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蘭出了白龍城之後,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回頭發現背後沒有人跟蹤而來,便向上一個縱身,足尖輕點,穩穩地踏在了一棵大樹頂上,又快速地落到了另一棵樹頂上,在樹頂和樹頂之間騰挪飛躍,很快便沒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可是任憑她怎麽展翅高飛,終究都還是離不開樂天的視線,所以當她雙腳在密林中一著地時,樂天便抱著雙臂像一個木樁似的站在了她的麵前,歪著腦袋像看著一頭怪物似的看著她。
陳木蘭看著樂天淡淡的身影,心裏一個顫抖,不由得慌裏慌張大聲喝道:“你是人,亦或是鬼?”
樂天還是不言不語,雙眸幽深如一口古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此時,循著樂天那特有的陽光青草氣味,郎月很快便趕到了,看著陳木蘭,一言不發,便從袖子裏滑出一柄飛刀,向急速地她甩了過去。
飛刀之迅猛,陳木蘭如果一個躲閃不及,那麽當場便要了她的性命也不足為奇,但是她畢竟是修煉過武動的人,隻見她身子本能地朝後一仰,飛刀便擦著她的臉蛋一閃而過。
郎月又迅速地拔出了腰間的那把佩劍,一劍刺向了陳木蘭。
陳木蘭見郎月一上來便想要了自己的性命,自然也就知道郎月發現自己當年逼死了她祖母的事情,所以不敢大意,幹脆把自己臉上披著的那層麵紗一把扯掉了,遠遠地扔在了一邊,也擺出了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架勢。
隻聽得砰砰砰的幾聲響起,兩把鋒利的劍便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鬥了個勢均力敵,過了一會,郎月這才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機會,手上猛然一用勁,試探著想一下子便要了陳木蘭的性命。
但是陳木蘭武功也不弱,她本能地向旁邊一閃,回身斜刺過來,再次緊緊地咬住了郎月的劍,兩團劍風又糾結在了一起,兩人一時半刻僵持不下。
站在一旁抱著雙臂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的樂天,這下忍不住了,右腳尖一個用力,一塊拇指大的小石子應聲而起,一下子朝陳木蘭提著劍的那隻手腕的虎口狠狠射去。
陳木蘭突然吃痛,猝不及防,手中的長劍“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樂天又撩起另一塊同樣大小的小石子,直直地射向陳木蘭的右眼珠。
陳木蘭手中沒有了武器,專心致誌地提防郎月的長劍,所以不幸再一次被樂天的小石子所命中,登時捂著右邊鮮血淋漓的眼睛疼得跳了起來。
郎月手中的長劍借勢向前一推,一下子便刺入了陳木蘭的胸口,郎月猛然往後一拉,隨著長劍的拔出,一股濃濃的鮮血斷了水喉一樣急噴而出,郎月身後幾米遠的一棵樹便立刻被染得鮮紅。
陳木蘭痛苦地冷哼了一聲,一手捂著右眼,一手按著胸口,身子直直地向後倒去。
郎月一腳踢飛了陳木蘭剛才掉在地上的那把長劍,又提起自己手中那把依然滴著鮮血的長劍,用力地攪動陳木蘭被刺中的傷口。
陳木蘭更是痛得一個勁兒地哭爹喊娘,嗷嗷大叫起來。
“小賤人,要殺要剮請自便,不要這麽折磨我了,好不好?”
“你現在知道死了是不是?當年我祖父一刀殺向我祖母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這麽苦苦哀求?”
“誰叫塗放那個負心郎喜歡你母親殷素兒那個小賤人,而不喜歡我?”
郎月不聽還好,一聽馬上要氣炸了肺,怒極反笑:“就因為一個不喜歡你,你便狠心想要了人家的性命,是不是?哈哈……你這個殺人的理由,難道就那麽光明正大麽?”
言畢,郎月再也不想手下留情,手上加快了速度,攪動得陳木蘭五髒六腑都要翻騰起來了,那滋味自然頂頂不好受了。
陳木蘭臉上此時已經全無人色,剛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了蹤影,忍不住哀哀叫道:“求求你,一劍把我殺了吧?”
郎月不言不語,又折磨了她一陣子,才冷冷地徐徐開口了:“說,我的父親是你所殺的麽?”
陳木蘭一聽,嘴唇都白了,顫抖著答道:“我雖然因愛成恨,想塗郎這個負心人快點死去,但是又怎麽舍得親手殺死他呢?”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是知道他怎樣死的?”
陳木蘭無力地點了點頭。
郎月雙眸一暗,厲聲喝道:“說,殺死我父親的,是不是郎非凡那隻狼?”
陳木蘭無言地看著郎月,那意思就是她說對了。
“難道就是因為你告訴他:那隻傳說中的滴血戒指在我父親那裏,他為了不旁落其他人手中?”
陳木蘭突然笑得如同一隻怪獸:“嗯,哈哈……”
“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郎月雙眸中的一會兒儲滿了淚水,一會兒燃起了熊熊大火。
陳木蘭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喃喃地說道:“塗郎,你看你女兒馬上要把我送去見你了,哈哈……塗郎,這樣也好,你可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後,我便生不如死了。”
郎月雙眸冷光閃閃,顯然她的忍耐到了極限,嘴巴突然發出了竭斯底裏的一聲“啊”的尖叫,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那把長劍,便想一劍要了陳木蘭的那條狗命。
“小丫頭,住手!”突然一聲斷喝,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憑空而降,一根樹枝朝郎月落到半空的長劍飛來,一下子便把長劍打偏了,“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郎月登時感到一股非常淩厲強勁的掌風朝自己襲來,到了自己麵前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所以她這才毫發無損。
郎月不高興了,一隻手叉在腰上,一隻手直直地指著老者,皺著眉頭喝道:“你是誰?竟敢多管閑事!”
