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不懂師父話裏的意思,隻乖乖的被師父抱在懷裏,師父的懷抱有熟悉的香味,而這香伴了自己半生!這時才驚覺,原來師父身上的香和自己是一樣的!
那時二師兄總喜歡開玩笑的說她時常和師父在一起呆久了,身上也沾染上了師父身上的香氣,清清淡淡,不知是何味兒,聞著隻覺得身上暖意洋洋,很是舒服。
所以二師兄會耍賴抱她,見到她一定是個大大的擁抱,儼然把她當成熏香的東西,她卻從不惱,雖然從小被人稱作有些潔癖,但師兄就像哥哥般疼愛自己,師兄說她身上有奇香,卻從不知師兄身上有溫暖人心的暖香。
“師父,你平日身上用了什麽香?”她不免好奇,原先隻是猜測因為自己常年與師父同住,丫頭們或是給兩人身上用了同一種香也是有可能的,隻是小蒼山的三年和如今兩人單獨趕路,又何嚐有丫頭給他們用香?
“為師何曾用過香?”他一向生活簡單,衣飾簡潔,什麽香啊繡的從不戴在身上。
“那為何我聞著師父身上的香味和廷兒的是一樣的?”她湊近師父用力聞了聞,那分明是蓮花香!
她的鼻尖不經意間擦過他的頸項,他的鼻息間不知是她身上的香還是自己的,聞著讓人有些微微然的暈眩。
“師父,你怎麽了?臉色這麽紅?”難道是剛才和月老先生一起喝多了酒?師父不嗜酒,以往最多隻是陪人小酌幾杯,可是今晚師父顯得異常高興,和月老先生一連碰了好幾杯。
“沒、沒事。。。你。。。天色還早,你再去睡一會兒吧。”放開她,他背過身不再看她。
“可是。。。”她對著師父的背影躊躇了一會,突然說道,“既然師父不想休息,廷兒也睡不著,不如廷兒陪師父坐著說說話吧。”
她這麽說,荊之痕也不置可否,依舊坐下拿起書來看。
說是要陪師父一起說話,隻是她家師父隻顧自己看書根本就不顧她坐在身邊,而她也不知說些什麽。
燭火一點點暗下去,荊之痕不急不緩的翻著書,直到天色漸漸泛白。
窗外灰蒙蒙一片,幾聲鳥叫從不遠處山穀裏傳來,動了動僵硬的肩膀,轉過身,瞧見她已然趴在桌子上睡著。
不經啞然失笑,這個傻孩子,不願和自己同睡又不忍看自己坐一夜,便這樣坐著陪了自己一夜。
哎。。。她這樣的心腸,難怪要吃盡苦頭!既有那悲天憫人的心卻為何又有一副清高傲世的姿態!
“師父。。。”突然聽得她口中輕聲的呢喃。
“怎麽了?”他湊近她,仔細聽她在說什麽。
“疼。。。廷兒疼。。。”原來腹中依舊疼痛難忍,即使是在睡夢中也疼的皺緊了雙眉。
他以為她是因為身上的傷才喊疼,把了她的脈才知原來是因為。。。臉上泛起了紅,雖是她的師父,又通讀醫書自然曉得這些,隻是。。。心中難免尷尬,況這樣的事他也不好當麵和她說什麽。
彎腰抱起她安置在床上,把厚被子都替她蓋上,隻是他剛蓋上,她又淘氣的踢開。再蓋,她再踢,這樣一來一回幾次,他所幸也歪在床上把她抱在懷裏拿被子把兩人嚴嚴實實的蓋住。再也踢不開,她這才安下心沒了動靜。
他的下顎正擱在她的頭頂,手圈在她腰間,把她的一雙手一並握在自己手心。
這一刻,再累再痛似乎也感覺不到了,懷裏真真實實的抱著她,聽她沉穩綿長的呼吸聲,或許是熱了,在他懷裏輕輕蹭了蹭。。。
貞國太傅?莫離山莊莊主?在她麵前什麽都不是!隻是一個為了她高興而滿足,為了她傷心而難過,為了她痛苦而自責的傻瓜罷了!
