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去找林老爺,跟他說玉芷院太空了,想自己請個可靠的人照應著,林老爺竟然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讓她盡管請人,請到了跟管家報個底兒,方便以後發工錢。

齊文皓幫海曼請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早早死了丈夫,家中有公婆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兒子,平日裏靠給人洗洗涮涮縫縫補補過日子,時不時地也能接到繡房派的零散工。做繡房派的活兒,關鍵就在於快,久而久之練就了飛針走線的功夫。夫家姓屈,被喚作屈嫂。

海曼見屈嫂雖然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卻收拾得整齊幹淨,看上去也像是個精明能幹的,很是滿意。

“屈嫂,我請你來不讓你做什麽粗重活兒,就是看上你針線活兒的手藝了。不過出了玉芷院,你隻說是粗使下人就是了。工錢按活兒算,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當然我也不用你簽賣身契,你什麽時候想不幹了都可以走。你也是個有家口的人,有活兒的時候你留在這裏,沒活兒的時候回家去照看也行,這個看你的意思!”海曼把自己的規矩跟屈嫂說了一遍,“你要是覺得行就留下來,不行就可以走了!”

公婆年紀大了,三病五災的不斷,孩子也要上學堂,花銷越來越多了,光靠做零散工賺的錢已經不夠用了。屈嫂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跟著齊文皓來林府的,已經做好簽賣身契的準備,為的就是能賺個穩定的工錢。聽到海曼這麽說心裏沒底了,這樣的半自由之身她當然求之不得,可是這工錢還沒個定數,跟做零散工有什麽區別?

遲疑了半晌,才開口問道:“二少奶奶,那我一個月到底能拿多少錢啊?我要心裏有個數才行……”

梅杏兒也是做下人的,當然明白屈嫂心裏在想什麽,於是笑著插話道:“屈嫂,你別擔心,我們二少奶奶大方著呢,虧待不了你的。上次我幫二少奶奶做了三天工,就分得了十兩銀子呢,比府上發的月錢可多多了!”

“十……十兩?”屈嫂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巴,“有那麽多?”

“屈嫂,林家是什麽人家你心裏也清楚,不會誑你那點工錢的。”齊文皓見她愣著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於是笑著說道,“我這位表嫂很體恤下人的,你在這裏隻能占便宜,不會吃虧。”

海曼見她那模樣已經是動心了,也不催她,等她自己開口。

“我做。”屈嫂仔細想了半晌,就點了頭。

有了屈嫂,做東西的速度果然快了許多,海曼索性也從針線中解放了出來,隻管選料、設計、剪裁,縫合的事情交給屈嫂,跑腿打雜的就交給梅杏兒,有時候林紫琴也會跑來幫忙。

這次花了兩天的時間,就做了不少的東西,除去先前做的那些東西,海曼還是試著做了幾件童裝。自然都是女孩的,用絹布和輕紗,中和古今的樣式做出來的衣裙,叫了小瑤兒過來試穿,不出意外的很好看。小瑤兒喜歡得不得了,作為試穿的酬勞,落下了一套。

齊文皓將這些東西拿出去,不到半天工夫就拿了一百八十兩銀子回來。除去材料費,淨賺一百兩。海曼按照工作量算了算,自己和齊文皓各拿了三十兩,分給林紫琴十兩,剩下的梅杏兒和屈嫂一人十五兩。

梅杏兒得了幾次分紅,多少也習慣了,雖然很高興,但也差著了。屈嫂就不一樣了,她做一年零散工能得十兩銀子已經是祖上積德了,這兩天就賺了十五兩,接過銀子的時候激動得手都抖了,一連給海曼作了好幾個揖。

“不管怎麽看,你分給我們的錢也太多了點,這樣賺錢會很慢的!”齊文皓從自己得到的那三十兩銀子中拿出十兩,剩下的二十兩又還給了海曼,“你現在做東西用的都是現成的材料,都是成親的時候收的禮品,還有府上分的換季衣料。這些材料用完了怎麽辦呢?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開口問舅父要,自己要買的吧?總要多存些錢才好!”

海曼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有自己的想法,要想讓人家死心塌地地幫自己幹活,總要先讓人家嚐到甜頭才行。不過齊文皓說得也對,她之前用的都是上好的布料,她算材料費的時候特意按照一般富足家庭能買得起的價格算的,若是自己采購,絕對不止這個價格。她做的那幾件童裝,都是大戶人家買走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是穿不起的。以後要往服裝這方麵發展,恐怕要麵對的也是那些有錢人,布料方便是絕對不能差的,也就是說需要好大一筆本錢才行。

不過這之前,要找一個自己的落腳處才行。

“買一個房子需要多少錢?”她問道。

她話題轉得太快,齊文皓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微笑了,問道:“你想買個什麽樣的?”

“不用太大,獨門獨院就可以,最好能帶鋪麵的,方便以後做生意!”