突然,一個滿頭白發,但是臉上卻沒有一點皺紋的女人落到了眾人的麵前,操著一口中原國西南邊陲的口音:“月兒,不得無禮!”
郎月不由得一愣,盯著這個白發女人說不出話來。
白發女人指著地上痛苦得五官糾結在了一起的陳木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月兒,你放了她吧!”
不知為什麽,郎月憑空裏對這個看起來樣子非常年輕的白發女人產生了一種親切感,但是要讓她就這樣無緣無故地放了陳木蘭,卻又是遠遠地做不到的,所以她一低頭,把自己剛才被打掉的那柄長劍一把撿了起來,站在那裏繼續地沉默是金。
白發女人緩緩地朝郎月走了過來,伸手撫摸著她一頭如黑緞般的長發,哽咽著道:“孩子,聽祖母的話!”
“祖母”兩字鑽進耳朵裏,郎月腦袋突然嗡嗡作響,但是手中緊緊握著的長劍卻依然沒有絲毫的鬆動。
地上躺著尚存一絲氣息的陳木蘭更是驚得剩下的一隻眼珠馬上要掉了。
樂天的一雙濃眉大眼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鶴發童顏的老者緩緩說道:“小丫頭,你剛才也折磨得她夠狠的了,看在你祖母還在人世的份上,就暫且饒了她吧?”
郎月才不幹呢,她凶巴巴地看著老者冷冷地說道:“即使你是我祖父,也不能夠阻攔我替我父親報仇。”
那白發的年輕女人顯然就是郎月的祖母王雨晴了,話說當年她被丈夫塗未知一刀劈中胸口,但是卻沒有劈中要害,後來清醒過來的塗未知抱著她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幫她運功療傷,終於好了起來,兩人又爭爭吵吵地在躲在那裏幸福地生活了下去。
想不到,幾年前,唯一的兒子塗放慘遭殺害,老夫妻倆躲在深山老林中自然無從得知。想不到不久前的一天,兩人到熱鬧的集市中買鹽巴和醬醋,這才無意中得到了消息,兩人雖然惱恨兒子塗放一時衝動之下廢去了跟塗未知所學的全身武功,但是也不禁潸然淚流。
兩位老人從此就出山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兒媳婦殷素兒嫁給了護國大將軍郎非凡為妾,孫女郎月也成了別人眼中的小叫花子拖油瓶。這次出山,如果郎月願意的話,兩老將帶她回歸自己的身邊。
郎月一雙明亮的丹鳳眼骨碌碌得快速轉動了幾圈,便佯裝聽從了祖父母的話,收回了手中那柄長劍。
塗未知和王雨晴這才一邊滿意地說了聲“乖孩子”,一邊放鬆了警惕。
郎月趁他們回轉身的那一霎那,緊急地一劍朝地上躺著的陳木蘭心髒刺去,嘴角邊同時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隻聽到“啊”的一聲尖叫,塗未知和王雨晴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發覺陳木蘭已經氣絕身亡,見上帝去了,隻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孩子,祖母不是不許你殺了她,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小丫頭,你祖母說得對,陳木蘭的父親陳誌和母親陳夫人知道你殺了陳木蘭之後,不又得來找你報仇嗎?”
“月兒就是想殺了這個間接的殺人凶手,讓那隻狼和段純天那廝狗急跳牆。”郎月撲閃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隻聽她調侃道:“隻要祖母和祖父兩位老人家不說出去,又有誰知道月兒殺了陳木蘭呢?”
塗未知和王雨晴互相對視了一眼,四隻老眼直勾勾地看著一旁猶自抱臂作壁上觀的樂天,意思就是說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就這麽可靠麽?
郎月好像早就看穿了兩位老人家心裏的想法,她馬上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插進了樂天的左臂彎裏,還把頭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意思就是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郎月還就真的信不過別人了。
樂天這下可高興了,朝郎月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一副典型的現代人賣萌的樣子,這才心情好好地見過了塗未知和王雨晴兩人。
“小丫頭,按照你目前的身手,還遠遠不是那隻狼的對手,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了呀!”王雨晴告誡郎月道。
郎月怎麽能讓郎非凡這個殺人凶手逍遙法外呢,於是說道:“祖父,祖母,你們誰要是攔我,我便跟誰急呀?”
塗未知知道這個孫女不是一般的拽,隻好道:“好吧,冤有頭債有主,看來你不為你父親報仇便是不肯罷休的了,反正你長大了,自己萬事小心不為過。”
郎月這才非常滿意地拉著祖父的手,突然問道:“前幾天,月兒和蘋果坐著小夜的馬車到鄉下去,是不是祖父朝我們放的箭呢?”
塗未知還沒說回答,一旁的王雨晴便開口了:“嗯,因為前麵不遠,護國大將軍府裏的二公子郎武,安排了一百多個死士候在那裏,無非就是讓你們三個有去無回。”
郎月聽了倒沒什麽,但是一旁的樂天卻汗濕了全身,緊緊地摟住了郎月。
塗未知和王雨晴隻好自動屏蔽了兩個小家夥的親密動作。
王雨晴突然看到了郎月屁股上殷紅了一大片的裙子,原來以為是被陳木蘭的鮮血染紅的,現在才知道不對勁,趕緊從包裹裏拿出一條幹淨的裙子,讓郎月穿在了外麵遮住了。
郎月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驚叫連連:“啊,我的裙子!”
“哈哈……”塗未知、王雨晴、樂天看到郎月那個滑稽的樣子,不由得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