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哥,你知道那祥雲布莊在什麽地方嗎?”海曼問常九道。

“知道,不是我吹牛,咱們青山城還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呢!”常九提起這個滿臉的自豪,“掌櫃的要去祥雲布莊嗎?”

海曼點了一下頭,“嗯,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咧,掌櫃的你坐好了!”常九吆喝一聲,甩了一個響亮的鞭哨,馬兒便撒歡地跑了起來。

海曼坐在車裏擰眉思索著,不管是她還是她的前身,對青山城來說都是陌生人,而且她的錦銘才做了幾筆生意而已,斷不會招人記恨。這個祥雲布莊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偏偏偷取她的圖樣?

想想她所有認識的和可能招惹到的人,也隻有海家和林家的人罷了。莫非這祥雲布莊是海家和林家的人開的嗎?

馬車轉過一條街,便在街口一家很顯眼的鋪麵跟前停住了,說來這布莊也不算很大,比孫記要小許多,但是鋪子的位置很特別,就在街口,是一個兩麵朝向街麵的鋪子,一塊老舊的門匾上用金字寫著“祥雲布莊”四個字,看樣用了很久也沒有重新漆過了,金漆剝落了不少。

處在這麽好的位置,鋪子的生意似乎也並不好,兩名夥計懶懶散散地靠在櫃台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布匹也放得散散亂亂的,沒有一點整潔的氣息。

“喲,這位姑娘,您是要買布啊,還是要裁衣啊?”夥計見海曼進門來,趕忙打起精神來招呼。

“我想做兩身衣服!”海曼不動聲色地笑了一笑,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那兩名夥計,是兩張陌生的臉孔,自己從沒見過他們。

那夥計一聽說她要做衣服,態度立刻殷勤了不少,“哎喲,姑娘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這兒啊新進了幾個不錯的樣式,不要您樓上看看?”

哦?這麽容易就進入正題了,當然要去看看了!

“好啊!”海曼點頭答應著,隨著那夥計上了樓。看樓上的布置,像是繡房,擺放著繡架和長條案幾,有兩個繡娘打扮的女人正坐在窗邊閑聊著家長裏短,見夥計領了人上來,趕忙閉了嘴,卻沒有起身的意思,雙雙扭頭打量著海曼。

“張嫂,白嫂,這位姑娘要做兩身衣服,你們招呼一下!”那夥計對那兩個女人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才頗不情願地起身來,問海曼要做什麽樣的衣服。

海曼笑了一笑,“不是說你們有新進的樣式嗎?有圖樣嗎?讓我先看一看好嗎?”

被稱作張嫂的女人去繡架旁邊抽出一疊圖樣來遞給海曼,“姑娘慢慢看吧!”

海曼接過來細細翻看著,這些圖樣裏大部分都跟錦銘擺放在鋪子裏給客人參考的圖樣很像,其中有六張與她給江惜月設計的衣服圖樣相似。雖然畫得沒有她畫的那麽精細,卻也畫得有個七八成相似。

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畫圖的人並不懂得設計圖,畫的雖然仔細,但是完全不得要領。隻能說是個圖,稱不上是設計圖。就算是她這個專業設計師,按照這個圖樣也做不出好衣服來,更何況三流裁縫呢?

“這些圖樣倒是都不錯!”她微笑地掃了掃那兩個女人,“就是不知道你們這裏誰管事的!”

“怎麽,姑娘要做很多套嗎?”那兩個女人眼睛亮了起來。

海曼笑了一笑,“是啊,這些圖樣都很新奇,我想多做幾套,就是不知道價錢是怎麽樣的?做多了有沒有優惠啊?”

“跟我談吧!”那個被稱作白嫂的女人拍了拍胸脯,“我們掌櫃的很少到鋪子裏來,下麵的生意就是小茂照顧著,裁衣的事情就是我管著。”

“哦?你們掌櫃的還真是奇人啊,竟然不經常來鋪子!”海曼笑道,“敢問你們掌櫃的高姓大名啊?”

“我們掌櫃的姓於,叫什麽就不知道了!”張嫂嘴快地說道。

海曼不記得認識姓於的人,看來這掌櫃的還挺神秘的,“那這圖是你們兩位哪個畫的?”她掃著那兩個女人問道。

“不是我們畫的,是掌櫃的拿來的,說是請人畫的,讓我們照著圖樣給客人做衣服的!”張嫂挺喜歡說話的樣子,又搶著說道,“姑娘,跟你說實話吧,這些圖樣真的不錯,客人都很喜歡呢,這幾天已經有人定做了好幾件衣服了呢。昨天還有一位姑娘高價買走了我們給別人做的衣服……”

白嫂聽她越說越多,趕緊扯了她一下,“姑娘,你到底要做幾件呢?”

“做十件!”海曼瞟了她一眼,“用最好的料子,要多少錢呢?”

“呀,這個……這個我還真沒譜!”白嫂興奮又無措地看了看張嫂,“你有譜嗎?”

張嫂撇了一下嘴,“咱們這兒就從來沒接過那麽大的生意,你讓我上哪兒給你找譜去啊?”

