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看到麵紗後的絕世容顏倒吸了一口氣,活這麽大哪裏見過這麽好看的人?要說刑公子相貌不凡,麵容清俊,這位刑小公子則是另一番風情。

雖然因為病著精神看著不大好,但卻更增添了楚楚動人之感,隻見她唇紅齒白,淡雅脫俗,仙姿玉色。

老者見自己失了態,忙與荊之痕再碰了杯,“二位此去北地路途甚遠,這一路上也沒個歇息的地兒,不如在老朽這多呆幾日也好補給一番。”

“那就有勞老先生了。”荊之痕也正有這打算,從這裏到北地依照他們的走法怕是要走上大半年了,確實該做些日常所需之補給。

“父親,客人們的馬車安頓好了。”老者的兒子從院外走進來。

“好,你去幫著你娘收拾屋子吧。”

“哎!”老者的兒子剛要進內室就聽得內室裏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老先生,為何不讓家人一同吃飯?”之前她和師父進來時看到飯桌邊圍著的老者家人,應當是正在吃飯,因為他們的出現卻害得人家隻得回避。

“山裏人沒見過世麵,怕打擾了二位。”老先生說道。

“哪裏,是我們二人打擾了!不妨讓大家一起坐著吃吧。”聽到她開口說話,他心裏高興便想著順她的意。一路上為著他不救陶簡的事,她心裏惱他,賭氣不和他說話。

“也好。”老者叫了家裏人一塊兒出來。

隻見內室裏走出兩個人,一個便是之前見過的這家的女主人,和藹的一張臉,身形微胖,另一個年輕的女子懷裏抱著個繈褓中的嬰兒,低頭哄著孩子。

老者一家五口並荊之痕二人一起圍坐在桌上吃飯,眾人見著莫青廷心裏各自一番感歎,隻是山裏人內心淳樸心思單純,對這二人不凡的相貌下的身份也並不多猜,反而歡喜二人的到來給家裏多添了一份熱鬧。

大家和樂融融的圍坐在一處吃飯,荊之痕問些山裏人平日裏的生活如何,老者見二人喜歡聽便繪聲繪色的講,連一直沒什麽精神的莫青廷也斂了心神去聽。

席間孩子又啼哭了幾聲打斷了老者的敘述,老者突然一拍腦袋說道,“可巧二位今日來我家,我這孫女才滿月還未曾取得名字,刑公子讀過書比咱們山裏人強多了,老朽鬥膽請公子賜名!”

“這。。。刑某怎敢當!”荊之痕推拒道。

“公子,千萬不要推脫,一定請公子替小女起個名兒,我和父親在這裏多謝公子了。”老者的兒子站起身朝荊之痕拜了拜,荊之痕忙扶他起身。

“既是如此,那在下就。。。冒昧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天上一輪明月映當空,空曠的山穀裏傳來鳥獸鳴叫的回聲,遠遠近近的山脈在清亮的月光下連綿起伏,遠處是泛著白光的湖水,所有的冷月清輝似乎都傾瀉在湖麵上,發出奇異的光芒。

“不知老先生的姓氏?”

“老朽姓月。”

“月?”這真是沒有再配的了,“不如就單取一個‘漫’字,月清冷,漫昭華。願她漫漫此生無憂無慮,如月般明亮清澈。”

“漫。。。月漫。。。真是好名字!”老者高興道,“這名兒老朽甚是喜歡,潔簡又有意義。”

孩子母親懷裏抱著孩子輕輕搖著,親昵的叫道,“阿漫——阿漫——小阿漫。。。”

孩子躺在母親懷裏雖然還不懂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家的喜悅,臉上蕩漾著笑容,小臉白亮亮粉嘟嘟的煞是可愛。

這一場景看在莫青廷眼裏卻沒來由的傷感,孩子在母親懷裏安心而滿足,從此,她會在母親身邊長大,穿母親做的新衣,頭上綁的是母親梳的辮子。長大後成了母親的貼心小棉襖替母親分擔家事,和母親在油燈下學繡花。。。

