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新喪,林老太太棺木剛下土,林家的老老小小就迫不及待地齊聚在前廳,等著瓜分家產。
林老爺吩咐管家、賬房以及各大店鋪的管事和賬房帶著林家所有的房契、地契、賬簿等物,等候在偏廳,準備清算過後分家。
經過大半天的清算,林家的所有田產都擺在了眾人麵前,竟然有千萬之多,不愧是富可敵國的皇商之家。
除了林老爺,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分毫不掩飾臉上的喜悅之色。雖然身為林家的人,錦衣玉食,養尊處優,但是他們從來不知道林家到底有多少家產,即便是林老爺的左膀右臂林二老爺和林寶樹也都不甚清楚,隻有林老爺一個人心中有數而已。
千萬,對於那些為一文錢而奔忙的窮苦百姓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對林家的人來說,也是一個超乎意料的高額數目,哪怕得其千百之一,也夠好吃好喝一輩子了,更何況他們都知道,自己能得到的絕對要比千百分之一多得多呢?這讓他們如何能抑製住激動的心情呢?
林老爺看著那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心中一片悲涼。他怎麽會不知道,這麽一分,林家就等於徹底散了。林家能有今日的富貴,付出了多少艱辛他最清楚。隻可惜到了這一輩,盡出一些目光短淺的鼠輩,林家的輝煌也到了盡頭了,俗語都說,富不過三代。
唉,分就分吧,分了輕省,這麽多年他苦苦支撐這個家,也累了,也想從此輕鬆一下,享享清福。這麽多的家產,就算是分散開去,省些花,也夠這些個小輩們輕鬆活兩三代了,他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林家上下足足探討爭論了一天一夜,那數額龐大的家產,才以所有都勉強同意的公平方式分配了出去。林寶樹和林寶盛夫婦雖然都得到了應得的家產,但是畢竟還有林老爺和林夫人在,即便是心裏有想法,也不敢就那麽搬出林府去。而且他們心中也清楚,待在林府還有更多的利益可圖,不管怎麽說,林家做的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西院的就不一樣了,林二老爺和夫人及兩個小妾都是貪圖享受的人,之前手中沒有財權在握,不得自由,如今有那麽一大筆錢在手,又怎麽能安心留在林府呢?早早地在外麵置辦了田產,不等林老太太過頭七,便陸陸續續地往外搬了。
林玉成本不想離開林府,但是江海虹和林光都已經打定了主意,甚至在分家之前就已經偷偷地在外麵買了房子,這下這邊心事已了,更無半分留戀,帶著自己那份家產出去享福了。
偌大一個林家,三天工夫便已經空了大半,頓時蕭條了不少。
“文皓啊,你不要怪舅父,畢竟你不姓林……”林老爺有些歉意地按了按齊文皓的肩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看似分得不少,其實能看得見的也隻是這座宅子而已,這就是他大半生為林家艱苦奮鬥的所得。
他對這個外甥很是看中,本想留他在青山城,也好是個幫手,無奈那些個如狼似虎的子孫容不得一個不姓林的人,隻好將永城的一個鋪子分給了他。
齊文皓趕忙搖頭,“舅父說得是哪裏的話?我怎麽會怪舅父呢?這些年來,舅父待我如親生兒子,供我吃穿,養育我,信任我,教我做生意,我所得到的財富豈是用銀子能計算的?文皓已經感激不盡了!”
“你能這麽想很好!”林老爺臉上多了幾分欣慰,“永城那邊的鋪子不小,雖然有些偏遠,但畢竟在兩國的貿易關口上,以你的本事,定會做得有聲有色,下半生也不會過得太差。如果有什麽困難,隻管告訴我。”
齊文皓重重地點頭,“好,我會的。”頓了一頓,又道,“舅父,我打算外祖母頭七過後,就離開青山城,趕往永城……”
林老爺神情滯了一滯,本想挽留他多留幾日,卻終未說出口。畢竟他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這個做舅父不能管他一輩子,出去磨練一番也好,“雖然永城離這裏很遠,你要時常回來看看啊!這個宅子,如今太空了……”
“我會的,舅父!”齊文皓見林老爺神情蒼涼,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雖說他算是個外人,但是這些年跟著林老爺出出進進,緊密如父子,也最能理解林老爺的心情,於是安慰他道,“舅父,您也不要想太多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其實這樣更好,您年紀也大了,以後不用負擔那麽多,多養養身子,和舅母一起安享晚年豈不是更好嗎?”
