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擺好,薑煜招呼海曼對麵而坐,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其實沒見到你之前,我不止一次地想象過你的模樣,可是見了你才發現,想象的你跟真人相去甚遠!”
海曼越聽越覺不對勁,“皇上,你以前認識奴婢嗎?”
“從現在開始,你不用自稱奴婢,我也不自稱朕,我們就像平常人那樣說說話吧!”薑煜答非所問,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海曼趕忙給他續上。
薑煜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看來你不記得我了!”言罷伸手指了指右眼下麵那道暗紅的傷疤,“看到這個,你能記得什麽嗎?”
海曼仔細看了一下,那傷疤暗紅色,看起來像是燒燙傷留下的,可是這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她實在想不通。
“果然不記得了!”薑煜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扭頭看了墨竹一眼,墨竹會意,將一個布包遞給海曼,“打開來看看!”
海曼依然打開,見裏麵放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展開來一看,卻愣住。這袍子上麵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空當,邊緣焦黑,像是燒出來的。卻讓她驚訝的是,這袍子的樣式十分眼熟,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正是她設計的。那些在腦海之中已經淡去的記憶重新浮現而出,讓她愈發驚訝了!“這件衣服為什麽會在這裏?”
薑煜朗聲一笑,“是你送給我的啊!”
海曼張大了眼睛,“莫非皇上就是……那個被關在八角房子裏麵的人?”
“若不是你送了我一件濕袍子,在白川趕來救我之前,我說不定就已經燒死了!”
海曼這下真是吃驚,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清苑大火之中無意間的一個舉動,居然救了一個皇上。
薑煜看著她吃驚的表情,笑了一笑,自顧自地說下去,“薑世澤怕我篡奪皇位,所以將我這一脈滿門抄斬。白川的父親舍命相救,才讓我逃過了一劫。這些年我一直東躲西藏,偶然間遇到了林老爺,他好心收留了我,將我安置在清苑,白川為了照看我也進到林府做了花匠。可是薑世澤並沒有打算放過我,一直排人暗中調查我的行蹤,終於查到了林府,將我製服,放火滅口。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燒死的時候,你闖了進來……”
這下一直壓在海曼心底的謎團全都解開了,原來清苑鬧鬼的傳聞是為了隱匿薑煜的行蹤。而著火那天,打暈她的恐怕就是薑世澤的人。迷糊中見到打鬥的人,恐怕就是墨竹正與那人過招!
因為她出現在清苑,墨竹懷疑她知道了薑煜的身份,所以才幾次三番試探,甚至夜闖睡房,想要套她的話!
“說起來我跟林老爺交情並不算深。在弘治皇帝還在世的時候,我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小王。一次出去遊玩,正碰上林老爺受傷暈倒在路旁,順手救了他,他便記住了。”薑煜神情變得憂傷起來,“就因為這麽點恩情,他冒險收留我,最後害的家破人亡!”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林老爺隻是做了他該做的!”海曼安慰他道,“皇上若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妨為林家平反,釋放那些無辜受到牽連的人,林老爺泉下有知,也能合眼了!”
薑煜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我正打算這麽做呢!”頓了一頓,看著她,“說起來你也因為我受到牽連,吃了不少的苦頭。況且你還救過我的命,我理應補償你,你也應該報答你。說罷,你有什麽心願,隻要朕能辦到的,自當滿足你!”
海曼眼神閃了閃,起身來跪下,“奴婢確實有一個心願……”
“我說過你不用自稱奴婢,也不用下跪,有什麽事情就說罷!”
海曼依言起身,“是紫琴。皇上應該知道了,她作為質子被送到西昭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如果可以,請皇上恩準她回來吧!”
薑煜聞言和墨竹交換了一個眼色,微笑起來,“原來是這件事情,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你還有別的什麽願望嗎?”
“還可以提別的願望嗎?”海曼眼睛亮了一下,出宮的念頭從心底冒了出來。
“可以,除了出宮,別的願望我都可以滿足你!”薑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先一步給她堵了回去。
海曼眼神黯淡下來,饒是極力壓製,失望的神色還是流露了出來。薑煜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數收在眼底,沒再言語,端起酒杯來一口一口地喝著。
接下來的氣氛很是沉悶,不止海曼和薑煜感覺不自在,連旁邊的墨竹和安勝都覺得不自在了。海曼見狀起身告退,薑煜也並沒有挽留她!
第二天,海曼被安排進了尚服局,沒有特定的職位,隻是專門負責薑煜的一切衣物。
一眨眼,薑世澤的七七過了。雖然薑煜發誓會將舒太後仍以太後之名奉養,可畢竟物是人非,舒太後不願待在皇宮,自請去了文廟,要在那兒奉佛至死。薑煜苦勸未果,便也答應了下來。
敬姑原本要跟舒太後一起去,卻被舒太後攔了下來。整日在宮中百無聊賴,便來尚服局找海曼聊天解悶。
“你知不知道宮人們都在傳,說你與皇上有曖昧?”她盯著海曼問道。
海曼不以為然地笑了一笑,“別人不知道瞎說,難道敬姑還不了解我嗎?我心裏隻有易雲,跟皇上又怎麽會有曖昧呢?”
“可是我聽說最近皇上總是有事沒事召見你,會不會是皇上對你有什麽想法啊?”
海曼眼色沉了沉,這也是她所擔心的問題。自從那天敘舊之後,薑煜似有意無意對她表示親近,每次去送衣服,都會問她有沒有什麽心願。她現在唯一的心願是出宮,他明明知道的,卻又不肯準她出宮。
“你這丫頭到底是什麽命?”敬姑見她沉吟不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海曼不由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命,越是不想招惹的人,總是會招惹上,想起來就會心煩意亂。她不想再提這件事情,於是換了話題,“淺讀他……還好吧?”
提起淺讀,敬姑神情黯了黯,“自從那次之後我一直沒有見過他,崔公公出去看過他兩次。自從麗妃沒了之後,他一直悶悶不樂的,那個傻孩子!兒子過得不好,我這個做娘的卻不能在他身邊……唉!”
海曼心神一閃,“敬姑,你想出宮嗎?”
“出宮?”敬姑苦笑起來,“我是想啊,可這種事情不是想就可以的……況且我已經答應先皇,一輩子都留在宮中做事,又怎麽能出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