這才是一個女子該有的普通生活,而不是一次次的從刀劍下脫身,整日過擔驚受怕的生活。

她的愁容看在他眼裏,說不出的晦澀滋味,她心中的哀鳴他能聽到,帶她走為的就是想給她一片自由,讓她過普通人的生活。

隻是她心裏未必會感激他吧。。。

這頓飯,不隻是月老先生一家,連荊之痕與莫青廷二人吃得也從沒有過的舒心。

莫青廷小時在皇宮內除了照顧自己的奶娘從未與人一桌上吃過飯,到了莫離山莊,幾位師兄難得齊聚,更多的是和師父一塊兒吃,隻是那時她因為怕師父根本不敢在吃飯時說話驚擾他,後來被罰去小蒼山三年,整日連人都見不著,更別說一桌上閑談吃飯了。

而這山裏其樂融融的月老先生一家,兒孫濟濟,閑話說笑,一桌上母慈子孝,夫妻和睦,遠比那神仙的日子逍遙。

有人窮其一生追求那些虛無的東西,到頭來還沒有這普通的人家幸福。

吃完飯,媳婦帶著孩子下去歇息,這家的兒子忙著去喂家禽和牲口,女主人又端出白日裏在溪水裏泡著的瓜果出來與兩人吃。

他拿了顆棗子,拿帕子細細擦了遞到她手裏,說道,“大夏天吃這冰鎮過的果子最能解暑,隻是你病還未好,不可貪吃,隻吃這一個嚐嚐味道吧。”

她本欲推辭但自小在他跟前養成的習慣,他的話她是從不敢不遵的。

山裏的白棗個雖不大,但味道甘甜,又因溪水浸泡冰爽可口,她細細咀嚼著,滿口滿心的沁涼之意。剛想開口稱讚一番,突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她忍不住拿手捂著肚子,但見師父正在詢問月老先生去北地的路線,不敢打擾,隻能忍著不說。

隻是這痛來勢洶洶,腹內像是刀在刮,疼得她額上冒出了汗!

“不知刑公子此番去北地走的是哪一條路線?”月老先生問道,從這裏去北地有兩種走法,一是翻過前麵的群山走旱路,二是繞道去柸遠城從水路走,山路雖然難走,但繞道去柸遠城卻要浪費好些日子。

“本是打算走旱路,隻是家弟身上不適,還是走水路較妥當些。”她身上的傷,雖然經過處理傷口已在慢慢複合,隻是她多次的受傷生病體質漸弱,根本不適合長途跋涉的馬車顛簸,倒是走水路,雖然慢著,卻平穩,況且他們也不急著趕路。

“這倒是,走水路慢些,但北遠河的景色優美,趕路的同時欣賞一番岸上的景色也不錯。”

在一邊坐著不說話的老婦人卻見她眉頭緊皺,隱忍痛楚的一張臉,再看她手摁在下腹,臉色蒼白。

“小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著有些熱罷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

荊之痕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汗,“怎的熱得出了這許多汗!”忙拿了懷裏的帕子去給她擦。

“大暑天的,公子又趕了許多路,必是中了暑氣。老伴,不如帶小公子去裏間洗把臉去去熱氣吧。”

“四兒,你便跟了月夫人去吧。”他猜她也必是白日裏熱著了,為著生他的氣,情願坐在馬車裏不出來,他心裏無奈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對她真是沒奈何。

莫青廷跟著老婦人來到內室,這時腹中疼得更厲害了,她忍不住彎腰蹲下了身。

“這是怎麽了?公子哪裏不舒服?我去叫他們。。。”老婦人剛要出去喊人卻被她拖住。

“老嬸子千萬別說!我。。。我。。。隻是。。。”她結結巴巴的不知怎麽說出口。

老婦人聽她這麽說,也蹲下身子去看她,瞧她手正捂在小腹處,再去仔細瞧她麵容,突然腦中一個激靈,剛想大聲說什麽轉念一想,隻湊近她耳邊說道,“姑娘。。。莫不是。。。那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