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盡了便宜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嗎?”鄭如雪瞟著海曼,語帶嘲諷地說道。
海曼不理會她,對林夫人福了一福,“夫人,我這就走了,你要多保重身體!還有,牌位我帶著了,我會時常給他上香的!”
“不要假惺惺了,還不是急著脫離林家去嫁人啊?”鄭如雪有搶過了話頭,挖苦道,“燒香有什麽用啊?綠帽子都戴上了!”
林夫人的臉原本就陰沉得可以,聽她在一邊煽風點火,眼睛裏已經怒火翻滾了,再添一把火,就該火山爆發了。
海曼見過嘴賤的,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賤的,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你說完了沒有?”
“怎麽,有膽子做還不讓人家說啊?”鄭如雪哼了一聲,“當了婊子還想立牌……”
“啪——”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海曼揚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發出一聲脆響。
林夫人愣了一下,就連躲在車裏偷看的幾個人也都被她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鄭如雪更是驚愕得眼睛和嘴巴一同張大了,甚至忘記了臉上的疼。
她看海曼不順眼,但是也知道海曼不是軟弱可欺之人,對她還是忌諱幾分的。不過今天在林老爺那兒吃了癟,心裏有一股邪火,再加上身邊有林夫人,她琢磨著,海曼再怎麽厲害,也不會當著林夫人的麵把她怎麽樣。就想趁海曼臨走之前,擠兌個夠本。
她怎麽也沒想到海曼會動手,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痛感和憤怒一起湧上來,捂著半邊臉頰惱恨地瞪著海曼,“你竟敢打我?”
“從我來到林府,每次碰麵你都明著暗著用話擠兌我,冷嘲熱諷乃至人身攻擊,我容忍了你一次又一次。甚至剛才你在老爺麵前詆毀我,罵我是騙子是賊,我都沒想過跟你計較。”海曼冷冷地盯著她,“現在我隻想好好地跟夫人說幾句告別的話,你在一邊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沒了。虧你還自詡是大戶人家出身,教養還不如街井乞兒。
我要離開,本不想傷了和氣,跟你一般見識,這一巴掌就當是還你之前對我的侮辱。若是再敢口吐髒言,就不是一巴掌的問題了!”
“你還能把我怎麽樣?”鄭如雪心生怯意,嘴上卻依然強硬著。
海曼不再理會她,隱下滿臉的寒霜,看向林夫人,“夫人,關於我離開的事情,我已經跟老爺和老太太說清楚了,老爺自會跟您解釋清楚的。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慢著!”林夫人陰鬱的眼神閃了又閃,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我不同意你走!”
“夫人同意不同意我都會走的,告辭!”海曼不想再跟她們糾纏下去了,說了句“告辭”便轉身要上馬車。
林夫人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拐杖,張開胳膊站在路中間,“好,要走就從老身身上壓過去吧!”
林紫琴有些看不過去了,跳下馬車跑過來懇求林夫人,“娘,您就讓二嫂走吧,二嫂說過會經常回來看我們的……”
“滾開!”林夫人伸手一撥,將林紫琴撥了一個趔趄,一個站立不穩坐在了地上。
海曼見狀趕忙過來將她拉了起來,“紫琴,沒事吧?”
林紫琴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卻強忍著沒掉下來,咬著嘴唇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這是什麽娘?竟然這麽對待自己的女兒。海曼原本還有些同情林夫人,可是被她這麽一鬧,更沒有了半點留意。
“月香,梅杏兒,屈嫂,下車,我們不坐車了,走著去!”她扭頭對馬車裏麵的人喊道。
幾個人答應一聲,先後跳下馬車來,跟著海曼一起繞過林夫人和鄭如雪,往門外走去。林紫琴稍作遲疑,也跟了上去。
“你們要敢出這個門,老身就死給你們看!”林夫人對著海曼的背影尖聲地吼道。
“命是你的,你請便!”海曼不回頭,連腳步也沒頓一下。
月香、梅杏兒和屈嫂有些擔心地回頭望了一眼,還是跟著海曼往前走去。林紫琴卻害怕了,喊住海曼央求著,“二嫂,娘她真的會尋死啊……”
海曼無奈,隻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林夫人,“你到底想怎麽樣?”
“留在林家!”林夫人見自己的恐嚇起了作用,放下手臂,陰陰地看著她。
“我留在林家你兒子就能活過來嗎?”海曼定定地看著她,“如果你總是這麽執迷不悟,不能放開,你兒子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就無法轉世投胎。你難道想讓他做遊魂野鬼嗎?”
林夫人愣了一下,垂下眼瞼,似乎在思索著海曼的話。這工夫林老爺帶著林寶樹匆匆地趕了來,見這兩夥對峙的人,趕忙問道:“這是怎麽了?”
