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筆生意來了,就會有第二筆。
第二位是一個趕牛車的夥計,捏著一串髒兮兮的銅錢來,說要給過壽的老娘做一身衣服當做驚喜,連尺寸都悄悄地量好了,可是轉了幾家裁縫鋪子人家都嫌錢太少不接。
海曼看他一片孝心,便接了下來。這夥計要求也不高,隻要給他老娘做一身舒服得體的衣服就成了。海曼還是認真給他畫了圖樣,他看著很滿意,便將那一串錢盡數放下了。
剛剛送走了夥計,就見昨天那打扮誇張的紅衣女子氣勢洶洶地找了來。
“你們到底是怎麽做生意的,啊?為什麽我跟你們定做的衣服,卻穿在那小百合的身上?”她一進門便指著海曼的鼻子怒火朝天地質問道。
海曼愣了一下,“怎麽,屈嫂不是把衣服給你的嗎?”
“我不認得什麽屈嫂直嫂,我就知道那小百合穿著的衣服跟我定下的樣式一模一樣,還說是你們錦銘上趕子賣給她的!”那紅衣女子越說越惱火了,從袖袋裏摸出那張保單來,啪地一下拍在櫃台上,“你說,這件事情該怎麽辦吧?”
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岔子了,海曼趕忙請那紅衣女子坐下,好言安撫著她,又讓嚇傻了的月香趕快去後麵把屈嫂叫來。
“掌櫃的,怎麽了?”屈嫂聽說有人來鬧事,急忙跑了出來。
“屈嫂,今天早上你是不是把衣服送給這位姑娘嗎?”海曼指了指那紅衣女子問道。
屈嫂仔細看了她幾眼,搖頭,“不是啊,是一位麵皮很白淨的姑娘!”
“是啊,麵皮白淨的就是小百合那個賤貨了!”紅衣女子怒氣衝衝地罵道。
海曼剛才被她吼得腦袋有些發脹,現在才聽出幾分意思來,“請問姑娘,你們百香樓可是有兩位叫百合的姑娘?”
“沒錯,我叫大百合,那賤貨叫小百合。當初我紅透青山城的時候,那黃毛丫頭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呢。借了我的名頭紅了起來,就眼睛裏瞧不見人了……”大百合越說越激動,跑題跑很遠了才刹住車,轉了回來,“我可是交了定錢的,你卻把我的衣服送給了那個賤貨,你說你要怎麽補償我吧?”
海曼趕忙賠不是,“對不起,這位姑娘,是我們的人沒搞清楚名字,錯把衣服送給了那位小百合姑娘……”
“我當初可是告訴你們去百香樓打聽我大百合的名號的!”
“是,這全是我們的錯!”海曼給她倒了一杯茶,“姑娘你先喝口茶消消火。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位小百合姑娘肯定也不會把衣服退回來了,就算退回來,姑娘你也不會要了吧?”
“那是當然,那賤貨穿過的衣服,我還怎麽要?”大百合看來對小百合的嫉恨相當的深。
海曼笑了一笑,“那麽這樣,我再重新給姑娘你設計兩個款式,肯定比原來那兩套還要好看,價錢嘛,就跟原來一樣。隻要姑娘的樣式定下了,我們立刻就給你做,保準不會耽誤了你穿的!”
“你還能做出比那更好看的衣服?”大百合表情鬆了不少,還是有些懷疑地看了她兩眼。
“那是當然了,這圖冊上的圖都是我們掌櫃的自己畫的!”屈嫂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趕忙替海曼說話,找補,“我們掌櫃做的衣服個頂個的好看呢!”
大百合動心了,“那你就再給畫兩身,我看看再說。反正離選頭牌的日子還有一段日子,你們做衣服也挺快的!”
“怎麽,百香樓要選頭牌嗎?”海曼心裏一動,趕忙問道。
“是啊,這是百香樓的規矩,每隔三個月就選一次頭牌。到時候百香樓的所有姑娘都要獻藝顯色,讓前來觀看的客人喊價,喊價最高的那個就是頭牌。”大百合提起這個有些惆悵,“我曾經一連兩年都是頭牌的,自從那小百合來了之後,便是她一直霸著了……”
海曼雖然不想去探究青樓女子為什麽那麽喜歡爭個頭牌,不過見她眉宇間隱有淒楚,就忍不住問道:“姑娘長得這麽漂亮,為何不找個可以托付的人從良了呢?何必在那青樓蹉跎青春呢?”
“我也想啊,可是身在青樓,沒有名氣便找不到可以為你贖身的人。”大百合歎了一口氣,“我也想最後搏一搏,看看能不能遇到一個可以托付的人,再過幾年我也人老珠黃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海曼見她說得動情,不由對她產生了幾分同情,“那姑娘要憑什麽爭頭牌呢?”
