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手推門而入,她合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四公子堅持自己上的藥,背後的傷必然沒有上著藥。”付北說道。
“我知道。”他知道她必定不會讓他人碰自己,“去把藥拿來。”
付北拿了藥過來遞給荊之痕。
“你下去歇著吧。”
“是,莊主。”
付北關門離去後,他把昏睡中的她身子朝裏翻,讓她的後背對著自己,她身上隻披了件單衣,他手伸到她腰際鬆開衣帶,衣服便順著肩膀滑下露出布滿鞭痕的後背。
原本玉脂般細致的後背上如今遍布猙獰的傷口,連他乍一看也忍不住一陣難過。
手沾上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傷口處,她在昏沉中感覺到刺痛伴著絲絲涼意,身子微微顫抖著,嘴裏發出低低的輕喃聲。
到底是個女孩兒家,從小便受不了疼,小時候她偷懶他拿馬鞭教訓她,馬鞭還未打到身上她便跳開的遠遠的喊疼,她該是個多麽怕疼的孩子啊!可如今,為了他,為了保全他的名聲她寧願自己受這三十鞭的刑罰。
燕厚說他罰的重了,他心裏何嚐不知?隻是他若不這麽做,不把她罰的躺床上十天半月下不來,那個二公主怎肯罷休!到時候還不是挑她千般萬般的錯,讓她吃更多的苦!
上完藥,他替她把衣服穿上,正係好衣帶便聽得她口中輕輕的喚了一聲,這一聲雖然含糊卻十分清晰的傳入他耳中!
他心裏轟然炸響,像是那一直潛藏在心底想要忽視的東西一下子湧上了心頭!
他早該知道的,她說再好聽的話,做多大的保證也不過是為了敷衍他!她心裏,始終是放不下的!
說的那麽好,會永遠聽他的話,呆在他身邊,卻原來心裏真正想的怕是離自己越遠越好吧!
夜裏傷口疼得厲害把她疼醒,她掙紮著坐起來,卻看到師父閉著眼坐在她床邊。
感覺到背後不似之前那麽疼,猜到是師父替自己上了藥,心裏一麵感激一麵又覺得難為情,畢竟和師父男女有別,雖說師父是長輩算是自己半個父親,隻是她的師父怎麽看都是個年輕公子,看著他的臉心裏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師父。。。”她輕喚了聲,夜裏涼,師父連外衣都不披會著涼的。
他睜開眼看著她,卻不說話,表情冷得像結了霜。
“師父,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最好是離得我越遠越好吧。。。”他幽幽的帶著些怨氣的開口。
“師父怎麽這麽說?徒兒永遠不會如此想的!”誤闖公主房間確實是她的錯,可師父應該明白她並沒有故意偷看公主,因為隻有師父知道她是女兒家!可是,師父現在為何要說這樣的話,她不懂。
“廷兒,你可怨為師?”他盯著她的眼睛問。
“不,廷兒不怨,廷兒感激師父還來不及!若不是師父,廷兒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這麽說,你是因為我的救命之恩才留在我。。。莫離山莊的嗎?”
“師父從小教導我照顧我疼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廷兒自小沒了親人,師父便是廷兒此生唯一的親人了!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廷兒都不會離開莫離山莊離開師父的!”她抓住師父的手,害怕師父突然說不要自己了,就像當年她要留下來他卻無情的要趕她走,她覺得現在的師父就像是要趕她走不要她了!
“你總是說的好聽。”他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拇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她的手腕,眼裏的決絕漸漸散去隻留下滿心滿眼的疼愛。
“師父。。。”淚珠兒順著眼角滑落,他抬手替她抹去。
“哭什麽,還不到你為為師哭喪的時候。”
“師父!”她破涕為笑,她真想告訴她師父就算開玩笑哄她不哭也不該拿這種事說!
“廷兒——”他看著她的眼睛,鄭重道,“你保證這輩子都不離開為師嗎?”