“嗯,地段稍微好一些的至少也得五六百兩吧!”齊文皓想了一下,說道。

海曼算了算,出去買材料的錢,她現在手頭上攢了有八十多兩,這樣賺下去買個房子應該不困難。新婦敬茶那天得的紅包還有三百兩,那個留著開鋪子置辦東西也差不多夠了。有了信心,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來。

“今天就留在這裏吃飯吧,一會兒我下廚做幾個好菜!”她挽留齊文皓。

齊文皓笑得很燦爛,“好啊!沒想到你還會做菜啊,今天有口福了!”

海曼笑了笑,沒有答話。別的她不敢自誇,一個人生活了許多年,生存的本領絕對不差,最起碼能吃好穿好。

差梅杏兒帶著屈嫂去大廚房拿了一些材料來,她便挽起袖子進了小廚房,一個時辰之後,一桌豐盛的飯菜就擺了上來,招呼大家上桌吃飯。

林紫琴倒沒怎麽樣,梅杏兒和屈嫂說什麽也不肯。屈嫂是礙於自己下人的身份,梅杏兒跟海曼這麽久,早就習慣沒大沒小了,她不肯上桌是因為齊文皓。畢竟男女有別,一桌吃飯有礙禮數。

“在我這裏沒那麽多規矩,你們就不要想三想四的了,吃吧!”海曼拉著她們入了座。

海曼都不在乎了,梅杏兒也就沒什麽在乎的了。屈嫂開始還有些拘謹,但是見海曼、林紫琴和齊文皓三人都隨和可親,再加上很少能吃到這麽好吃的飯菜,慢慢的也就放開了,時不時地跟大家說笑幾句。

“表哥,我跟你一起走,你順道送我回沁蘭院吧!”吃過飯,林紫琴笑嘻嘻地對齊文皓說。

齊文皓笑著戳了戳她的腦門,“沁蘭院跟我那鹿陽院離好遠呢,哪裏順道了?”

“不管,我沒帶蘭菊和香竹來,自己不敢回去!”蘭菊和香竹是林紫琴的貼身丫鬟。

“小姐你今天晚上不跟二少奶奶一起睡了?”梅杏兒耐不住好奇地問道。

林紫琴調皮地笑了一笑,“總要給二嫂留點空兒去想心事麽,要是晚上做夢說出心裏話被我聽到該多不好意思?”

“我看是你不想讓我聽到心裏話吧?”海曼笑著揶揄她,“我都沒有心上人,有什麽好想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齊文皓聽了這話有些小失落,林紫琴則不出意外地紅了臉,“二嫂你最壞了,誰有心上人來著?”

“好了,不逗你了,天也不早了,快回去吧!”海曼笑道。

齊文皓對她點了點頭,帶著林紫琴出了玉芷院。梅杏兒知道海曼每天都有洗澡的習慣,便和屈嫂去小廚房準備洗澡水了,海曼則回到了自己的房裏。

“嗯?”進門掌了燈,她狐疑地皺起了眉頭,櫃子的門半開著,她記得出去之前關得好好的。不由心中一驚,莫非鬧賊了?急忙舉高了蠟燭警惕地四下掃看。這個臥房並不是很大,除去屏風後麵別的地方都一覽無餘。她屏住呼吸,大著膽子往屏風一側挪了挪,讓蠟燭的光照過去,裏麵放著一個澡盆,別無他物。

她緊繃的心情才放鬆下來,又想起什麽,趕忙跑過去打開櫃子,在下層的一堆衣服中摸了摸,摸到一個鐵盒子,打開來,銀子都在。還好還好,這可是她開拓未來的本錢啊。

她剛想嘲笑自己神經過敏,就發現上層疊放整整齊齊的衣服亂了……

不是她神經過敏,確實有人來過她的房間,還翻了她的東西。

“梅杏兒,屈嫂!”她趕忙奔到門口,扯開嗓子叫道。

梅杏兒和屈嫂聽到叫聲趕忙從小廚房奔了出來,“二少奶奶,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有人進過我的屋子,你們快來幫我看看!”她壓低了聲音說道。

梅杏兒也是小姑娘,聽說有人下意識地抱住海曼的胳膊,怎麽也不肯撒手了。屈嫂畢竟經曆得多了,膽子也大,抄起門邊的一根木棍兒,接過海曼手中的蠟燭,在屋裏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不見半個人影。

“二少奶奶,您是不是弄錯了?”屈嫂查看未果,將蠟燭放回桌子上,看著海曼問道,“您怎麽知道有人進過這間屋子呢?”

“我每天起來都會整理屋子,東西怎麽擺放的我最清楚不過。”海曼將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剛才我進門的時候,發現櫃子半開著,裏麵的衣服也被弄亂了,肯定有人來過……”

梅杏兒眼神閃了閃,“二少奶奶,那個大概是我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