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華凝,我知道你心裏沒有我,也沒有任何人。。。你是仙子,是神女。可是今生你也有羈絆,你的牽掛和不舍。。。就是這個妖孽!”
越華凝似乎沒有聽見慕容戰的話,她的懷裏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手摁在她的傷口處,溫柔的說著,“卿兒,不疼,有母妃在呢。。。”
“母妃。。。卿兒不疼。。。卿兒一點也不疼。。。”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母妃的臉,把美麗的臉龐深深的印刻在自己心底深處,這樣哪怕從此再也見不到母妃她也能當做母妃陪伴在自己身邊,母妃的音容相貌,母妃心疼自己的神情。。。
“越華凝,你究竟。。。要我怎麽做才好!”霸道強勢的慕容戰,此時卻一副失魂落寞的神情,冷眼望著眼前的兩人。
一人是自己窮其一生也追尋不到的癡夢,另一人是將要顛覆慕容王朝的噩夢!
殺了這妖孽,越華凝就會與之同歸於盡,留著這妖孽,這天下怕是要天翻地覆!雖然對鬼神之事將信將疑,但一想到燕王侯率領的燕家軍已快打到自己眼皮底下,又有諸多術士的卜算,讓他不得不堅信他的這個女兒生來就是來害他和彥國的災星!
也許是自己的報應吧,強迫她懷上自己的孩子,又固執的讓她把她生下,他原以為如此才能留住她的心,卻不想留下的從不是她的心,反而是自己和彥國的禍害。
一絲無奈滑上心頭,強勢凶狠如他,也會有如此挫敗無力的時候!縱是擁有了萬人之上的至高權力卻抵不過上天安排的命運!他以為自己一生都在和天鬥,卻不想,從一開始就已輸了所有!
“越華凝,你不是一直想死嗎。。。好。。。今天我就成全你。。。送你和這個妖孽一起。。。下地獄!”拾起地上的劍,劍尖指向白色倩影,忽視心中隱隱刺痛的不忍,一步步走向她。
青絲肆虐而起,臉上是殘忍陰厲的笑。
麵對起了殺心的慕容戰,越華凝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將懷中的孩子輕輕放在地上,將自己身上的白色袍子解下蓋在她身上,她站起身,直麵慕容戰。
“母妃——”她拉住母妃的衣角,心裏害怕不已。
越華凝低頭對她溫柔的笑著,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說道,“卿兒,你乖乖的在這裏等母妃一會兒。”
鬆開她的手,她突然快速的解下頭上的發簪朝自己脖間刺去——
“越華凝!”慕容戰手裏的劍順勢脫出,一劍刺在她的胸口,隻聽他暴戾的聲音響起,“這世上隻有我慕容戰能殺你!”
“母妃——”稚嫩而悲傷的嘶喊聲劃破琉璃殿的上空。
“越華凝。。。即使死。。。你也隻能死在我。。。”胸口一陣細微的刺痛,隨後痛楚漸漸擴大,直到四肢百骸動彈不得。
低頭看,胸口一支玲瓏剔透白玉無瑕的簪子正插在自己心口處。
“越。。。華。。。凝。。。”他似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的眼底有不悔和解脫。
耳畔傳來清水流澗般幹淨的聲音,“我可以為了她活而活,也可以為了她活。。。而死!”隻有殺了慕容戰,才能保住她的卿兒。她的卿兒已受了太多的苦,而作為母親她從沒盡過一天的責任,如果能為了保全她而死,她此生便再沒有任何遺憾了吧。
“當年燕厚說你的眼裏可以看進一切卻從不在乎一切,他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你越華凝,如今也有了牽絆和不舍,她就是你的女兒,傳言中會傾國傾城的妖孽!越華凝,你為了她,卻將毀了整個天下!你原來。。。比我還要殘忍!”