她點了點頭,“不離開,除非師父娶了親身邊有了師娘後廷兒才——”
“不許離開!”他突然握緊她的手,口氣帶著些孩子般的耍賴,“就算我娶了親有了師娘,你也不許離開莫離山莊!隻要我不允許,你便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許去!”
“可是。。。”她不明白師父怎麽突然這麽固執,她心想師父雖然現在這麽說等他娶了親有了愛的人怕是不會再關心自己了吧。。。想到這裏,心裏不知為何有些難受,大概是想著如果那樣自己便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吧。
“不管你是怨我恨我,隻要我活一天便留你在身邊一天,當初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要死,你也隻能死在我手裏。。。”
“師父。。。廷兒明白。。。”她明白,她的師父心裏是在乎她的,雖然他話說得如此狠絕,可是她明白,師父是因為不想失去她!
她一連躺了七日才能勉強下床走動,去哪裏也都由付北陪著。
靖王爺納妾那天荊之痕讓她呆在屋內不要隨處走動,那天的人必定是多的,而她又生得這幅容貌,總讓他不放心。
她和付北擺了棋盤下棋,下了兩局她就沒心思了,和付北下了那麽多年棋,他沒幾次贏過她,難得的幾次還是她怕付北總是輸不愛和她玩故意輸於他的。
“公子,還下嗎?”莫青廷手支著下巴失神已經好一會兒了,付北終於忍不住問道。
“乏了。”丟開手裏的棋子,她靠在軟榻上,眼神散懶的望著窗外那株梅樹。
“這些天養傷總呆在屋子裏想來你也該乏了,不過莊主交代過這些天不讓你出門,你就安心再呆兩日,等傷好了再說。”他撤去榻上的棋盤,給她蓋上薄毯。
“今日王爺府來的人可多?”
“恩,這南郡有頭有臉的人物據說都到齊了,靖王爺的麵子也真夠大的!”他們在內院都能聽得外麵酒宴上的嘈雜聲。
“是啊,他本身是當朝皇上的胞弟,王妃又是南方小國裏最有實力的西鳴國的公主,地位自然不一般。”要說這靖王燕厚,此人她也是極欣賞的。
當年他替他哥哥打江山,重權在握,卻在平定江山後把手中的兵權拱手讓給了哥哥,自己隻甘於做個閑散王爺,而為了控製南方小國,他自願調到這離皇都遙遠的南郡來,他是個極富才能之人卻能看淡名利地位,著實不容易。
“咱們莊主不喜結交權貴卻與他關係不淺,看來此人做人也有一套。”
“不過。。。此人哪裏都好,就是。。。頗有些好色了。。。”付北給她身後墊了枕頭她身子歪在軟榻上說道。
“其實。。。靖王爺的妻妾算少了,其他王公大臣誰家裏不是妻妾成群還不滿足從各地搜羅美貌侍妾的?”付北沒說,其實莫青廷會這麽想是因為她身邊那些人都不是一般的男人,她師父,三個師兄,都是清心寡欲的人,別說娶妻納妾了連對女人的心思都沒有。
“我三師兄就沒有!還有。。。大師兄、二師兄和師父也是。。。”話脫口而出後便覺得不妥便又補上了兩句。
“這倒也是,莫離山莊幾位公子和莊主倒都是清心寡欲的。”連他和他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也沒個動靜,他本就打算等他家公子成了親才考慮自己的事,可他哥卻。。。
“改明個我給付大哥哥撮合個,也讓咱們莫離山莊沾沾喜氣。”
“公子說真的?那公子心裏可有了人選?”莫青廷說中了他的心事,他心裏也確實替他哥著急。
“這人選麽。。。我看梅師叔座下那個小師妹不錯!”莫青廷嘴角勾著一抹笑去看付北的臉。
付北臉色難看極了,沉著聲問,“公子說的是哪個小師妹?”
“還有哪個?不就是那個頭上插薔薇花的雨薇師妹麽!”
“公子!”付北從椅子上站起來背過身去不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