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墨竹恭聲答道。
那人沉吟了半晌,又問道:“那唐年是不是被太醫院趕出去的瘋癲太醫?”
“正是!”墨竹又答道。
“果然物以類聚!”那人哼了一聲,對墨竹揮了揮手,“行了,你去忙吧!”
墨竹遲疑了一下,問道:“那二少奶奶還查不查?”
“稍加留意便好!”那人口氣突然變得淡淡的。
墨竹點了點頭,原路返了回來,出了洞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海曼回到玉芷院的時候,齊文皓已經回來了,將那一疊圖樣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怎麽?孫寡婦不要嗎?”海曼有些吃驚了。
“不是她不要,是她不在。”齊文皓見她少見地露出焦急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孫寡婦出去辦事了,要三五天才能回來。她的夥計又不敢隨便談這樣的生意,隻好讓我拿了回來,等孫寡婦回來了再跟她本人商談。”
海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我畫的圖樣她不滿意呢!”
“怎麽會呢?雖然我不太懂,但是看著也感覺很新穎很漂亮,孫寡婦一定會出高價的。”齊文皓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來遞給她。
“這是什麽?”海曼好奇地接過來,打開來一看,見裏麵裝的是杏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為什麽平白無故送自己一包杏脯。
“這是我在樂安街一家幹果鋪買來的,你嚐嚐看吧,可能比不上令堂親手做的,不過那家幹果鋪名聲不錯,味道應該錯不了。”齊文皓笑著說道。
海曼聽他這麽說,猛然想起之前跟月香閑聊,月香曾經說起成蘭雪親手製作的杏脯是小姐的最愛,當時齊文皓正好在旁邊,原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竟然記住了。
“哦,謝謝你,我會好好品嚐的。”海曼從他眼神裏看到滿滿的寵溺味道,趕忙挪開目光,招呼月香和梅杏兒過來吃杏脯。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齊文皓那熾熱眼神中包含的意思,她也並不是討厭齊文皓。隻是現在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她還不想為感情的事情煩惱,所以他的這份心意,她隻能默默地記在心裏,不敢接受。
齊文皓當然也不是傻子,也能看出她在逃避著自己。不過他不著急,感情這種事欲速則不達,他相信真心總會換來真心的,所以他耐心地等待著,等待她為自己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哼,你們幹的好事!”
正在他們在玩著目光追逐與躲避的遊戲的時候,外麵傳來一個女人怒不可遏的喝聲。
眾人抬頭望去,就見江海虹渾身散發著不善的氣場,一副要吃人的架勢,疾步地走了進來。
月香對西院的人心懷畏懼,嘴裏叼著一枚杏脯,急忙躲到海曼身後去了。
江海虹目光一掃,還不等海曼開口問,指著她和齊文皓說道:“你們都在,那就正好了,你們說說,到底是從哪裏找來那麽個大夫,想害死我們光兒是不是?”
“玉成大嫂,你要興師問罪總要把話說清楚吧?”齊文皓微笑地看著她,“就算是上公堂,判官在問罪之前還要說個子醜寅卯,讓人心裏有個底兒呢!”
“說清楚?”江海虹一想起自己看到的情景,忍不住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更別提要說了,“你們自己去看看好了,那該死的大夫把我兒子折磨成什麽樣了。我不管,如果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不讓你們賠命我姓江!”
齊文皓笑了一笑,“大嫂你當然不姓江了,你現在應該姓林不是嗎?”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了,反正我把話兒撂在這兒了,你們走著瞧好了。”江海虹狠狠地扔下這幾句話,又扭著腰身走了。
梅杏兒對著她的背影皺了皺鼻子,“西院大少奶奶又發什麽瘋?”
“真可怕!”月香也吐了吐舌頭,“為什麽西院的人都那麽可怕啊?”
齊文皓笑了,“也隻有那對母子那樣,別人都還不錯了!”見海曼皺著眉頭,以為她在跟江海虹生氣,好言寬慰她說,“西院大嫂嘴巴刻薄了一些,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就好了!”
“嗯,我知道。”海曼笑了一下,她並不是生氣,她隻是有些在意江海虹所說的話,再聯想老藥頭立下的字據,心裏便毛毛的。
那個老藥頭本來就古裏古怪的,大腦結構跟別人不太一樣,他所說的非常手段對一般人來說恐怕會更很刺激吧?連江海虹那麽強悍的女人說著的時候都露出畏懼的神情,那得是什麽樣的治療方法啊?萬一真的過激弄出人命來,她可是要擔責任的。
“我們去唐家藥鋪看看吧!”她對齊文皓說道,一來她有些好奇,二來實在放心不下。
齊文皓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好啊,什麽時候去?”
