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多想,一把拉住林紫琴,“快,跟我來!”

剛把人藏好,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敲得震天響,“開門,快開門!”

海曼鎮定了一下心神,對月香點了點頭,示意她去開門。

月香的一張俏臉因為過度緊張而蒼白,手不住地抖著,有些不聽使喚,拉了半晌才將門閂拉開。

“搜!”門一開,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便蜂擁而入,不由分說就四散開來,到處查找。

眼見兩個官兵衝入了倉庫,海曼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麵上卻裝作吃驚地問道:“官爺,這是怎麽回事?”

“我等奉命緝拿朝廷欽犯,每一戶都要搜查!”一個看似領頭的官兵語氣強橫地說著,便展開幾張畫像,對海曼和月香一陣亂瞄。

海曼聽他話裏的意思不是被林紫琴引來的,而是例行搜查,稍稍地放心了一些,可是看到畫像,那點放心又煙消雲散了,因為那些畫像之中,赫然有林紫琴。如果林紫琴被他們從這裏找出來,就算她不被株連,那窩藏欽犯的罪名也不小啊!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強忍著不讓自己往倉庫那邊看,以免露出破綻來。

“頭兒,找到一個女人!”兩個官兵將梅杏兒從屋裏拽了出來。

梅杏兒睡得正香甜,冷不丁地被兩個大男人從被窩裏很粗暴地拉了出來,登時就懵了,平日那股潑辣勁兒也使不出來了,隻是驚慌無措地望向海曼。

“梅杏兒,你別怕,這些官爺是來搜查朝廷欽犯的,不會傷害咱們普通老百姓的!”海曼怕梅杏兒一個不小心說出點什麽不妥的話來,隱晦地提醒著她。

梅杏兒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傻傻地點了點頭,任由那領頭的官兵對著畫像將她打量來打量去。

“頭兒,都搜過了!”四處去搜查的官兵聚攏過來,匯報情況。

“這兒隻有你們三個住嗎?”那領頭的官兵瞟了海曼一眼,冷聲地問道。

海曼點頭,“是的,官爺。”

“那你們可曾見過畫像上的這些人?”領頭官兵將那些畫像展開,給她們三人看。

海曼仔仔細細地將那些畫像看了一遍,搖頭,“沒見過,官爺!”梅杏兒和月香也都跟著說沒見過。

“如果你們見到畫像上的這些人,立刻去官衙稟報,明白了嗎?”領頭官兵叮囑了幾句,便帶著人撤退了。

眼見他們邁出大門,海曼高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讓月香盯著門,自己則急急地奔進倉庫,將放在牆角的一卷布小心地放倒,一層一層地打開,將林紫琴從裏麵拉了出來,“紫琴,你沒事吧?沒憋壞吧?”

“咳咳……”林紫琴貪婪地吸著氣,大概是太急了,嗆得咳嗽了起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二嫂,官兵已經走了嗎?”她驚慌地扯住海曼問道。

“嗯,已經走了。”海曼將她扶起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不要出去,就呆在倉庫裏。我去拿點水和吃的過來給你!”

林紫琴扯住海曼的手緊了一緊,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她確實餓了,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水米未盡,她已經很虛弱了!

海曼吩咐梅杏兒去門口防風,換月香打水去幫林紫琴梳洗,自己則去廚房簡單地做了點吃的,拿進倉庫來,看著林紫琴狼吞虎咽地吃完,精神了許多,才正了神色,“紫琴,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二嫂,什麽事?”林紫琴見她嚴肅的模樣,剛剛安定了些許的表情又慌張了起來。

海曼了解她現在不安無助的心情,握住她的手,“紫琴,並不是我不想收留你,隻是你現在已經被列為朝廷欽犯了,留在這裏很不安全……”

“我留在這裏會連累二嫂的吧?”林紫琴眼中泛起淚光來,“那我這就走!”

海曼趕忙拉住她,“紫琴,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拐彎抹角,你留在這裏確實會連累我,如果你被發現,不止你完了,我也逃脫不了幹係,所以你不能留在這裏。現在你有兩條路可選:一條,去投案自首,這樣你會成為官婢,但是至少不會死;另一條,設法逃走,這樣你就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逃犯,從此要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隱姓埋名,衣食不保,如果被認出來,隨時都可能沒命。

該選擇哪一條,你自己來決定。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會全力幫助你,這點你可以放心!”