他荊之痕,怕是早就注定要與這個緊緊抓著自己衣袍不放的孩子糾纏一生了!
她當時的那句,先生,救救我!救了她,卻也讓自己陪著她下了地獄!
早起月老夫人來敲門,她從睡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師父懷中,羞愧下想要起身卻不想自己被師父緊抱在懷中,越是掙紮著要起來兩人的身子越是貼得更近。
“別動!”他厲聲製止她胡亂扭動的身子,加重了手中力道抱緊她。
“刑公子,你們再躺會兒吧,我們山裏人起的早,他們爺倆個要去外頭采買些東西,老婦人去照顧禽畜,你們別急著起來,現在天色還早呢!”老婦人說完便離開了。
“月老先生真是有心了。”想來是他昨日說起要去采買些路上所需之物,所以那月老先生今日一早便和兒子外出替他準備去了,他雖然一向不怎麽與人相處,但這山裏淳樸善良的月家人他心中感念頗深,想著將來如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
她不知師父說這話的意思,一顆心全在兩人現在的“肌膚之親”上,此刻,她正被師父連著被子圈在懷裏,腦袋埋在被子裏不敢露出來,更不敢回頭看師父,隻感覺到脖頸後師父吐出的溫軟氣息,癢癢的,麻麻的。
“師。。。”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便覺得脖頸上一片柔軟冰涼的觸感,腦袋裏瞬間昏沉!
恍惚間似乎是同樣的情景,周身是溫暖的水包圍著自己,背後卻是徹骨的寒冷,身子輕微的顫抖,似夢似幻中也是這樣的觸碰,溫暖和冰涼的相觸,神魂皆失!
原來那一切都不是夢!
那麽真實而刻骨的觸碰一直都不是自己的幻想!那時。。。三師兄。。。吻了她。。。
感覺到懷裏人兒的突然僵硬,以為是自己這一輕狂的舉動嚇到了她,忙轉過她的臉去看,隻見她已是滿臉的淚痕。
“廷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為師的錯。。。”慌亂的替她擦去淚水,卻怎麽也擦不完,簌簌的淚水順著眼眶似是沒有盡頭的往下掉。
她哭得他心緒紛亂,不知所措,心中實在後悔剛才自己的一時情不自禁會讓她如此難過!他不該這麽控製不住自己的,她的廷兒,還是個孩子,自己這麽深重的感情她又如何能一下子接受?
“師父——”她終於哭倒在師父懷裏!
告訴自己和那個人再也無瓜葛,他已徹底退出自己的生命,離開他,才能放了自己,兩個人從此各自天涯!卻原來,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話!
如何能忘?怎樣忘得了!七年的相思相戀。。。那桃花樹下的誓言,沁芳宮裏他說的要帶她走,後頸上他深刻的吻。。。縱是刻意的去遺忘,隻要一個小小的觸碰,刹那間粉碎了心裏最堅固的城牆!
荊之痕抱著她,任她的淚沾濕他胸前的衣袍,任由自己的心隨著她的悲傷沉淪!
不知哭了多久,許是哭累了,她整個人趴在師父身上,睜開眼,窗外一抹日光穿透進來,伸出手,手背照的通透瑩白。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沉默不語。
“師父。。。”帶著痛哭後沙啞的聲音,“師父。。。帶我走。。。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好。。。”
好,我會帶你走,到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沒有人知道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弟;沒有人知道我是貞國的太傅,你是彥國的皇族;沒有人知道我愛你是違背常倫是要下地獄的罪,沒有人知道。。。知道你心裏真正愛的人將要和別人成親。。。忘了你和你的一切。。。
廷兒,別怪師父心狠,隻有帶你走,不讓你看著他和別人在一起,縱是為師自欺欺人,也要當做你已不在乎他。。。再也不會為了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