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公公微微一愣,便憨厚地笑了起來,“我姓申,大家都叫我申公公……”

“你不是申公公!”林紫琴拉起他的手,放到他眼前,“你自己看看!”

看到自己白白淨淨手,他暗暗吃驚,剛才見到她被人追趕,以為她有危險,一時情急,草草地易了容便衝了出去,忘記了雙手。不過他也沒想到林紫琴眼睛會這麽尖,竟然會看穿。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容!

他心思急轉,思忖著要怎麽糊弄過去。

林紫琴見他眼神閃爍,閉口不語,苦苦一笑,“你不用騙我,即便是你易了容,我也認得出你。”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手背,“這道疤痕,我認得的!”

疤痕?他愣了一下,不由心緒波動,他右手背上確實有一道疤痕,很淺很淡,連他自己都不怎麽留意。沒想到她竟然會記得!

“我記得很清楚!”似乎在回應他的心聲一樣,林紫琴喃喃地道,“那天我去後花園摘花,你過來阻止我,我慌亂之下,把手中的剪刀丟了出去,正著落在你的手背上,劃傷了你。你非但沒怪我,還幫我摘了很多的花……”

是啊,他也記得了,這道疤痕確實是這麽留下的。她若是不提,他或許根本就記不得,原來他們之間還有有過這樣的回憶!

“是你吧?”林紫琴癡癡地望著他,“上次碰見的也是你吧?”

“我……”他張了張嘴,想要否認,可是她的眼神那麽熱切,那麽欣喜,讓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是你吧?墨竹……”她顫著聲音吐出這個名字,這個她深深藏在心底,不敢輕易觸碰的名字。

這一聲呼喚,讓他心底所有的防線轟然倒塌,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大小姐!”聲音不再蒼涼沙啞。

“原來真的是你!”林紫琴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忘情地抱住他,又意識到男女有別,趕忙鬆開了手,紅著臉道歉,“對……對不起,我一高興就……”

墨竹也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沒關係!”

林紫琴輕咬著唇,平複了一下亂掉的心跳,才問出了心頭的疑問,“你怎麽會在宮裏?”

“有一些原因,恕我不能說得更仔細,很抱歉,大小姐!”墨竹眼帶歉意。

“沒關係的,你一定有什麽苦衷的!”林紫琴很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掃了一掃他身上的太監服,“不過,你真的……”

“大小姐想問什麽?”墨竹見她欲言又止,催問道。

林紫琴臉色微紅地搖了搖頭,“沒什麽!”她原本想問他是不是真的做了公公,又覺不好意思,況且也很失禮,便咽了回去。

“不過大小姐為什麽會被人追趕?”墨竹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剛才那兩名侍衛說到了婁公公,據我所知,婁公公是皇上近身的公公。大小姐和那位公公之間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這個……”林紫琴支吾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就是突然看到皇上嚇壞了,不由自主地逃走了。也不知道那位公公為什麽非要追我!”

墨竹眼神晃了晃,也不往深處追問,“大小姐,剛才我聽他們喊你秦司浣,看來是認識你。如果那位公公誠心要找你的話,遲早會找上你的。如果他找到你,定會問你逃跑的理由,你要有所應對才是!”

“是啊!”林紫琴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婁公公不會無緣無故地追她,肯定是皇上的命令。剛才在壽安宮,皇上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她那樣逃走一定引起皇上的懷疑了,皇上遲早會找她問清楚的!她要怎麽應對才好呢?

墨竹見她麵露為難之色,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到時候大小姐這麽說就好!”

“這樣說真的可以嗎?”林紫琴有些懷疑。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墨竹語氣很是篤定,往外瞄了幾眼,“大小姐,現在應該沒有人會追你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林紫琴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嗯!”她本想讓他除去易容,看看那張她思念了良久的臉,可是又想到那樣也許會給他帶來什麽危險,隻好壓下這個念頭。

雖然看不到他的真容,能與他重逢她已經非常開心了。

“我們……以後還能見麵嗎?”她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這麽分別,問出口又害羞起來,趕忙遮掩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隻是想在宮裏也沒什麽認識的人,好不容易遇見熟人……”

“會見的!”墨竹微笑地道,“我也有話想要問大小姐,這裏說話不方便,我會找個機會去看望大小姐的!”

林紫琴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對了,我在浣洗房。”

“我知道!”墨竹點頭,又馬上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這樣不就等於告訴她自己暗中留意著她嗎?好在林紫琴沉浸在喜悅之中,並沒有往深處去想,得了他的承諾又高興又不舍地走了。

看著她背影消失在假山後麵,他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沒想過要跟她碰麵的,可是一見到她慌忙奔跑的模樣,就忍不住衝了出去,還情不自禁地跟她相認了。不知道這樣對他和她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果然,世間最難以看清的就是一個情字!

既然已經這樣了,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願主上知道了不會怪罪於他!

“喂,你到底在幹什麽?”春兒瞪著海曼,“沒看見泡茶的水都沒有了嗎?還不快燒,在等天下落水啊?”

“好,我馬上燒!”海曼答應著去舀水。

“哼,快點啊,耽誤了娘娘喝茶,要你好看!”春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出去了。

跟海曼一起幹活兒的是一個瘦小的宮女,名字叫葉兒,也經常被春兒橫豎使喚,對春兒早就心懷不滿。見海曼來了這兩天,總被春兒欺負,同病相憐,不由對她產生了親近之情。

這會兒見春兒又找茬使喚海曼,有些氣不過,“剛剛才燒了兩壺水,哪能這麽快就沒了?她就是存心使壞。曼兒你脾氣還真好,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怎的不跟她理論呢?”

“不就是幾壺水的事兒嗎?沒必要鬧得不愉快!”海曼不以為然地笑了一笑,她當然知道春兒記恨在浣洗房的事情,存心整她。不過她看得出來,春兒對她似乎有些忌諱,除了想著法兒地讓她多幹活兒,也沒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所以她並不想計較,如果多幹點活兒就能天下太平,多幹點兒也無妨。

讓她在意的還是文采青,她不明白這位娘娘到底在打算什麽?急著把她叫來,無非是讓她在小廚房打雜,看不出有多麽需要她。

而且除了剛來那天見了一麵,就再也沒見過她。隻是吩咐春兒來通知她,說她的名字太拗口,不好叫,賜名為“曼兒”。

賜名的事情也讓海曼很在意,不知道她特意賜“曼兒”這個名是什麽用意,是威脅?還是表示親切?

“喂,你!”春兒出去不多時,又折了回來,指著海曼沒好氣地道,“你出去看看吧,有人找你呢!”

“找我嗎?”海曼有些意外,“是誰找我?”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問什麽問?”春兒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海曼滿心疑惑地出了門,四下一掃量,就見一個人站在門口對她笑嗬嗬地招著手……