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還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每次都能在他跟海曼親熱的時候闖進來,易雲心中有些不悅,盤算著等齊文皓跟姑娘親熱的時候也去做一回電燈泡,讓他也知道知道被人幹擾的滋味。

海曼不知道易雲在想什麽,但是看得出齊文皓神情焦慮,趕忙問道:“表少爺,林家出什麽事情了嗎?”

“啊,對,老太太突然病重,大夫說怕是熬不過今晚了,舅父知道老太太疼你,讓我來請你過去看看老太太!”

“什麽?!”海曼大吃一驚,“前幾天我去看她還好好的,怎麽這麽突然……”

齊文皓顧不得多解釋了,“快走吧,再晚怕是來不及了……”不由分說,扯了海曼往外就走。

“曼兒,我陪你去!”易雲幾步跨過來,從齊文皓手裏搶過海曼的手。

“你剛回來很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再說你去林府也不太合適。”海曼急著去看林老太太,叮囑了兩句便掙開他的手,跟齊文皓一起出了門,坐上馬車直奔林府而去。

易雲看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抿緊了嘴唇,臉色甚是嚴肅。

“哎,易公子,你不會是在吃醋吧?”梅杏兒看到他的模樣,促狹地笑問道。

“梅杏兒,曼兒她還跟林家有聯係嗎?”易雲答非所問。

梅杏兒點了點頭,“是啊,怎麽能斷了聯係了呢?林家人雖然對小姐不好,可是還有紫琴小姐和表少爺是好人嘛,再說老太太也很喜歡小姐的……”她說著覺出不對勁來了,看了看易雲的臉色,“怎麽了?小姐跟林家有聯係你有什麽意見嗎?”

“啊,沒……”易雲掩飾過去,不知道怎麽的心裏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齊文皓還是林家,“看來還是應該早點把她娶進門!”他自言自語地歎了一句,起身回隔壁去,躺在床上,愈發覺得屋裏空蕩蕩的,很是寂寞,輾轉許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海曼一邁進林府的大門,就感覺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走到清齋院門口,正碰上鄭如雪從裏麵走了出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海家三小姐嗎?”鄭如雪對海曼離開林府的時候打了她一個耳光記恨在心,見了她分外眼紅,特意把海家三小姐幾個字咬得重重的,一臉鄙夷地看著她,“我原以為你有多清高,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滿身銅臭的人,聽說老太太不行了,就忙不迭地跑了來,還不是為了分那一點家產麽。早知道這樣,當初又何必裝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海曼皺了一下眉頭,不理會她,看了齊文皓一眼,“分家產是怎麽回事?”

“唉,聽說老太太不行了,西院的人就嚷嚷著要分家呢!”齊文皓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不想海曼跟鄭如雪之間起什麽衝突,“我們快進去吧,老太太還等著呢!”

“嗯!”海曼也沒心情跟鄭如雪鬥嘴,從她身邊繞過去,徑直邁進清齋院。

鄭如雪被無視了,忍不住惱恨,衝著海曼的背影罵道:“哼,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住在林家還算半個林家的人,搬了出去連林家的狗都不是,更別想從林家拿走一分錢。”

林老太太躺在床上,瘦弱的身子蜷縮在薄被下麵,臉色灰敗,沒有半分血色,呼吸長一陣短一陣,讓人擔心她隨時都可能離去。鳳娘,林老爺,林夫人,還有西院的林二老爺和他的幾位夫人都守在床邊,幾個小輩的人則遠遠地站在門邊。

“二嫂,你來了!”林紫琴見海曼走了進來,悄聲地跟她打著招呼。

海曼衝她點了點頭,便在她旁邊站下了。江海虹在一側看到她,下巴揚了揚,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齊文皓走過去悄聲地跟林老爺說了幾句,林老爺便轉頭過來吩咐道:“該見的老太太也都見過了,這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了,你們也都別在這兒守著了,都回自己院子去吧,有事我自會差人知會你們的。去吧去吧,都去吧!”

眾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除了齊文皓、林紫琴和沈巧巧動身往外走去,其餘的似乎都不想走,可是又著實有些餓了,猶豫了一會兒,也都跟著出去了。

“寶軒媳婦,你過來看看老太太吧。”林老爺對海曼招了招手。

江海虹一聽這話,頓時停住了腳,上次老太太瞞著所有人把那對金鐲子給了海曼,這次指不定又瞞著大家夥給把什麽寶貝給這樣一個外人呢,她要留下來看著。

“老太太喜歡你,你就最後陪她說幾句話吧。”林老爺眼圈發紅地拍了拍海曼的肩膀,也起身往外走,一眼瞟到站在門口的江海虹,臉色沉了一沉,“你怎麽還站在這兒?”

反正要分家了,江海虹也不怕林老爺怎麽樣,翻了翻眼睛,“不管怎麽說,老太太也是咱們林家的老祖宗,怎麽能讓一個外人守著呢?萬一老太太這個時候走了,連一個親近的人都不在身邊,那成什麽話?別人不守也就罷了,我要在這兒盡一份兒孝道……”

“不用了,老太太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你先出去吧!”林老爺沉聲。

“那誰說得準啊?我……”

林老爺哪裏不知道她的那點心思,憤怒不已,“莫說現在還沒分家,我還是林家的當家;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你大伯父,吩咐你點什麽不好使是嗎?”

