,黯然說道:“小丫頭,祖父祖母何嚐不想著跟你們朝夕相處,讓你天天承歡膝下,但是在還沒有為你父親報仇之前,咱們還是得一明一暗,才是明智之舉,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呢?”

郎月嘟著嘴唇,翹得老高,都可以掛東西了,心裏隻得作罷。

段純天不是傻子,他之所以能夠這麽輕易相信郎月的話,一則是因為自己確實情不自禁地地愛上了她。二則就是郎月從來不會輕易答應別人什麽事情,一旦答應了便會盡力實現。三則是他太自信了,認為自己對女人有著一股很強的殺傷力,當然對郎月自然也不例外。

事後不久,段純天又親自到護國大將軍府裏催促了幾次,郎月提出了要等她年滿十八歲之後再跟他洞房花燭夜,段純天雖然不想夜長夢多,但也不得不答應了。

遭到未婚先休的郎珠傷心欲絕,發誓不殺死郎月誓不為人,段純天派人暗中阻止了她,她才有所收斂,但是忍不住暗中又動了幾次手,都被郎月巧妙地躲過了。

這晚,在二皇子段經天的經王府裏,段經天雙手抱著幾個桃紅柳綠正在得意忘形地尋歡作樂,突然打小跟著他的小太監小路子屁顛屁顛地小跑了過來,囁嚅著叫了一聲:“主子,外麵禦史大人左友青求見!”

段經天眉頭一皺,依依不舍地一把推開了手中的環肥燕瘦,大聲吩咐道:“請他進來!”

小路子應了一聲,小跑著出去了。

須臾,一個身材中等、戴著禦史大人官帽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經王殿下,下官有事稟告……”左友青看了看段經天旁邊的宮女太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段經天會意,大手一揮,兩旁的宮女太監十分識趣地退了出去。

段經天以目示意左友青,意思是你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說秘密了。

左友青馬上湊了上來,附在段經天耳邊,小聲稟道:“外麵盛傳,前段時間四皇子純王殿下舍棄了護國大將軍府裏身份顯貴的嫡女郎珠小姐,而轉向了身份低微的繼女郎月,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傳說中的一隻滴血戒指。”

“滴血戒指?”段經天習慣性地反抄著雙手,原本清亮的雙眸突然變得渾濁起來,恍然大悟地說道,“怪不得四弟他不惜自毀形象,敢在金鑾殿上父皇麵前大吵大鬧,原來是有這個深層原因在其中!”

左友青點了點頭:“經王殿下,所言極是!”

段純天神色冷峻,皺著眉頭問道:“這個消息來的源,是否百分百的可靠?”

“前幾天半夜,一個名字叫做陳誌的江湖人士潛入下官家中,說他曾經跟護國大將軍府裏的小叫花子拖油瓶,不,是郎月小姐的祖父即一代武林名宿塗未知為了兒女親事鬧翻,當場看到塗未知的妻子王雨晴交給郎月姑娘的父親塗放手中一些物事。事後下官派人細細查探過了,確實有這個事情。”

段經天翻臉比翻書還要快,隻聽得他怒道:“左禦史,你為什麽不早點把這個消息告知本王?”

左友青額上立刻冷汗涔涔:“經王殿下,下官絲毫不敢耽擱,查證屬實之後,是第一時間趕來稟告的。”

段經天大概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於是柔聲說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暫且先退下去吧!”

左友青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段經天頹然倒在一張軟榻上,一會兒又站了起來,再次坐下來,須臾又站了起來,這件事顯然已經使他坐立不安了。

最後,隻見他一拍自己的胸口,懊悔不已:“早知道事情是這樣的,那麽我便不會答應父皇要娶丞相府裏的寇文淑小姐了。但是現在事已如此,如何是好呢?”

午後,陽光燦爛,玉蘭軒裏,美美地小憩了一會兒的郎月已經爬起來了,吩咐蘋果過來幫她好好地綰發。

蘋果剛拿起梳子,便被一旁的樂天伸手奪過了,他無聲地示意蘋果出去,讓自己來幫郎月打點一切。

蘋果嘴角掛著一絲微笑,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樂天輕手輕腳地梳理著郎月的一頭如黑緞般的長絲,聞著她頭發中一股特有的清爽香味,看著鏡中低垂著頭顱看書的一張清麗臉容和眉眼如畫的佳人,宛如仙子下凡,不由得慢慢癡了。

良久,郎月沒見動靜,緩緩地抬頭看向麵前的鏡子,這才發現幫自己梳頭綰發的竟然是樂天而不是蘋果,頓時一股甜蜜之情頓時湧上心頭。

樂天微笑著揮動自己手中的梳子,很快幫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並把放在桌麵上的幾隻金釵步搖插到了發髻中,當他拿著那隻黑不溜秋的發簪,想順手把它丟進垃圾桶裏時,卻又頓住了,隻聽得他好奇地問道:“小丫頭,你說咱們現在又不差錢了,你怎麽還是舍不得扔掉這隻普普通通的老古董呢?待哥哥我等會兒有空就幫你扔了它呀?”

郎月臉色一變,焦急之情溢於言表,道:“你敢,你敢試試扔掉它?”

樂天從來沒有見過郎月對自己這麽凶過,不由得有點發愣,不滿地問道:“小丫頭,你至於嗎?至於為了一隻這樣黑乎乎的東西跟對你關懷備至的哥哥我翻臉嗎?”

郎月依然一臉黑線,“你乖乖地幫我把這隻發簪插上去,因為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樂天這才明白了郎月為什麽突然間這麽緊張了,正想說幾句諸如“哥哥這麽笨,小丫頭你快點借塊豆腐給我一頭撞死算了”的調侃話,突然扭頭看見蘋果領著一個跟她年紀相差不遠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郎月從鏡子中看到是閨蜜寇文淑的貼身侍女,便問道:“沉香,你怎麽來了?”

“小姐,沉香說她要急事要告知你,所以我便領著她進來了!”

沉香朝郎月福了福,這才急切地說道:“小姐打發沉香過來,是想問問郎月小姐幫她想好了計策沒有?”

郎月有點抱歉地看著沉香,說道:“這幾天,我事兒蠻多的,所以拖到現在還沒有回複你們小姐呢!”

“小姐確實非常著急,因為今天一大早,皇上身邊的馮德公公就來丞相府宣旨了,說成親的吉日定在下個月的農曆初八。”

“蘋果,今天是不是農曆二十五了?”

“回小姐,是!”蘋果和沉香不約而同地點頭道。

“這樣呀,沉香,你先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叫她先不用著急,說我這邊一想到了萬全之策,便立刻會讓蘋果去丞相府裏告知她,接下來該怎麽辦的!”郎月好像因為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所以滿懷歉意地說道。

“有勞郎月小姐了。”

言畢,沉香向郎月福了福,轉身出去了。

樂天不無擔心地說道:“小丫頭,這可是大事,搞得不好,龍顏大怒,說不定會惹上殺身之禍的。”

“不怕,我自有分寸。”郎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她心裏早就想好了計策,但是覺得如果現在要告知寇文淑,那麽人多口雜的,說不定一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就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所以還是不能早說,她相信憑著自己和寇文淑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