慕容戰刻薄的話卻絲毫撼動不了越華凝殺他的心,手裏的發簪更深的刺進他的身體,“我不管世人,也不顧天下!我隻知道,她是我的女兒,是我十月懷胎所生,是我所有的牽掛與不舍。世上之人的命重要,難道我女兒的命就可以隨意殺之嗎?說她是妖孽,是災星?妖孽和災星論其根本就是人自身的欲望和貪念!和我的卿兒有何相幹!慕容戰!今日你會死在我的手裏,你的彥國也將毀在燕仁的手中,這都是因為你無妄的欲念導致!我殺了你,度你去超度解脫,才是真正的救了你。。。”
“哈哈哈哈——”狂笑聲中一口血噴出,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張狂的樣子讓越華凝眉頭緊蹙,“越華凝!好!好!生時不能得到你的心,死時卻能和你死在一處也算是上天對我慕容戰的憐憫!”手中的劍穿透她的胸膛,她的臉色瞬間蒼白,純白無暇的衣衫被泊泊湧出的血染紅。
此時的越華凝,猶如寒風中嬌豔而立的梅花,豔麗,孤傲,清冷!
“不——母妃——母妃——”
纖弱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徒然倒下,與殺自己和被自己殺的人的身體靠躺在一處,血染紅了白岩石鋪就的華麗高台。
她的身上還殘留著母妃衣袍上幹淨清冽的香氣,可是她,卻一動不動的倒在自己麵前,失去了呼吸。。。
偌大的莫離山莊內,各處掛著白色的綾緞,在秋風中顯得更加的冷意嗖嗖。
下人們臉上掛著悲傷的神情,默默的低頭行走在莊內各處,平日裏愛玩愛鬧的蓮花小築的丫頭小蘭花一身孝服跪坐在靈堂裏,不時的朝火盆裏燒紙,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麵前一口上等的梓木棺材,四周圍著一圈擺放著白蓮花,棺材內,莫青廷一身青色的紗衣,靜靜的躺著,無聲無息。
她的臉蒼白如雪,唇色全失,卻依舊不失清雅脫俗的仙姿,仿佛隻是因為虛弱而小歇一會兒,寧靜而安詳。
“公子。。。你怎麽一走就和小蘭花陰陽兩隔了呢。。。公子,小蘭花從小伺候你照顧你,我又笨又煩,還總嘮叨你不好,可是公子從來不嫌我,也從沒有看不起我們這些下人。。。公子,你那麽好的人。。。怎麽。。。”
“哎,人死不能複生。你既然知道她素日待你們好,就不該讓她走得也不安生。”何媽站在一邊,上了三炷香,添了些燭火,邊安慰著小蘭花。
“何媽。。。公子那麽好的人。。。怎麽會殺人呢?是不是。。。是不是。。。”
“噓——這些話怎能隨便胡說!”何媽堵住小蘭花的嘴,隨即又歎了氣道,“其實你要說的話何媽我心裏何嚐不也這麽想?隻是你我雖疼公子,公子生前待我們也好,你我可不能在公子死後還給她找麻煩。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吧。。。”連付管家也無計可施救不了公子,他們這些下人又有何能耐?
“何媽,付北怎麽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整日關在自己房裏喝個酩酊大醉!連雨薇姑娘來勸也沒用!隻說他對不起公子對不起莊主,是他沒能救他,才害死了公子。”
付北對莫青廷的忠心山莊裏無人不知,而當初不知為何付南與付北突然在皇城門口讓士兵把莫青廷帶走,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直到兩天前宮裏把莫青廷的屍體抬了回來,說是宣仁帝恩賜允許給莫青廷大殮。
莫離山莊裏的人對他們四公子的死無不悲傷沉痛不已,特別是從小跟在四公子身邊的付北在見到公子屍體的一刻便似發了瘋般要衝進宮殺了皇帝替公子報仇,最後還是付管家攔住了他把他打暈後讓人抬回了房間鎖了起來,再後來,付北雖沒鬧過,但卻日日酒醉不醒。
而莊主不知去了哪裏,至今音信全無,莫青廷的喪事如今都是付管家在料理。
這日,正是莫青廷棺槨停放滿三日之際,她平日裏的貼身丫鬟正在為她守靈,老何媽細細擦拭著棺槨。
莫離山莊的大門口卻傳來一人怒不可遏的聲音,來人的身份山莊內無人不知,更不敢與之頂撞,隻能一邊去回了付管家,一邊安撫。
誰知來人手中拂塵輕彈,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便個個向後倒去,趴在地上起不來。
解決完眾人她徑直來到靈堂處,冷眼看著裝著莫青廷屍身的棺槨,手上拂塵“啪”的一聲用力拍打在棺槨上,隻聽一聲巨響,上等梓木造就的棺槨應聲而裂——
“莫青廷,早已不是莫離山莊的人,更不是我蒼山派的人,她的屍身怎能停放此處!給我把她抬出莫離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