“出去就出去,有什麽了不起?”江海虹見林老爺發火了,心裏也怯了幾分,嘴裏滴滴咕咕地出了門,“當我願意守著一個要死的人嗎?我還不是為了守護咱們林家的家產麽,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的話一句不落地落入林老爺耳朵裏,直氣得他氣血翻騰,險些當場憋死過去。若不是床上躺著老太太,他早就拿出家法來教訓教訓林家這些個沒良心的不孝子孫。可如今,他也隻能無奈地歎氣罷了!

“老太太,您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來了?”鳳娘輕輕地晃著老太太,“是二少奶奶來看您了!”

“祖母,我來看你了!”海曼坐在床沿上,握住林老太太那幹枯如樹枝的手,輕聲地喚道。

林老太太緩緩地張開眼睛,看到海曼,毫無生氣眼神亮了少許,幹癟的嘴唇張了兩下,發出嘶啞的聲音來,“好……好孩子……”說著伸手費力地往被子下麵摸去。

鳳娘會意,趕忙幫她把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個約摸一尺見方的木頭匣子,扁扁的,看來是用了不少年頭了,表麵光滑如玉,在燈光下散發著黝黑的光澤。打開來,裏麵放著十數樣首飾,都跟那對金鐲子一樣古樸,應該是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戴過的。

“二少奶奶,老太太吩咐過,如果有一天她不行了,就把這盒子裏的東西送給我們倆。”鳳娘含著眼淚說,“您先挑吧,剩下給我就成了,我伺候了老太太大半輩子,她就跟我親娘一樣,我隻要有點東西留個念想就成了……”

海曼知道這是老太太的一番心意,不要的話老太太是不會安心的,於是從盒子中撿了一個看起來最不值錢的素麵銀鐲子套在手腕上,“祖母,這個我收下了,謝謝你!”

“二少奶奶,您再挑幾樣吧。”鳳娘舉著盒子,懇切地望著海曼。

海曼搖了搖頭,“就像鳳娘說的,東西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留個念想。我有這個能時常想起祖母就夠了,剩下的鳳娘就收起來吧。你伺候祖母這麽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是你應得的,相信祖母也是這個意思!”

鳳娘還想讓,就見林老太太嘴唇翕動,趕忙把耳朵湊了上去,就聽她斷斷續續地說道:“你年紀不……不小了,找個……好人家……嫁了吧,這東西……就當是嫁妝,藏……藏好了,別讓那些……那些人搶了去……”

“老太太!”鳳娘聽了抱著盒子泣不成聲。

海曼趕忙好言寬慰,鳳娘才止住了哭聲,仍然傷心不已。林老太太把東西送完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似乎了了心願,雙目緊閉,再也沒言語了。到了半夜時分,倒了一陣子氣,便駕鶴歸西了。

畢竟是親娘離世,林老爺和林二老爺悲痛不已,卻又不得不忍痛張羅著後事。其餘人有傷心的,也有暗中高興的。東院人少,而且有林老爺壓著,倒是沒什麽動靜,西院就不一樣了,林二老爺不主事,更壓不住事,林老太太屍骨未寒,西院的女眷們就以江海虹為首,嚷嚷著要分家,整個林府亂作一團。

林老爺又氣又無奈,隻好承諾等林老太太入了土,便清算家產,這才讓那群婆娘安靜了下來。

海曼對林家的家產不感興趣,也不喜歡那亂哄哄地地方,第二天一早給林老太太上了香燒了紙,便不顧林老爺的挽留,離開了林府。

“我送你回去吧!”齊文皓忙著幫林老爺準備喪事,聽說海曼要走,還是追了出來。

海曼搖頭,“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出去雇車回去就好,這兩天恐怕要忙壞你了,你要當心身體!”

“嗯,我會的!”齊文皓點頭,將海曼送到大門口,便跑回去忙了。

海曼回頭看了林府一眼,心情分外低落,她知道,不單單是因為林老太太過世。剛走了幾步,就看到易雲從街角轉了過來,有些意外,“你不會是來接我的吧?”

“呃……我聽說你一晚上沒回去,有些不放心,所以……”易雲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解釋,看了看海曼的神色,心裏就明白了,“怎麽,林老太太已經過世了嗎?”

海曼點了點頭,“嗯,昨天半夜走的!”想起林老太太,她心底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一種脆弱,“易雲,我心情很差……”

易雲聽她這麽說,有些心疼,也顧不得是在大街上,擁住她,“人已經走了,你就不要太難過了,那老太太已經是高壽了,這算是喜喪呢!”

“嗯!”

易雲見她依然悶悶的,“你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吃了飯心情就會好一點。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麽好地方?”海曼好奇起來。

“先不告訴你,去了就知道了!”易雲神秘兮兮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