還不等別人開口,鄭如雪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跑到林寶樹跟前訴起委屈來,“相公,你平日都舍不得動我一個手指頭,今天我卻被人當眾扇了耳光了,你要替我做主哇……”
林寶樹雖然跟林老爺一樣不苟言笑,可是卻出了名的疼媳婦,聽鄭如雪這麽說,頓時急了,“誰,是誰扇你耳光?”
“我!”海曼也不想等人點名了,主動承認了。
林寶樹愣了一下,隨即瞪著她,“逸兒娘好歹也是你大嫂,有什麽說不通的要動手打人啊?”
“這都是大少奶奶自找的,我家小姐在跟夫人說話,大少奶奶一個勁兒地打岔,罵人罵得那個難聽,什麽綠帽子,婊子,牌坊的,誰聽得過去啊?”不等海曼說話,梅杏兒就嘴快地說道。反正她現在不是林府的丫鬟了,跟著海曼也不怕別人欺負,也就什麽都不怵了。
雖然梅杏兒沒說全,可是林寶樹多少也知道自己的老婆嘴巴不太幹淨,想也能想出她都說了什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怎麽能說那些話呢?”
“嗚嗚,她自己做了還不許人說啊?”鄭如雪聽自己的丈夫也不維護自己,哭得更厲害了,“你到底是誰的相公,幹什麽衝我瞪眼?”
“夠了!”林老爺被她哭鬧得心煩,沉著臉喝道,“青天白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罵又鬧,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別在這兒給我丟人了,回自己院子去!”
鄭如雪聽了林老爺的嗬斥,一扭身子,捂著臉跑掉了。林寶樹想追,遲疑地看了林老爺一眼,終究還是沒敢動。
“還有你,也不要在這裏鬧了!”林老爺這話是對林夫人說的,“寶軒媳婦要離開林家,是我同意的,當時老太太也在場,也都同意了。她隻是出去做點事情,名義上還是我林家的人,她也答應會時常回來看看的,你就別再找她的別扭了,她已經夠不容易的了!”
林夫人眼神閃了閃,“那寶軒該怎麽辦啊?”
“橫豎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你的心意也已經盡到了,那孩子在下麵有知也會知足了。你就不要再難為活著的人了!”林老爺說著看了林寶樹一眼,“寶樹,送你娘回房去!”
“是,爹!”林寶樹答應著過來,撿起拐杖送到林夫人手裏,扶著她,“娘,我們回去吧!”
林夫人還想說什麽,但是見林老爺一臉不容置疑的模樣,也不敢再違逆丈夫的話,隻好跟著林寶樹走了。
林老爺走到海曼跟前,麵上似有歉意,“寶軒媳婦,你娘性子怪了一點,心還是好的,不管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也不要往心裏去。隻管安心出門去吧!”
“多謝老爺!”海曼對他福了一福,她雖然嘴上硬著,可是心腸還是軟的,如果林老爺不及時趕來,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拿那個陰陽不定的林夫人怎麽辦。總不能真的把一個老婦人給逼死吧?
林老爺歎了一口氣,伸手往袖袋裏摸了一下,拿出一疊銀票來遞給她,“這是兩千兩銀票,做生意總需要本錢的,你拿著吧,也好置辦些東西。也算是我這個做公爹的一點心意!”
“老爺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這個銀票我不能收!”海曼推還給他,“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做點事情,如果拿了老爺的錢,我跟沒離開林府也沒什麽區別了。錢我會慢慢賺的,如果實在有困難,我會來請老爺幫忙的。”
通過早上的事,林老爺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海曼的性情,也知道她這麽說隻是客氣,不想讓他麵上難堪。恐怕她一離開這林府,有多大的困難也不會跟他開口要錢的。難得有這樣一個自強自立,有思想又潔身自好的好女子,卻不能真正成為他林家的兒媳婦。
若是寶軒還活著該多好啊?娶了這個媳婦可以當家了,林家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盤散沙了!他忍不住心中感歎。
“那好吧,你日後有什麽困難一定要跟我說,不要自己扛著。”他也不勉強,收回銀票,叮囑海曼道。
“是,老爺,我會的!”海曼笑著答應,“那請您保重身體,我就先告辭了!”
林老爺點了點頭,“嗯,去吧!”
“爹,我跟二嫂去住幾天就回來啊。”林紫琴見雨過天晴,又興高采烈起來。
林老爺微微一笑,“嗯,去吧,不要給你二嫂添亂啊!”
“放心吧,爹!”林紫琴一邊答應著,一邊笑嘻嘻地跟著海曼上了車。
夥計一勒馬韁繩,馬便撒開四蹄,直奔府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