“現在吧!”海曼看了看天色,雖然快到晌午了,但是心裏裝著事情,幹什麽都沒心思,還是早去早回吧。
“好,那我去備車。”齊文皓說著便匆匆地出門去了。
月香聽海曼要出門,本想跟去,可是又實在不想看到林光,隻好把讓她心癢癢的想法壓了下去。梅杏兒認定海曼和齊文皓之間有情,想給那兩個人製造獨處的機會,很自覺地決定不跟去。
海曼想到隻有自己和齊文皓兩個人去,會有些尷尬,被林府那些八婆看到又該說三道四了,她倒是無所謂,就是怕連累齊文皓。他畢竟是寄人籬下的,再被人指指點點,心裏肯定不會好受。
想了一下,決定去沁蘭院叫林紫琴一起去。
林紫琴聽說要出門,當然不會錯過,樂顛顛地就跟著海曼出來了。
海曼去正房稟報了一聲,說是要出去置辦點東西。林老爺不在家,林夫人倒是很痛快地允許了。自從海曼從海府回來之後,林夫人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見到她臉色也溫和了不少。
“又是讓表少爺陪著出去,娘,您就不怕他們之間出點什麽事情,惹出亂子來?”鄭如雪撇著嘴問道。
林夫人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是還有紫琴跟著呢嗎?他們能有什麽事兒啊?”
“那可難說了,紫琴妹子才多大啊?她哪懂得那些事情啊?買塊糖給她,她就樂得什麽都忘了!”鄭如雪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行了,你就別在那兒說風涼話了,寶軒媳婦不就是出去一趟嗎?哪裏招惹你了?你怎麽還沒完沒了呢?”林夫人有些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
鄭如雪不再言語,心裏頭卻狠狠地罵了海曼一頓。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那麽討厭海曼,大概討厭一個人也是沒理由的!
齊文皓親自駕車,帶著海曼往唐家藥鋪趕來。雖然有林紫琴跟著,沒能和海曼獨處有些失落,但是總歸跟她的距離很近,能聽到她和林紫琴說笑的聲音,心裏便有一種滿足感。
馬車走了兩刻鍾的樣子,便在唐家藥鋪門前停下了。其實上次來的時候,海曼就感覺奇怪了,人家開鋪子都希望開在顯眼的地方,可是唐家藥鋪卻藏在這樣一條不起眼的小巷深處,他那名聲到底是怎麽傳播開來的?莫非這也是他的古怪之一?
“唐大哥,你在嗎?”她邁步進門來,四處不見老藥頭的身影,於是扯開嗓子喊道。一連喊了幾遍也沒人回應,正在納悶這個人扔著偌大一個鋪子不管,跑到哪裏去了,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淒慘的叫聲。
“二嫂,怎麽回事啊?”林紫琴扯住海曼的胳膊,惶然地問道。
海曼搖了搖頭,“不知道,過去看看吧!”
“你們跟在我後麵!”齊文皓很可靠地邁到前麵,將兩個女子擋在了身後,循著聲音慢慢地找了過去。
這個藥鋪前麵是鋪麵,往裏麵走是一個小小的廳堂,穿過廳堂後麵有一個不小的院子,越過院子,後麵還有幾間房。那慘叫聲就是從側麵的一間房裏傳來的!
三人亦步亦趨地來到那間房門前,就聽到裏麵有人絮絮叨叨地說話,“唉,你別叫了,叫了好幾天你不累得慌啊?招了狼來倒是在其次,你再把衙門的人招來就壞了,到時候他們要帶你去衙門問話,你這治療就不得不中止了,到時候好不了你可別怪我啊!”
這是老藥頭的聲音。
“我也不想叫,可……可是他們老爬來爬去的……我受不了……”這個聲音有些嘶啞,還隱隱地帶著哭腔,卻也能聽出是林光,說了這幾句,他又驚恐地叫了起來,“啊……爬上來了……快……拿走……”
齊文皓和海曼對視了一眼,心裏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剛邁了一隻腳,就愕然地愣在了那兒。
海曼和林紫琴見他停住了,好奇地探頭,想看看裏麵究竟是怎麽回事,卻被齊文皓擋住了,“你們不能看,快走快走!”
“怎麽了?裏麵到底怎麽回事?”他越是不讓看,海曼的好奇心就越重了起來。
“這個……不適合你們女人看!”齊文皓急急地退了出來,順手關上了門。
老藥頭聽到門外的動靜,探出腦袋來,一看到海曼樂了,“哦啦啦,海姑娘,咱們真是有緣分啊,又見麵了。”
“唐大哥,你到底在用什麽方法給林光治病呢?”海曼跟他打聽。
老藥頭嘿嘿一笑,霍地拉開了門,“你自己進來瞧瞧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