林紫琴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垂頭默默流淚。

海曼見她這樣很是心疼,可是也知道現在不是寵溺她的時候,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要變成一個大人,摒棄軟弱,學著堅強,學著依靠自己,否則不管她怎麽選擇,到頭來隻有死路一條。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仔細衡量一下,等你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也不遲!”在她肩上按了一按,便叫上月香一起出了門,將她一個人留在倉庫裏。

月香回頭望了一眼,於心不忍,“小姐,非要這樣嗎?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了!”海曼幹脆地回答道,“這是她自己的路,她要自己來選擇,這樣她才會有勇氣去麵對,才會有希望!”

月香聽不懂她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知道海曼是不會害林紫琴的,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便也不多說了。

坐在椅子上,一股疲倦感悄然襲來,海曼不由苦笑,從昨天到現在,她的心一直就沒有安穩過,尤其是今天早上,真是太過刺激了,不累才怪。從官兵拿著的畫像上看到了齊文皓的畫像,看來齊文皓出城去找林逸一直沒有回來,也許他早就逃走了吧?但願他能逃得遠遠的,找個誰也不認得他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時間在她焦慮和忐忑中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晌午林紫琴還是沒能做出決定。雖然她讓林紫琴慢慢想,可是時間不等人,不知道那些個搜查的官兵什麽時候會殺個回馬槍。布卷藏人的方法能躲過一次,就難保能躲過兩次,三次!

“二嫂,我想好了!”到了晚飯十分,林紫琴終於開了口,看著海曼的目光閃動著某種堅定的光芒,“我要逃走!”

對於她的這個選擇,海曼並沒有感覺多麽吃驚,“你已經想清楚了嗎?”

“是!”林紫琴重重地點頭,“我不想做官婢,我要逃走。做官婢是可以活命,可是聽說官婢很多都被送到營妓房,如果是那樣,我寧願死。而且,我想要查清楚,為什麽皇上要抄我們林家的家,為什麽要抓我們林家的人,我們做了什麽要擔當這樣謀逆的罪名?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我要查清楚,然後救爹和大哥、三哥他們出來!”

海曼看了她一眼,“你選擇了一條十分艱難的路,你知道嗎?”

“我知道!”林紫琴點頭,目光依然堅定,“現在也隻有我能救爹他們了,我要想辦法救他們。所以我不能被抓住,我要逃走。”

看她決心已定,海曼也不想說什麽勸說的話語了,“好,我會想辦法幫你逃出城去。”

“二嫂……”林紫琴一把抱住海曼,痛哭失聲。她畢竟年紀還小,天知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難,想想之後的路,她又茫然無措起來,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海曼好言勸慰,等她心情平靜下來,回房去換了一身衣服,叮囑了梅杏兒和月香一番,便雇了一輛馬車,直奔唐家藥鋪而來。

在等林紫琴做決定的時候,她也仔細想過了,如果林紫琴要逃走該怎麽辦?易雲不在身邊,她能尋求幫助的人也隻有唐年了!雖然那個人有些瘋瘋癲癲的,不過他是易雲的朋友,應該很可靠!

“哎呀呀,這不是海姑娘嗎?”唐年正坐在藤椅上摳著腳趾頭,見海曼進門來,一下子跳起來,奔到海曼跟前,張開胳膊,似要擁抱,又突然想起什麽來,“啊,我忘了,你現在是易雲那小子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我們還是來握個手吧……”

海曼沒閑工夫跟他扯皮,“唐大哥,我有要事跟你商量,我們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吧!”

“哎呀呀,不會是易雲那小子出了什麽事兒了吧?海姑娘表情怎麽這麽嚴肅啊?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靠,你怎麽就看上他了呢?”唐年嘴裏碎碎念著,腳下卻沒怠慢,將海曼讓到後麵一間屋裏,“這裏很安全,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海曼沉吟了一下,才問道:“唐大哥,我怎麽才能把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出城去?”

唐年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海姑娘要把誰送出城去?不會是背著易雲有了新歡了吧?”

“這個……”海曼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對不起唐大哥,我不能告訴你。並不是我不信任你,我隻是不想連累你!”

“嘿嘿,我知道了!”唐年笑了兩聲,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其實大可不必神不知鬼不覺,你想要的不就是瞞過人的眼睛嗎?這還不容易嗎?”

海曼聽他說容易,心中一喜,“那我該怎麽辦?”

唐年微微一笑,緩緩地吐出三個字,“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