林老爺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默然片刻,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今天可是要去寶軒媳婦那兒?”
齊文皓幾天沒見到海曼,正打算待會兒過去一趟呢,“是啊,舅父,您是不是有事要我跟她說?”
“嗯,是啊……”林老爺想說什麽,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算了,這件事情還是我親自跟她說的好,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齊文皓點了點頭,“那我去準備馬車!”
雖然早就料到這件舞衣做出來不會是凡品,但是小百合看到那舞衣,內心的震撼卻絲毫沒有減少。她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指尖撫過衣服上每一個紋飾,每一個省道,每一個邊角,才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
站在鏡子前,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不認識自己了。原來一件好的衣服真的可以凸顯穿著者的優點,同時掩藏缺陷,讓一個人變得如此美麗不俗。
“海掌櫃,我以後的衣服都由你來做,可以嗎?”她本想讚美海曼幾句,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是說了這麽一句。
其實她不知道,這句話對海曼來說就是最好的讚美,“那就請你以後多多關照了!”海曼見她這麽開心,心情也愉悅起來。
小百合穿著那件舞衣在鏡子跟前照了許久,才戀戀不舍地脫了下來,讓海曼給她包好,交了銀子。她本想另外定做兩件衣服,但是一連做了三件衣服,手頭有些緊,隻好作罷了。畢竟她現在的風頭都被大百合搶走了,能得到的賞錢比以往少了許多。
不過她並不擔憂,因為風水很快又會轉到自己這邊來,她抱著那衣服滿懷信心。
“海掌櫃,你會是個了不起的裁縫的!”臨走她鄭重地對海曼說。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海曼微笑。
小百合以為她不信,神情愈發篤定起來,“我說真的,你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的。我小百合雖然是個青樓女子,但是眼光還是沒錯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裁縫能跟你一樣,分明是同一件衣服,可是看圖樣,看成衣和把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覺竟然是那樣的不同,如果說圖樣用傳神來形容,那麽成衣就是鮮活動人,而穿在身上就會跟穿著的人渾然一體,同呼吸,共生命。你真的很厲害!”
海曼聽了她的評語欣喜之餘愈發敬佩她的審美能力,“姑娘,如果你在某個時代,應該能成為很厲害的美服評論家!”
“什麽?”小百合沒聽明白。
海曼知道說了她也不會明白,可惜這個朝代無法給這樣一個人才提供發展的空間,真是有些可惜了,“沒事,我是在誇獎姑娘目光犀利,感覺敏銳!”
“多謝,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會再來的!”小百合帶著衣服高高興興地出門去。
林老爺從馬車上下來,一眼瞟到小百合,眉頭便皺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爺,你怎麽來了?”海曼看到林老爺和齊文皓一起來,感覺有些意外。
“嗯,我有些事情要跟親自跟你說才行。”林老爺少見的和顏悅色,不等海曼讓便邁步走進門來,四下打量了一番,“你這個鋪子……搞得很是別致嘛!”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裁縫鋪子是這樣布置的,感覺有些新奇。
海曼笑了笑,趕忙將他讓到後麵去。林紫琴正坐在葡萄樹下,教小虎繡花,見到林老爺便將手中的活計放下跑了過來,“爹,你是來看我的吧?我上午才來二嫂這兒,你就想我了嗎?”
“你這個丫頭啊!”林老爺疼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你二嫂的,不過你要是想跟我回去也好!”
“我先不回去,還要在二嫂這兒多住幾天呢。”林紫琴趕忙往旁邊跳了一步,生怕林老爺要強行帶她走一樣。她不喜歡空蕩蕩的林府,更不喜歡對著林夫人。
林老爺怎麽會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好,你想住就住吧,不過不要給你二嫂添麻煩!”
“是,我知道了,爹!”林紫琴答應著,又跑去跟小虎對頭繡花去了。
“老爺,你找我是什麽事?”海曼倒了茶遞過去,有些好奇林老爺會有什麽事情找自己。
林老爺看了她一眼,伸手往袖袋裏掏了一下,拿出一個厚皮的信封來,放到海曼跟前,“這個是給你的!”
“這是什麽?”海曼看了那信封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拿。
“這是懷桑一家鋪子的房契地契和接管文書,我已經在上麵蓋了印章,那裏的管事一看到文書就會明白的。你去了之後,就可以直接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