“我也不是非要爭個頭牌,就是想露個臉,讓那些個客人知道還有我這麽個人。雖然我嫉恨小百合,不過說實話,論容貌論才藝,我確實比不過她。我沒別的本事,隻會彈琵琶!”
“這麽說你做衣服是想彈琵琶的時候穿嗎?”海曼眼睛亮了一下。
大百合看了她一眼,“這個跟衣服有關嗎?”
“當然有關,若是穿來彈琵琶,我就給你做演出服,以鮮明獨特為主;若是平日裏穿的,自然是要以舒適自然為主!”海曼見她臉上有些茫然,聽得半懂不懂的,才意識到自己一個不小心說出了專業術語,趕忙細細給她解釋了一遍。
大百合聽了臉色便亮了起來,“那你畫個圖給我看看好不好?”
“好,我先畫個草圖給你!”海曼疾步回到房裏,提筆畫了一個草圖,是融合了現在這個時代的服裝和旗袍的特點畫出的演出服,新奇大膽,個性獨特。
大百合看了那圖樣,心動不已,“這樣的衣服要多久才能做出來?”
“這個需要壓邊,盤扣,比較費時一些,不過不出三天也就能做出來了!”海曼想了一下答道。
“那好,我就要這個衣服了!”雖然還是個簡約的草圖,不過海曼畫得相當傳神,讓大百合不由得開始向往成品的衣服了。
海曼見她這麽快就定下了,擔心也去了不少,又問道:“那麽另一件衣服姑娘想做什麽樣的?”
“把圖冊給我看看!”大百合要過圖冊來,從中選了一件最中意的,“就這件吧,你幫我把彈琵琶時候穿的衣服做仔細了就好。”
“沒問題!”海曼滿口應承著,又想起什麽來,“這件演出服要配特定的頭型和首飾才會好看,要不我幫姑娘畫個樣子出來,姑娘請人去打造?”
大百合自然樂不得,“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她感覺出海曼真心在幫助她,說話也不知不覺地客氣了起來。
海曼回房去幫她畫了正反兩麵的頭型圖樣,還有首飾圖樣出來,送給她,又打量著她的臉龐,“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最動人的部位是哪裏?”
“最動人的部位?”大百合愣了愣,搖頭。
“是姑娘的眼睛!”海曼笑著說道,“姑娘這雙眼睛柔媚非常,要是化妝的時候能突顯出眼睛的特點,就會讓你麵容的魅力增加數倍,姑娘不妨試試!”
大百合露出驚喜的神色,“真的嗎?”
“當然!”海曼點頭。
大百合拉住她的手,麵帶懇求,“錦掌櫃,聽起來你是個行家,選頭牌的那天,你能幫我裝扮嗎?你收多少錢都行!”
“幫你化妝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我也不會收你的錢的。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如意郎君,日後多多照顧我們鋪子的生意就好了!”海曼笑道。
大百合連忙應下,“當然,這個是當然的了!”
兩個人又說定了一些事情,大百合便心懷感激地走了。
“掌櫃的,都怪我不好,沒打聽清楚,讓掌櫃的又費了這麽一番功夫!”屈嫂麵帶歉意地說道。
海曼歎了一口氣,“算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以後注意一些就行了。不管怎麽樣要看到保單才給衣服,不然以後麻煩可就大了!這次好在那位大百合姑娘比較好說話,若是碰上不好說話的,不止拿不到錢,恐怕還要倒賠給人家呢!”
“掌櫃的剛才畫的那件衣服又費工又費料,肯定比原來的衣服價錢高吧?”屈嫂看著那草圖問道。
海曼點了點頭,“嗯,是高一些,可是我們犯錯在先,總不能再加收人家的錢了,就當是攬生意了吧。”
“被那小百合白白占了十兩銀子的便宜,算來這一來二去的損失了不少的銀子呢!”屈嫂依然麵帶愧疚。
海曼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放在心上了,隻要生意好,二十兩很快就能賺回來了!”
“就是,我們小姐這麽能幹,二十兩銀子算什麽?”梅杏兒在一邊拍馬屁。
月香隨聲附和,“是啊,是啊!”
“別以為沒你們倆什麽事兒,要記得以後送衣服的時候打聽仔細,回收保單!”海曼見她們兩個一臉的悠閑,忍不住戳了戳她們的腦門。
兩個人趕忙點頭,“是,記得了!”
“現在我們手頭上有三件衣服要做!”海曼想了一下,“屈嫂,我先把那趕車夥計定下的衣服剪裁了,你盡快給縫起來。大百合的那件演出服需要做的細致活兒很多,月香就來幫我吧……”
她正在吩咐著,就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海大掌櫃,生意可興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