“看來你們都做不得主啊,看來隻有等你們掌櫃的來了再說了!”海曼故作為難地歎了一口氣。

“我們掌櫃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來呢!”張嫂似乎對掌櫃的頗有意見。

白嫂想了一下,“要不姑娘留下地址,等我們掌櫃的來了,我們登門去拜訪姑娘,我們再細細商談價錢的問題!”

海曼本想將那掌櫃的詐出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這掌櫃還真是個甩手掌櫃的,竟然把這麽大一個鋪子扔個幾個夥計和繡娘,真夠放心的!

“好,那我就留一個吧!”她略一沉吟,便笑著答應下來。要了紙筆,寫了一個地址。這祥雲布莊的掌櫃的既然能偷到她的設計圖,肯定也知道她鋪子的地址,她想了想,就把唐家藥鋪的地址寫了下來。

白嫂收了地址,恭恭敬敬地將她這個大客戶送出門來。海曼特地留意了一下常九的神情,看起來他跟這些人不認識,路上她又故意提了一此祥雲布莊的於掌櫃,常九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想想也是,他目不識丁,讓他仿畫圖樣好像不太可能,!

而且仿畫圖樣是很費工夫的事情,白天是不可能做的,隻有晚上才能做,常九晚上是不住在鋪子裏的。

錦銘總共就六個人,除了她,月香和梅杏兒是絕對不會幫助別人盜取她的圖樣的,屈嫂也是可靠的人,常九的嫌疑又被排除了,唯一可能的內鬼就是孟書了,他識文斷字,仿畫個圖還是不成問題的!

海曼和常九回到鋪子的時候,月香和梅杏兒都等急了,“小姐,怎麽去了這麽久啊?還以為你們出什麽事情了呢!”

“能出什麽事情啊?”海曼笑了一笑,放眼一打量,不見孟書的身影,於是問道,“孟書人呢?”

“還不是躲在房裏看書?他就是個書呆子!”梅杏兒對著耳房笑罵。

海曼笑了一笑,起身回到房裏,將從江府收回來的銀票仔細放好,便悄悄地把月香叫了進來,“月香,這幾天孟書都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除了梅杏兒一起照看鋪子,就是躲在房裏看書!”

“他有沒有出去過?或者單獨跟什麽人接觸過?”海曼又問。

月香聽出不對勁來了,“小姐,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海曼也不瞞她,把設計圖泄露的事情跟她說了,又說了自己的猜測和懷疑,月香聽了很是吃驚,“這麽說是那個孟書勾結外人偷了小姐的設計圖了?”

“這個隻是我的猜測,還不一定呢,我們來試探他一下,證實一下好了!”

“怎麽試探?”月香湊過來。

海曼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便會意地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小姐!”

海曼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封信,交給常九,讓他送到唐家鋪子去給老藥頭,信上自然是拜托他幫忙留意祥雲布莊掌櫃的事情,還有就是感謝他無形中救了月香!

屈嫂做好了午飯,叫大家過來一起吃,海曼推說有重要的圖要畫,沒有出來,讓屈嫂端了點飯菜過來!

“唉,小姐真辛苦啊!”月香一邊吃一邊歎氣,“這麽大一個鋪子全靠她一個人支撐著,以前她可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誰讓咱們小姐能幹呢?”梅杏兒笑嘻嘻地說道,又有些好奇,“小姐又接到生意了嗎?什麽時候接的,我怎麽不知道呢?”

月香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是去江府的時候,遇到了江小姐的表姐,那表姐是出身名門的,看了小姐做的衣服,非要讓小姐給她做個十套八套的,還要比江小姐的那些更漂亮才行呢,還說價錢不成問題。這不小姐正在畫圖樣呢嗎,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

“那我不吃了,去給小姐磨墨去!”梅杏兒放下筷子就要走。

月香趕忙拉住她,“小姐畫圖不是不讓人打擾的嗎?”

“嘿嘿,我忘記了!”梅杏兒笑了兩聲,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飯來,又忍不住滿臉憧憬,“哎呀,你說我們的生意越做越好,錢也越賺越多,以後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幹活了呢?”

“想得美啊你!”月香嗔了她一眼。

海曼一直悶在屋子裏畫圖,晚飯也沒出來吃,一直畫到二更天,月香很準時地進門來了。

“怎麽樣?”海曼悄聲地問道。

“我留意了,孟書一下午都心神不寧的,老是往小姐房裏張望!”月香答道。

海曼點了點頭,“好,放線吧!”

月香會意,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小姐,天不早了,還是去睡吧!”

“嗯,我畫了不少的圖,還真是累了!”海曼打了一個哈欠,頓了一下又說道,“算了,不要收拾了,反正明天要接著畫的,就放在這兒吧!”

“知道了小姐!”月香答應著退出門來,回到耳房去。

海曼也回到臥房去,在屋裏坐了半晌,熄了燈,坐在門口側耳細聽。大約過了一刻鍾的工夫,便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悄悄地閃進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